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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946 期︱
兆中情怀
文/渭水湍湍
昨天去兆镇给商店送货,一等忙毕坐在餐馆里休息,突然邻桌一位六十多岁的陌生男子满脸笑容地站起来问我,“你可是向老师?我读过你的文章。”我随即站起来,回他说:“正是,可不敢称老师。拙作让您见笑了。”“哪里,哪里,倒很欣赏。我想拜托你写一篇赞美兆镇高中的文章,不知方便不?”“先生的用意是什么?”原来他是兆镇高中的毕业生,高中以后未再进学。现居农村,家境不错:城里有房亦有车。人生算顺心顺意,但令他最觉得快乐美好的时光却是他的高中时期。这么多年,他始终怀念着他的高中生活。他有点面腆地向我介绍他不愿意写是因为他觉得没把握。我看他穿戴不俗,相貌堂堂,人又和气,知道他是在谦虚。然而他能主动提出,分明高看了我,我一时受了鼓励,竟大言不惭地答应愿意试一试。然而才疏学浅的我,我的把握又在哪里呢?写兆中也是我个人早有的一个愿望。这长者见我爽快,便拉了我的手,同桌坐下,更叫了酒菜,我们一时浅斟慢饮起来,就像是多年的旧友一样……
兆镇是礼泉平原的一个大镇,人烟稠密,市场繁盛。距离我塬上的村子足有四十里路远。小时没出过远门,外部世界的广阔与繁华是想象不来的。在初中上学时,偶尔听人聊天说塬下兆镇一带的人家普遍富裕,那镇里有所高中,方圆几十里的学生都去那里上学。在那里执教的个别老师,原本是大城市里大学堂上的先生。那些先生讲起课来,钩弦提要,引经据典,妙趣横生,令人入迷。
由小学而初中而高中经过逐级选拔,学生数量不断变小,因而能就读于兆中的学生都是些人中龙凤。我最早去兆镇是在社会经济好转以后的八十年代。当时我正就读于咸阳铁道中学,逢着学校被借用,学校放了学生一星期的假。当时农家开始拥有“蹦蹦车”了。那天我坐乡友的蹦蹦车几个人去袁家村游乐,路过赵镇,特意叫开到赵中门前瞻仰一下。恰巧遇着学生中午放学。铃声响过,校门前长长的漫坡上开始走出学生与老师,一个个神色欢喜又精神抖擞,给人的感觉确实是好。但见女教师体态丰腴,短发柔细,目光含笑。男教师仪表端正,举止文雅,神情是威严中露出慈祥。学生相貌普遍出众,服饰色彩纷呈,眼中光彩飞扬。孤陋寡闻的我一时竟看得呆了,仿佛在春天的明媚中走近了桃花林。
正当我出神的时候,听到人丛中有人喊我的名字。“啊,怎么是荣刚?这么多年不见,他难到在这念书?”荣刚是我小学和初中时最要好的同学,记得还在初二的时候,公社工作的他父亲突然接到调令将赴外县走马上任。那时,缺失母亲的他,很伤心地告诉我他不得不随爸爸去异地上学,我们不能再时常见面了。当时的我也很伤感。果不其然随后就没了音讯。荣刚迎着我兴高采烈地快步走来,我亦迎上前。他热情地拉着我的手,并把我上下打量,十分欢喜地说:“哟!可见到你渭源君了。你可知道,我常梦见你,全是咱俩在校的故事。”荣刚本来就是厚重讲情谊的人,分离以后,听说他一直在打听我的消息。这时他疑惑不解地问我怎么从礼泉县城转学到了咸阳?关于这些我一一说给他,他也很详细地讲了他的经历。出人意料他父亲这时却成了本校的先生。一见面,我俩便有说不完的话,反倒比过去在一起时还显亲密。这当然是阔别久了的缘故。他一知道我在度假,不问青红皂白就要我留下来陪他在兆中呆几天。当下怕耽误同行者的时间,叫大家先走不再管我。同时感慨地说,“真是天赐良机,我同桌有事请了长假,我们又能再一起同学同桌几天。”我听了亦惊喜,认为是难得的乐事。
