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布泊风云
岁月的长河把亘古苍茫的历史承载到了罗布泊那条记忆深处的河流,那是一条时常断流时常汹涌澎湃的生命之河,那条河就是孔雀河。孔雀河的水虽然又苦又涩,但是她孕育出的“血液”养育了那个艰苦时代的创业功臣们,为了铸造核盾牌付出了血与生命的代价。
1987年11月,我响应了祖国的号召,报名参军。乘坐火车历经两天一夜到了大河沿下车,在大河沿兵站领了羊毛军大衣穿在了身上,感觉到了炽热和温暖。然后又从大河沿乘坐军车途径库米什、托克逊,翻越天山,过干沟,来到了马兰花盛开的地方,核试验基地马兰。
到了马兰之后开始三个月的新兵训练,我们驻扎在防化一连。耳闻目睹了马兰的部队和艰苦的光辉历史。
我国于1964年10月16日下午3时在罗布泊成功实验爆炸了第一颗原子弹,那一声巨响地动山摇,犹如晴空霹雳的惊雷,响彻云天。当那蘑菇云从地平线上冉冉升起时,轰动了全世界,从此中国人民的腰杆子硬了起来。
我们这些刚入伍的新兵了解了历史之后,脸上都充满了兴奋而骄傲的笑容。从此在训练场上苦炼军事技能,严格要求自己,把自己真正训练成一名合格的军人。三个月的新兵训练在一片军歌激荡的翌年春天结束,感觉慢长而又短暂。我下了老兵连队,分到了防化一连。
罗布泊猛烈的狂风把我的记忆刮到了辽阔无际的古老驿站,苍茫亘古的寂寥大漠在愁云黯淡的星空下显得孤独而苍老,仿佛在天地之间唱着岁月最古老的壮歌。
我站在茫茫戈壁滩上遥望夜空,看到了时光灿烂的星群对天地诉说衷肠,天上的月亮陪伴着沉寂的大漠俯瞰苍穹,从内心深处呼唤着天籁。
那是1989年秋天,班长带领我和战友们在执行特种任务时留下了永不磨灭的回忆。那年秋天,班长二十四岁,我才十九岁。我们把青春岁月滞留在了罗布泊大漠,与黄沙风暴斗智斗勇。
罗布泊的狂风刮起来着实瘆人,风里夹杂着沙砾凶猛地击打在帐篷上,噼里啪啦响个不停,使人一晚上不得安睡。有时狂风会把牵拉帐篷顶的绳子和固定在地里的铁桩连根拔起,紧接着就把帐篷顶掀翻,在戈壁滩上飘荡。我和战友们就拼命地追赶,然后拖回来重新架设,才能安稳。从此翻越关山沟壑,万里黄沙万里云,天涯断肠残云寂寞。
他是84年兵,是我的班长,身高一米七二,国字脸,对人和蔼可亲,喜欢和我开玩笑,我也喜欢他那平易近人的个性。在生活上体贴我,在训练中对我严格要求,让我当一名名副其实的合格军人,真正成为德才兼备的中国人民解放军,我很受感动。他已经在部队上履行军人使命五年了。在这期间没有探过一次家,更没有向连队申请过探家之意,他的心里装着部队,部队就是他的家。
他的家乡在安徽的一个贫穷落后的小山村,那里有他最熟悉的乡愁和亲人。家乡的亲人脸上透露出的深情激荡着赤子满怀希望的胸怀,励志在罗布泊大漠实现自己的人生梦想。
那天,他带着我们班的战士去侦察巡逻,徒步行走在核试验场区的那条有着“八千里征程”的边界线上执行“零时”前的警戒和防护任务。下午,天空突然刮起了狂风,从西北方向嘿呀呀地席卷而来,风里夹杂着沙粒凶猛地击打在我们身上。突然听到班长的命令:“同志们,迅速卧倒,不要乱跑。”于是全班战士立刻爬在了戈壁沙丘上蒙住头一动不动,任凭狂风撕裂地呼叫也绝对不可能把我们撕扯出去。就这样猛烈的狂风大约刮了半小时左右,心灰意冷地带着它们的“虾兵蟹将”撤出了毁灭自然的战场。
