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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945 期︱
红薯之歌
文/杜仲龙
儿时的小眼睛里
土地大腹便便长着三兄弟
白的棉花黄的麦子红的红薯
棉花高挑皮肤白
是高贵的富家子弟
落难农家田地吃不了苦
就像携子逃出的薄太后
被臣民悉心照顾
黄黄的麦子颗粒纤小
如同沙里的金子
我们想象它金光闪闪
但眼和手里都留不住
红薯是天生贱种
不穿衣服皮肤发红
就像美洲土著
只配匍匐在棉花田埂
但老天作弄
棉花身体虚弱
就像皇宫三千粉黛
生不出一个男丁
红薯一副贱命
长在贫瘠恶土
却能不断地生
收获的时候
密密麻麻躺在田埂
光溜溜的小身子
就像村里所有的猪母
一个时间下小崽
一个红薯一个活口
棉花是替别人养的
麦子的初夜权要上缴
只有红薯因贫贱而自留
在那个短缺而多子的年代
贫贱救了贫贱的命
不知是祖宗传统
还是高人命令
乡下人不吃早餐
睁开眼睛就下地上学
半晌午已是饥肠辘辘
回家衣襟撩一堆红薯
好像一窝小鼠
一堆黏牙的甜肉
每只都是死了又活了的生命
忘了写几个小孩偷刨红薯
被狠人强迫吃红薯老秧子
像几只吃草根的小公猪
写起红薯就像它的蔓那么长
奇怪的是它并未伤我的胃肠
它对我有救命之恩
粗舌头怎能喜新厌旧
轻易改变贫贱多寿的命运
作者简介：杜仲龙，礼泉县烽火镇南屯村人，1983年毕业于西北大学中文系，曾支边任教近四十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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