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庆霞,第十四届全国人大代表,中国国家女子足球队原主教练,长春大众卓越女子足球俱乐部主教练。1992年是水庆霞足球生涯的黄金时期……当年刊发报纸的文章(时间是按照1995年刊发的日期),原文如下:
中国女足"大姐大"
——记上海姑娘水庆霞
本报记者赵植萍
"女孩子的足球世界是彩色的"。上海姑娘水庆霞在女足锦标赛期间对记者谈起自己的绿茵生涯时,无不感慨地说出这样一句话。
1995年水庆霞入选国家队已经整整10年啦,在这10年当中,她曾经是年龄最小的,如今却变成最大的。以前,她打过后卫、前卫,现在她开始打前锋的位置。对于1995年6月份征战第二次世界杯赛,她充满了信心,但也曾有过担心。毕竟是征战过第一次世界杯的老队员,中国足球的悲哀大于欢乐的件件往事,不能不在她的心头咀嚼一番。于是,她又感到此番征战世界杯的艰巨性,分在死亡之组,对手比较强,又没有信息资料了解这些队伍的打法。人家却能凭借着现代的科学信息充分地研究我们,这是一个不容忽视的问题,作为老队员,她非常明白场上的风云变化,但她仍有信心,她说如果小组打出线,进入前四名就很有希望。赛场上固然存在着运气,但还是靠自己的实力,于是她拚命地训练自己,她的一言一行、一举一动不能不说对国家队的新队员是一种影响,很多人以她为榜样,努力备战世界杯。
腿上有根长钉子
1992年是水庆霞足球生涯的黄金时期,那一年,她东渡扶桑,成为日本足球俱乐部的一名主力队员,在异国他乡,在那里环境的影响,她练得十分投入,比赛水平发挥得特别好,日本队员从心里钦佩这位特别能吃苦耐劳的中国姑娘。
1993年2月在一次比赛当中,她同一男足队员争抢球时,突然一个猛烈地对撞,她的左腿不能动了,送医院拍片,胫骨和腓骨全部骨折,当场做了大手术,手术后又在她的腿上镶嵌了一根很长的钢钉加以固定。在日本医院一住就是两个月。
两个月的时间不算太长,但对于身处异国的水庆霞来说,如同度过了20年。想家,想妈妈,想国内的教练,想队友,想自己的足球生涯难道就这样结束?该想的她想了,不该想的她也想了,她无法正视自己,也无法面对自己,她感到那色彩单调的病房将毁了她的足球生命。她对自己说,在这里躺着,怎么能是我的性格,于是她忍着巨痛站了起来,汗水浸透了她的衣服,正当她庆幸自己的胜利时,一阵剧烈的疼痛袭了上来,她跌倒在床上。半天,她没有睁开眼睛,她对自己说,完了,她的眼角流淌着
苦涩的泪水,脑子里一片空白。她不愿意睁开眼睛,从很小到现在,她一直以身体素质好而著称,在上海体育运动学校,她曾以5项(跳高、跳运、100米、800、铅球)全能而闻名退迩,难道自己就这样躺下?时针一分一秒不停地旋转,她慢慢睁开双眼,擦干泪痕,又一次站了起来,虽然这一次比上一次疼得更厉害,但她咬住牙没有让自己重新跌倒在床上。此刻,她突然感到毅力也是战胜病魔的最好良药。
从那以后,她开始强行自己站立,行走,终于可以慢慢适应走路。两个月之后,她回国了,回到母亲的怀抱,回到了温暖的家。在日本,虽然医疗设施及其它条件都好于国内,但水庆霞总的感觉那是人家的,只有回到自己的祖国才倍感到家的温暖。
真的很喜欢踢球
重新踏上祖国这片土地的一瞬间,水庆霞对自己说,我一定要继续踢球。经过一番折磨,水庆霞对踢球的信念更加坚定了。人往往就是这样,平淡的时候,没有这种感觉,而经过一番折腾或发生一些意外的事情之后,立即产生出对周围的一切原来很平常的事情的新的兴趣,而且对自己所要干的事情也重新进行一番大彻大悟的思考。本来水庆霞年纪已不小,而且又有这样的重伤,完全可以借此隐退,但她突然做出了相反的决定,决定自己要一直踢到不能踢为止。