罗布泊号称死亡之海,是科学家彭加木失踪的神秘逆境,也是我国四大无人区之一。广褒无垠的大漠戈壁方圆几百公里渺无人烟,看似静谧温和的戈壁沙滩暗藏玄机,包罗万象的地理环境随时都显露出迷惑的陷阱。在罗布泊大漠随时都会出现沙尘暴、龙卷风的袭击,还有流沙和啥窟窿,一旦掉进去很难生还。这就是罗布泊突变的风云变化,规律无常。
是历史使命把我和这群天真无邪地兵们承载到奉献青春的精神乐园,在辽阔苍茫的天域下“敢干惊天动地事,愿做隐姓埋名人”等无上荣光的壮举,这就是马兰精神。我们为祖国铸造核盾牌,义不容辞。
此刻,风停了,太阳也出来了,天域之处飘着几朵白色的云,向戈壁微笑。我们却被沙粒埋在了下面,感觉每个人的背上铺了一层厚重沙山,让人透不过气来。还好,我们都年轻气壮,用劲一抖,那些沙粒也随着这种力道霎时脱落了我们的身体,飘落在各自的位置。我们继续在沙漠上行走,脚底下踏着厚厚的沙粒,留下一串串深浅不一的脚印。沙丘起伏,一座又一座,绵延不断,没有尽头。我们的目的地是东大山哨所,到了就可以歇歇脚了。
天太热了,太阳洒出白色的光芒直射我们的肌肤。虽然是秋天,罗布泊的气温还是很高,热浪就像大海的波涛一样后浪推前浪,前赴后继。茫茫戈壁不见行人,我们的水壶早已见底了,所有人的嘴上都出现了一道道血丝,就连喉喽里都在冒烟。
走了一段,我突然发现了传说中的海市蜃楼。当时我惊呆了,于是拼命地往那个地方跑去,只听到班长在后面高呼“停下,停下……”我当时太渴了,实在是没有听见班长后面的呼唤。我望着那座神奇的海市蜃楼离我越来越近了,于是加足力气继续往前赶,把其余兵们丢在了身后。此刻,我已经追逐了十几分钟了,那座海市蜃楼看似在我眼前,我就是追不上,也没有力气了。我瘫倒在沙丘上喘着粗气,心中产生出失望的悲悯。当班长带着所有的兵们赶过来时望着我那失落的表情,都无奈的笑了。在罗布泊沙漠出现海市蜃楼实属正常,这是人的幻觉幻影,它会引导你走向迷茫。
这是我第一次看见了海市蜃楼,眼前出现的那座疑似高楼大厦的水上城市,确实美丽而壮观。一座座楼房在沙漠中拔地而起,楼房西南面徜徉出一条清澈的小溪,那溪水仿佛慢慢地注入我的咽喉,是那么的甘甜,使我回味无穷。
苍茫古老的历史在我的心中产生了无奈的期待,没有忧郁,只有风告诉我那个位置,那个曾今亘古而荒凉的无奈山。历史沉寂了岁月,岁月遗忘了曾今的过往。
戈壁眷恋着西风,罗布泊的马兰花对我微笑。那个秋天给我留下了永不磨灭的记忆。
那个秋天在亘古苍茫的岁月中沉淀,感觉一片残云在我的心中绕环。我无奈、我彷徨、我眷恋。
鹰在天宇静静地俯视,过去和未来都充满着灿烂的欢笑。愁云黯淡着秋风,秋风眷恋着愁云。
罗布泊的风沙在戈壁大漠依旧肆无忌惮的肆虐。
我望着西南面的伟人山向我轻轻地微笑,那个微笑是那么慈祥,那么安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