饭后荣刚领我走进校园,我的眼里顿时出现了一个新天地。喜出望外的是短短的几天学习,竟予我往后的思想和行为大有益处。
兆中位于兆镇正街东端,大门南开,地势居高临下。进去一段路才迎面一栋教学楼,两侧及楼后是椽瓦土坯的一座座教室,再外围是男女教工的宿舍、男女学生的寝室及全校师生的餐厅,所有这些都是些简朴的瓦房,北边后院空旷平整用做操场。墙外九峻山的雄姿昂在天空,五月的早晨常常烟笼雾绕有如蓬莱仙境。校园树木花卉掩映。白昼鸟语人声铃声此起彼伏,傍晚下了自习,灯影里人头攒动,笑语喧哗,接着在就寝前的一段时间还有会听到悠扬的笛声和欢快的二胡声。
初入新学校,我对一切都觉新鲜可爱,处处留心观察,感觉世界真大真美,人世的华丽竟在眼前。
女老师真个好看,比我咸阳城里的还显温文尔雅雅,似乎都出自名门望族,一个个秀逸安祥。男老师气质庄重,眉宇轩昂,彬彬有礼。女同学在我眼里个个都是粉面挑花的美人,既时鬓活泼,又热情好客,还聪明好学。她们居住的东院空气中弥漫着香皂的芳香。男同学多有松柏之姿,端正挺拔,多才多艺又乐于助人。就全体的印象丝毫不输我那咸阳市区的学校。
这里的老师讲课举重若轻,有时还使人大开眼界。究其原因不外乎教师中多有高校下来的教授。他们一个个学问博大精深,于是很能阐幽表微,启迪智力。对学生的提问又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都是些极称职又诲人不倦的好老师。在我看来,就他们怀瑾握瑜的品质与人生的积极态度,聘请他们来治国理政无疑更有作为。他们在教学中流露出的许多见识,不怕事隔十多年,仍是处理棘手的社会问题的对症良药。
教数理化的几位先生,除在照本宣科以外颇能别开生面地讲些个人感悟,用以启发学生的智慧和思维。他们说,数理化原本是自然界与生俱来的东西。自然界的物质是由什么元素构成的?怎样运动变化?是否有规律,能否用数学式的公式来揭示?所有这些就是科学的内容。人类的研究探秘成果就是所谓的科学知识。这是需要死记硬背的,但其有趣的地方是体现着美学与哲学的神奇。况且人类的机械制造与科技发明能力就凭的是对它的掌握程度。这直接影响剧到人类的物质条件上来。他们还鲜有一种观点,认为人类的工业生产无形加快了地球的循环速度。因为哲学认为万物都遵循着生死循环的规律。人类对地球能源的开发利用分明是在恶化着大气成分,有可能引起返祖现象。
教生物的先生强调说,我们要敬畏自然,虽然同物种可以杂交育种,但决不可以滥用;同时应实事求是的看待成果,对高产劣质的绝不可以说谎,说什么优质又高产。否则便是误人误社会。这话在当时还不足以引起重视,在人定胜天的口号下,常被嗤之以鼻。然而到了今天,我们不禁对昔日的浅薄和狂妄含着隐笑了。小麦不能再天然做种,玉米白色古老的一项绝种了。西红柿品质低劣到面目全非。礼泉通往叱干沿途的柳树怪模怪样。凡此林林总总使我们不得不重新审视转基因的利与弊。
教社会与经济学的先生别有见解。他认为社会结构天生就应是金字塔式的才算合理,上层建筑越简单高效越好,其运转支出不应超出国家税收的五分之一。她讲社会越是文明高等各行各业相互依赖的程度便越高,新兴产业不能目中无人,一枝独秀。在发达的生产力面前,一般人的劳动时间将大为缩短。全社会是一个和谐的整体,很少有失业和无效劳动的发生。这位老师她还说,国家制定经济政策只有尊重人性,才会心想事成。不可极左极右,飘忽不定。她讲国际援助,强调量力而行,适可而止。还举了古代“升恩斗仇”的例子。她的学识具有鲜明的前瞻性和历史的经验。令人敬佩。