也许这就是她的性格,也许就是这种潜藏在心底而没有被她发现的激情涌动和能量要求她这样去做。在她眼前就要失去踢球的能力的情况下,她突然感觉到她真的太喜欢足球了。她对自己说,人不可能踢一辈子足球,踢一场就会少一场。于是那年7月份,她拖着伤腿开始踢球,开始的时候先上场10分钟,再上场20分钟,一点一点地锻炼。刚上场时,心里特别害怕,站不稳,腿上没有肌肉因而也没有力量,接下来的日子,所有的困难,她都要付出常人几倍的努力去完成每场比赛。
1993年9月,七运会女足决赛,水庆霞拖着这条伤腿代表上海女足打满全场,而且发挥出了极佳的水平。别人都惊奇地看着她,不理解她的力量是从哪里来的。水庆霞告诉记者,正是这种好强的性格激励我去这样做,别人能做到的,我一定能做到,别人做不到的事情我也能做到。按理说,她的伤腿上并没有肌肉,镶嵌在腿上的那根钢钉早应该取下来,但是那样还要做一次大手术,还要耽误时间,国家队一次接着一次的大比赛,已经让她感到没有时间去手术拿下这根钉子,还是戴在腿上打完今年的世界杯吧。
刚刚结束的全国女足锦标赛南京赛区的首场上海对解放军的比赛中,沪军由谢慧琳、孙雯和水庆霞组成的核心线极富魅力,攻防悦目流畅,使得解放军队忙于应付,很少有能力把球开出后场,第84分钟,水庆霞以百米冲刺,从中场追赶对方边后卫得球后传中,由24号虞瑾一脚奠下乾坤。
在第二轮对阵四川队,水庆霞更是威风八面,以难以阻挡的左冲右突,在川军的防守圈内出尽风头,第18分钟禁区前沿右侧的任意球、第36分钟的抢点以及下半场的转身抽射,连拔三城。不能不说是役5:0取胜,是在水庆霞的率领下,上海队就像一个熟练的"小刀手",利用边沿大范围的扯动,成功地肢解了川军的防御体系,取得了压倒性的主动权。本次大赛南京赛区,上海队4战皆胜取得11分的好成绩。看到场上生龙活虎的水庆霞,谁能想象出她的腿上镶嵌着一根长长的钢钉。
失去不是我的个性
水庆霞对记者说:我一直都是这个性格,不干则已,一干就要竭尽全力干好。在日本也是一样,没有人去管你,完全靠自觉,但我一直都在拚命的练,虽然很累很苦,我都要求自己做好,做出个样子来,不能懒惰,不能让他们感到中国人就是这个懒样子的,要让日本人感到中国人聪明伶俐,能吃苦耐劳,是个优秀的民族。她说,她很能经得起折腾,因为她有一个坚强的意志和奋勇向上的精神。
接近而立之年的水庆霞仍然没有想到结婚,她说结婚的日子长着了,踢球是最要紧的事。她很想能代表上海队打第八届全运会,她说是上海队把她培养出来的。言谈当中不泛透出女孩子的那种脆弱的情感世界和细腻的个性,怎么也不能同场上的那个水庆霞相重合。
她说,她妈妈非常心疼她,不忍心看她踢球,因此她有伤有病的时候从来也不告诉妈妈。在上大量训练课中,由于贫血常常引起头晕,但她总要求自己坚持住。上小学4年级的时候,她就在体校里独立生活,培养了自己很强的独立性,由于头脑敏捷,思维方式与众不同,她要求自己超越常人,想的也和常人不一样,尤其到了这个年龄,她觉得感受要比以前多多啦。她说不管是今年、明年能否打世界杯和奥运会,她都要尽全力去拼搏,既来之,尽力之,尽了力实在不行,也就认命了。失去了,总不是她的个性。
水庆霞近照赵植萍摄
作者简介:赵植萍,大连第一位女专业足球记者。撰写散文、足球稿件上千万字,新闻业的“超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