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画村的创作者,叫星野,如果不是因为这件事,你绝对想象不到这个人是会被罚 17亿日元的人。
星野本名叫星野路实(星野ロミ),,出生于 1991 年12月,东京练马区,父亲是以色列人和德国的双重国籍者,母亲是日本人。所以星野出生的时候就是三重国籍。小学2年级搬家到了立川市。
星野绝对不是个聪明的孩子,从小成绩不好,视力也很差,小学毕业之后进了一所中高一贯制的私立中学,按他自己的话,从小自己就不帅,不聪明,不善于和其他人交往,也没有朋友,也不打架闹事,几乎就是一个透明人。
上了高中,开始有了电脑课,教HTML语言,他的成绩也不好,全班就他一个不及格。但好在有个非常耐心的老师,留下来天天给他补课,终于让他及格了。也正因为这一点点的关怀,让星野觉得做网页是个挺有意思的事情,至少心里上不抵触,否则也不会有后来的漫画村了。
到了高中,父母关系开始变差,无休止的争吵,一回家就是摔盘子摔碗,星野也不愿意在家里呆。于是在当地附近的便利店找了份工作。在便利店的工作倒是挺开心,大家打工和和气气。但好景不长,新店长一来,对星野就没那么好了,星野觉得自己干的也不舒服,辞职了。这时候星野父母也因为争吵太多,离婚了。
2010年,星野高中毕业,没有再去上大学和专门学校,而是呆在家里,成了一名啃老族。
但是,星野家里也不是那么富裕,没几天,星野妈妈就把星野赶了出去,给他找了一个单间居住。一个月给他 10w 日元,和他说了,半年以后就不会再给你任何钱了,你自己自谋出路吧。
这导致星野必须半年内能自食其力。星野又比较社恐,没有任何技能和朋友,想去打工这个状态也难找到工作。想来想去,只有当年在高中学过HTML语言,只能在网上做网站赚钱。
但星野也只有高中级别的HTML水平,想考这个赚钱谈何容易?但对未来的恐惧,让星野学的很快,很快就做好了自己的博客,然后链接其他博客,制作“天线网站”,利用广告点击率赚钱。
星野被离家的第四个月,终于开始有收入了,虽然这个月有钱不知道下个月还有没有,但总算是母亲断了经济来源,自己也能活下去了。
星野自己计算过,自己的天线网站一个月平均收入能达到 300w 日元,最高 400w 日元也有过。但星野知道这个办法只是一时之计,不知道什么时候这个收入就没了,这时候开始拼命的学习计算机技术和编程语言,因为自己不学习就活不下去了。
果然,2011 年 3 月东日本大地震,这对日本产生了连锁性的打击,很多公司消减广告费用,导致网站的收入一下锐减,已经靠广告收入生活不下去了,必须另想生活途径。
星野想来想去,觉得还是一种网站最赚钱:色情网站。
这时候的星野的 IT 技术能力已经相当不错了,根据对其他色情网站的分析,如何区别化,如何能树立技术壁垒让其他人短时间内模仿不了等等,几个月后,星野做出了自己的第一色情网站:share videos。
share videos其实一开始没有自己的内容,但可以收集网上其他色情网站的视频,并且可以直接播放然后留存。渐渐就变成了其他网站可能已经消失的色情电影,在share videos你还能找到(从描述上来说,可能和快播的技术原理很相似)。很快,share videos获得了巨大成功。也给星野带来不少财富,至少生活是没问题了。
星野有了钱,就想做点别的事情了。朋友转让给他一个 cosplay 酒吧,结果被骗,酒吧的经理和店员全都被挖走了。星野焦头烂额,找了一个有经营过女仆咖啡店的经理,叫伊达,让他负责管理酒吧。伊达一看,星野有 IT 技术能力,就说现在这个年代,就是网络商业能赚钱呀。我们考虑做个网站怎么赚钱。
两人一拍即合,星野负责技术,伊达负责运营和管理。利润 55 分成。2016 年1 月,漫画村网站就此诞生。
漫画村网站的结构其实很简单,WordPress一站式搭建,在今天可能是个人都会。唯一有点不同的地方就是,使用了当时比较少见的反向代理(reverse proxy )的技术。简单的说,其实漫画村上的漫画内容并不是自己服务器上的,而是其他第三者网站的图像,在漫画村上显示了。
漫画村开设的第一年并没有多火,就这么运营着,当时类似的漫画网站有很多,星野和伊达也都有自己的工作,顾不上漫画村,直到一个人的出现。
经常光顾伊达酒吧的一个客户,叫藤阪,喜欢下班就去酒吧喝点小酒发发牢骚,一来二去和星野也认识了。老说自己工资太低,问伊达和星野有没有其他工资高点的活能干。结果就在 2017 年初(一说是 2016 年底)雇了藤阪做运营。此后又引入了数人做运营团队。
2017 年夏天,漫画村一炮冲天,浏览量几何数字级别增长。一个月收益超过千万日元。因为其他漫画是要付费呀,只有漫画村里看漫画是免费的。日本人年消费漫画单行本是 15 亿本,平均一人一年会买 15 本漫画,可想而知这个需求有多大。所以这种级别的网站迟早会被盯上,但星野一直认为自己不违法,因为漫画村上根本没有任何盗版漫画,都是其他网站的链接。这个怎么算犯法呢?况且我只是个技术人员,算起来我也就是个 CTO 而已,所以没有做任何防备。
2018年2 月,漫画村一个月的浏览量超过 1 亿6 千万,其中 96% 都是日本国内的地址,漫画村成为全日本浏览量排名 21 位的大网站。连 NHK 都报道了。