教政治的老师有种崇论宏议,认为政治教育成功与否很大程度是取决于全体社会成员的个人修养。塑造人品一是源于全社会对传统美德的重视和嘉奖,再就是学校教育。一个人假使在道德与知识上修养不够,人生必定糊里糊涂,甚或还会做出助纣为虐的事来。若用这样的人来当官理事,受限于低下认知,很有可能闹出悲剧。据说有个学生路遇一位摔倒受伤严重的老人,好心的学生便搀扶老人打车上医院,何曾料到,这伤者是一个十足的坏人,竟口口声声说是被学生撞倒的,要学生拿出巨款赔偿。学生顿时骇得瞠目结舌,又百口莫辩。在无法脱身的情况下,只好闹到法院,更何曾想到代表公正的这位法官公然说出了一句千古流芳的问话,“不是你撞的,你为啥要送他上医院?”。教政治的老师分外强调学雷锋做好事的重要性,认为品行生于习惯。政治老师教导我们一定要重视法制的作用,认为文明社会是被严明的法制规范出来的。人性的自私自利和残暴先天不足,但遇社会约束调教的好,也能脱胎换骨。这体现出文化教育和法制的伟大作用。
适逢其会语文老师讲的一课是《滕王阁序》,她叫我们借鉴歌曲对人的作用来体味文字的魅力。她讲艺术,拿溪水中五颜六色的石子与马路上的石子作解说,同样的小石子,所处环境不同,视觉效果为何相差甚远,叫我们从中琢磨艺术究竟是个什么。课余闲暇时间,班主任的她还常向我们讲些时事。记得她讲到企业家或称民营资本家,称赞他们是工业生产力的践行者。他们筹备资金,组织人力,为社会制造商品,既使生产的上下连为一体,又增加了劳动就业。他们的行为只要遵纪守法,利国利民,那么其劳动所得就是天经地义的,我们可不应再扣以剥削者的罪名。依他们的个性和行业使命,办企业获得的利润,仍然用在企业发展上。
有幸遇到出类拔萃的老师的精心授课,这赵中的学生对于学习,重在思考和适度演练,而不是死坐板凳的题海战术。学习效果反而事半功倍。有些天赋高的对于做作业或考试答卷,简直有如剖瓜切菜一般容易。我在赵中一呆不禁忘乎所以,直到假满顾不上回家就直接返回了咸阳。辞别时,荣刚和四位同学连同两位老师一起搭公交车送我到了礼泉长途车站,他们再返程回去。我本是不善交际口齿木讷的人,居然还能享受到这样的待遇,可见赵中的校园生活多么轻松愉快,无拘无束,叫人心花怒放,天性洒脱。送行的场景连同赵中那段记忆势必没齿难忘。
行文到此,我忽然悟到要我写文的这位长者,原来同我一样是眷念着当初的老师和同学。老师的谆谆教诲和同学的友情,等你一旦步入社会,便再难得机遇。生活若遇颠沛和不如意,印象中的校园之声将转化为天语纶音。纵是人生得意,也难忘记老师亲人一般的言语和教诲。
岁月长流水,朝夕起伏。昔时人声鼎沸,书声琅琅,景象热烈,声名远播的兆中已在近二十年前人去楼空了,成了一片荒草地。变化的原因呢,又顺理成章。那就是因经济的发展出现了城镇化,加之那些优秀教师重返故园,兆中渐渐变得鞍马冷落,直至被撤销。可是偌大的校园依然在,只是如今被改为其他用途了。当年一届届的师生情、同学情依然在,而且历久弥坚。
相炜宁,网名渭水湍湍,礼泉县东庄相家村人。贩夫走卒,以卖卫生纸为业,每日游于乡闾。市井之声,柴米之事充盈耳目。闲时无聊,拙写些寄情草木与耳闻目睹的闲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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