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叙事】《未曾被察觉到的一段思绪》| 王卉子

文化   2024-09-12 15:45   广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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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简介


王卉子,出生于东北,成长于深圳,毕业于北京电影学院文学系。作品发表于《十月》《青年文学》《西湖》《江南》《长江文艺》《中国作家》《青年作家》《作家》等文学期刊,深圳市作协理事,深圳市罗湖区文联委员会委员。曾获深圳青年文学奖、红棉文学奖,小说集《错过了一片海》获选“21世纪文学之星”丛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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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全篇8003字,本文节选1423字 





未曾被察觉到的一段思绪



应该就是夏天的时候,窗外出现了知了的叫声,我听说它们的鸣叫,其实是振翅的声音。那声音有点儿像我家的电话铃声,沙哑地“吱啊——吱啊——”地叫着,只不过我家的电话甚少发出声音。父亲常年躺在床上,就在夏天的时候,他向我抱怨,窗外的知了正不知疲倦地叫着。“吱啊——吱啊——”的,他生气地形容。我安慰父亲,知了的一生只叫三天,孰料就在那个夏天,不断有知了耗尽力气死去,它们也把父亲带走了。


为了整理父亲的遗物,我在老屋住了些天。夏天还没过去,另一些知了隐匿在窗外的茂林里,叫声持续了足足有半个多月。我躺在窗前的床上,顺着父亲躺在床上的视角,看见窗外根本是一片空白。他几乎只能看见天空和偶尔经过的云,对他而言,那些知了的叫声根本没有来由,却异常激烈,此起彼伏。我曾建议他请看护把屋里的格局挪动一下,他终究还是不愿请求人做事。清早,那些知了用倒数三天的勇气把我叫醒,之后在窗边被这些声音炙烤了一整个白天,在抵达傍晚之时,那些叫声被蛙鸣声所取代。我自己也松一口气,发现一生中的一天又即将过去了。


我尝试为知了计数,记下它们鸣叫的次数。我猜想或许可以找到它们死亡的批次。后来我发现它们是从树叶中诞生的,那片茂林里有多少片树叶,就有多少只知了。它们的来头遍布整片森林,但我敢担保,它们是在一夜之间消失的。某一天开始,我在安静的清晨醒来,突然意识到再也不用忍受窗外那一整天的嘶鸣,我躺在床上,望着窗外的绿色,度过了难得的一天。夏天终于过去了,我得以做一些填补时光的事情,主要是整理父亲的遗物。我才发现,没有知了的日常也同样难熬,除非你擅长发现,我指的是,那些寻常生活中,并不是由人为制造的不寻常之处。毕竟,我们所有的心动都不是出于无意。


回来之前,我向医院请了半个月的假,几乎把这两年的假期都用了。我心知自己陪伴父亲太少,而他走得悄无声息。我的父母已经分居了将近半个世纪,与和蔼的母亲相比,父亲总是过于执拗有棱角,自然不能接到一起为他们养老。母亲仍然健在,有时看她侍弄花草、精心打理厨房的样子,我会想起病房里那些虽然年迈却越发显出智慧和温柔的老太太。在三个月前,我曾建议父亲到我的科室来住下,他固然知道不能住在我的家里,但还是因为“临终关怀科室”和我大吵了一架,言下之意是即便生病了,我也不应该咒他。


眼下住在父亲的房间里,职业病又来扰乱我的思绪,我总是想,父亲走时止痛了没,看护有没有尽责。我在父亲的床头柜里找到三个没拆封的针筒,却没有找到药水。我睡在父亲的床上,那上面有一个汗渍的人形,轻微地发黄,我才知道父亲进入老年后,身高也缩小了,大概比我要矮半个头。床上的汗渍让我知道他的不易,他似乎是尽力保持着平躺的姿势,留下一个身影,与我反复地诉苦。就如他生病之前那样,每次来看望他,他都在诉说着难,却也不愿别人认为自己太难而丢了尊严,他只能不断地用言语否定别人的话语和关切,继而是更多的难。我不该忆起这样的他,就在思绪里寻找更多的他。而我想起的更多的他,却无一例外地诉说着其他的难,仿若是寻常人生的难度与他并不匹配,他这一生都遭受着更多。想到这里,我深深地吸了口气。他终究还是把难给了别人。


在得知他的死讯时,母亲在神龛前为他念了往生咒,在我看来,那简直是毫无表情的。尽管我没见过临终的人为自己念经持咒,想来它安抚的是活着的心灵,但父亲真的会因为那一段经文往生了才怪。这些年他一直是一个人,生活在老屋,每日练字,喝茶,生病前一直没有找我请过看护,他自己煮饭,过着一成不变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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