而今一扫纪新元：毛泽东与柳亚子一次重要的诗词唱和
文摘
2024-10-09 13:39
河南
□ 宋泽滨
毛泽东诗词不仅反映了毛泽东的本人经历和思想感情，也反映了相关历史的一个侧面，毛泽东与柳亚子的诗词唱和就是例证。在庆祝1950年中华人民共和国国庆周年之际，10月3日，毛泽东在中南海怀仁堂观看西南各民族文工团、新疆文工团等联合演出歌舞。经毛泽东提议，柳亚子即席赋词《浣溪沙》，毛泽东随后与之唱和《一九五零年国庆观剧，柳亚子先生即席赋〈浣溪沙〉，因步其韵奉和》。这就是脍炙人口的“火树银花不夜天”和“一唱雄鸡天下白”小调的问世。柳氏收到和词后又写了一首《浣溪沙·迭韵呈毛主席》。节庆期间，适逢联合国确定的第二个国际和平斗争日（10月2日）的到来，有关部门在安排丰富多彩的文艺活动时，特地安排了中央戏剧学院排演的大型舞剧《和平鸽》应时上演。这部舞剧以鸽子象征和平，表现世界进步的人民，团结一致，向战争贩子作坚决的斗争，以保卫世界持久和平与人民民主。柳亚子连续看了2场同一舞剧后，又写了一首《浣溪沙》赠毛泽东。不久，毛泽东再次相和。在大约一个月的时间内，两位诗人吟出五首短调，由此演绎出“一曲《浣溪沙》，三唱又两和”的诗坛佳话。在毛泽东、柳亚子二人的最后一次唱和中，表达了两位诗人对世界和平的关注，特别是涉及对核武器的立场与态度问题，值得认真梳理与总结。10月4日，柳亚子下午看过彩色电影《解放了的中国》，影片最后天安门广场的盛大阅兵和游行场面令人震撼。带着余兴，柳亚子晚上在中南海怀仁堂观看了由欧阳予倩编剧、戴爱莲主演的舞剧《和平鸽》，也给柳亚子留下很深印象。巧的是，5日晚柳亚子参加中苏友好协会成立一周年纪念大会，宋庆龄、李济深、郭沫若，苏联大使罗申等出席，会上都谈到世界和平与抗美援朝战争。讲话完毕后的文娱节目，仍是上演《和平鸽》。大概与会者多有人看过，所以有人离开会场，而柳亚子则坚持看完。柳亚子在日记中写道：“去者纷纷，余则坚持到底，百观不厌也。”柳亚子连续两晚在中南海怀仁堂观看了演出，对此剧“欣赏赞美之不尽矣。”艺术家在舞台上创造的纯真、活泼、热情而又坚定的和平鸽的形象，深深地打动了诗人，柳氏遂再成《浣溪沙》短调，以表达自己热爱和平、反对侵略的强烈愿望：“白鸽连翩奋舞前，工农大众力无边，推翻原子更金圆。战贩集团仇美帝，和平堡垒拥苏联，天安门上万红妍！”《和平鸽》全剧共有七场，第一场“红星照耀着和平”，第二场“战贩与和平鸽”，第三场“工人与和平鸽”，第四场“群众的愤怒”，第五场“拒运军火”，第六场“魔鬼的梦”，第七场“和平鸽飞到北京”。其中第六场“魔鬼的梦”描写：“战贩抚摸着飞机、大炮的模型，做了一个美丽的梦：众宾客来了，有蒋介石、李承晚等，他们跳着舞。有一个穿着辐射线图案服装的舞女，举起地球仪，向战贩献媚。战贩接过地球仪，幻想有原子弹就控制了世界。走狗们纷纷献王冠、地图和剑等，战贩赏他们金元。正举杯庆祝，梦被和平的号角惊醒了。群众举着红旗示威，直逼窗口，战贩孤独一人，吓得惊慌失措。”剧中还布置了原子弹和美元符号的道具，给人以强烈印象。诗人光未然曾评论说：《和平鸽》是一首热情饱满的政治诗。它综合地表现了在战争乌云的笼罩下，世界人民保卫和平运动的波澜壮阔的发展，揭露了帝国主义战争贩子外强中干的丑态；歌颂了和平战士乐观必胜的信念和不屈不挠的斗争精神；特别是中国革命的胜利对于人类和平的伟大作用。柳亚子诗中“推翻原子更金圆”一语，给人以强烈震撼。原子弹的威力巨大，破坏力极强，一时间人们谈核色变。但作为一位伟大的战略家，毛泽东对此有着独到的判断。毛泽东曾多次公开谈论原子弹。在世界人民反法西斯战争和中国人民抗日战争进入关键时刻，1945年8月美国投向日本两颗原子弹，延安《解放日报》和其他媒体不同程度地夸大原子弹的作用现象，毛泽东严厉批评了相关领导，指出“原子弹不能使日本投降。只有原子弹而没有人民的斗争，原子弹是空的。”当蒋介石反动集团在美帝国主义支持下挑起内战之时，毛泽东1946年8月放言“原子弹是美国反动派用来吓人的一只纸老虎”。在此大是大非面前，中国共产党人旗帜鲜明地亮出自己的政治主张，在世人面前树立起坚持正义战争、科学对待原子弹的正面形象。在决策出兵朝鲜进行抗美援朝战争的几个月中，毛泽东又几次提出用手榴弹打败原子弹。1950年8月5日，毛泽东在接见邓华时说：杜鲁门在朝鲜看样子不会罢手。“要准备同美国人打仗，要准备打前所未有的大仗，还要准备他打原子弹。他打原子弹，我们打手榴弹，抓住他的弱点，跟着他，最后打败他。我还是那句老话，在战略上藐视他，当作纸老虎，在战术上重视他，当作真老虎。”9月5日，在中南海勤政殿召开的中央人民政府委员会第九次会议上，毛泽东说：美帝国主义也可能在今天要乱来。无非是打第三次世界大战，而且打原子弹，长期地打，要比第一、第二次世界大战打得长。我们的愿望是不要打仗，但你一定要打，就只好让你打。“你打你的，我打我的，你打原子弹，我打手榴弹，抓住你的弱点，跟着你打，最后打败你。”10月5日，在中南海主持中共中央政治局扩大会议，继续讨论朝鲜战局和中国出兵援朝问题。毛泽东针对林彪提出的美军高度现代化，还有原子弹等观点，说：“它有它的原子弹，我有我的手榴弹，我相信我的手榴弹会战胜它的原子弹，它无非是个纸老虎。”经过会上的充分讨论，会议最后作出“抗美援朝，保家卫国”的战略决策。柳亚子诗的具体创作时间，目前都没有见到详细材料披露。中国人民志愿军10月19日入朝，从10月25日开始到11月5日胜利结束的第一次战役，共歼敌1.5万余人，初步稳定了朝鲜战局。从毛泽东给朝鲜前线的电报中可知，毛泽东几次提到在朝鲜西北部的妙香山一带部署兵力问题。也许是10月3日二人的诗词唱和还没有尽兴，大概在1950年11月上旬，当毛泽东再次展读柳亚子诗作时，联系朝鲜战场上的胜利，便欣然命笔，作《和柳先生浣溪沙小调一首》：“颜斶齐王各命前，多年矛盾廓无边，而今一扫纪新元。最喜诗人高唱至，正和前线捷音联，妙香山上战旗妍。”上阕用典，究竟何指，时人多有揣度。多数意见皆指的是柳亚子曾同蒋介石有矛盾，而到了新社会人民政府团结知识分子，进入新的历史纪元；还有人则从中国共产党与民主党派关系来理解的。毕竟诗无达诂。下阕勾勒了一幅画，创造了立体的形象。从“高唱至”之动作，到“捷音联”之声音，再到“战旗妍”之色彩，实现了形、音、色的有机融合。诗人仅用21个字，便生动形象地描绘了作者本人与柳亚子的兴奋之情以及对中朝人民反帝斗争胜利的喜悦之情。
宋泽滨，原解放军装备学院（现为航天工程大学）教授，曾任政治理论教研室、领导科学教研室主任，专业技术大校。主要研究领域：中国航天史、两弹一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