这里,星野钻了一个漏洞,也是他一直认为漫画村不违法的原因。就是因为当时的日本著作权法案里,只是看了盗版物并不违法。下载传播违法的也只是音像制品,对漫画书籍没有这方面的限制。也正是因为漫画村的出现,著作权法案在 2021 年1 月 1 日改正之后,下载传播漫画、论文、书籍等才算违法。而根据法不追溯的原则,这之前都不应该算违法。
当然,星野的理解有点问题。就算在改正前,在旧著作权法案的时候,没有著作权者的允许,在网上上传漫画小说的都是违法行为。尤其是扫描复印了原作(违反 21 条复制权),变成数码化上传(违反了23 条 1 项的公众送信权),所以不光是民事上可以追究民法责任,也可以构成了刑事犯罪。只是星野认为违法的不是我,是哪些上传的人和第三方网站,我只是让漫画村可以看到这些上传的内容而已。
NHK 当时讨论漫画村的时候,主持人一时漏嘴,说了句:“只是看了并不违法。”请大家保护日本的漫画产业和漫画家的作品,不要去看。但正常人有几个会听呢?反而是那句“只是看了并不违法。”更有宣传力。在 NHK 的“宣传”之下,漫画村的浏览量反而大增。
既然 NHK 都这么说了,漫画村更是肆无忌惮,甚至在网站说了我们是给漫画家们打广告,对他们有好处。你们不如自己把作品发表在漫画村上,这样能更好的帮你们宣传。这让出版社和漫画家们极为愤怒,一定要给漫画村一点颜色看看。
大手出版社给产经省一份报告,按照他们的计算,漫画村直接造成了将近 3000 亿份额的出版漫画无偿流出,漫画家和出版社的收入和销售额要减 20%。这是要了出版社的命。产经省汇报给政府,政府开始商量对策,准备采用紧急手段封掉漫画村的网址。
封锁某个网站,在我们看来很正常的事情。但在日本就不寻常了,因为政府直接干预,这属于发生特大灾害或有违法性很严重情况下,才使用的“紧急避难”,一个盗版网站是不是要做到这个地步。当时政府内部也有很多不同意见。产经省和文化省赞成,法务省和总务省认为要慎重考虑(各省厅的立场不一样)。
到这个地步,漫画村的运营者也坐不住了,2018年4月17日,星野让运营团队关闭网站,自己则拿着以色列的护照跑到了菲律宾度假去了,实际是避避风头。
在星野来看,漫画村关了固然可惜,但钱已经赚到了,而且自己手上还有几个赚钱的网站,share videos卖掉的钱也足够自己生活的了。住在菲律宾的高级住宅区里也很逍遥,反正自己是个宅男,也不喜欢出门,在日本住和在菲律宾住都一样。就算日本的账户被封了,还有香港和菲律宾的账户可以用。自己只是个网站管理员,至于嘛。
真至于,日本政府这次准备枪打出头鸟,好好整治一下盗版,直接给星野发了国际通缉令。他和赤军、日产戈恩一个待遇。
2019年7月7日,星野准备去香港,在马尼拉的国际机场被捕。这时候,星野还不知道自己被国际通缉的事情。直到他关进了菲律宾的监狱,贿赂了狱警,拿到了手机,上网一看新闻,才知道自己被日本发了国际通缉令。比较有意思的是,他和大名鼎鼎的日本犯罪集团分子路飞关在一个监狱里,但他并不知道这事,看到那么多媒体来采访“路飞”,一度以为和自己漫画村盗版了海贼王有关。
在菲律宾监狱里关了2个月,9月24日,踏上了回了日本的飞机,在飞机到达日本上空时,日本警察宣读了对星野的逮捕令,正式以违反著作权法,逮捕了星野。
2021年6月2日,福冈地方裁判所判决,判处星野3年徒刑,罚金1000w 日元,追缴金 6200万日元。对这个判决极为不满,他认为自己最多就是个技术人员,就算按所得一人一半,伊达也应该和我判的一样。结果对伊达只是 1年6个月徒刑,缓刑3年,罚款 50w 日元而已。另一名运营人员也是1年2个月徒刑,缓刑 3 年,罚款 30w 日元而已。自己比他们两个加起来都要重。
不过,星野没有上诉,因为他虽然要坐3年牢,但实际上已经被拘留了400多天,就算不减刑也就再坐不到2年牢就行了。事实上他只在监狱里呆了 1 年5 个月,22年11月就被减刑出来了。而且星野还觉得坐牢对他有好处,被抓捕前体重118 公斤,在菲律宾监狱里因为贿赂警察能吃的很好,体重一度达到 150 公斤,结果坐完牢变成了68公斤,比以前健康了很多,说不定未来能多活10 多年。而且家族因为这个事情还变的更亲密了,虽然父母离婚了但都来看过他,包括他的前女友。(估计是能被罚这么多钱也是一件很厉害的事情)
坐牢只是刑事判决,跟着还有后面的民事诉讼,这就有了 2024年4月18日,东京地方裁判所,对盗版漫画网站“漫画村”的站长进行判罚,赔偿小学馆、集英社、KADOKAWA三大出版社 总共17亿日元。
当然,民事诉讼判决没有刑事的强制性,星野已经表明自己一分钱都不会付,也没钱付,你都罚了我快 1 亿多日元了还想咋样?拥有三国护照的星野也完全可以出国,而且在国外开设账户也没问题,日本也没办法追收在债务者在海外的财产(别被半泽直树骗了)。
现在星野在油管上教课,教授如何做网站,一个月收费3万日元。据目前统计,大概有 150 多个学生在学中。这么算来,他一个月也有 300 多万日元的收入,其实生活的还很不错。这钱应该是进了海外账户。
不过星野还有书出版,这个书的著作权费用应该是进了日本账户的,估计会被作为日本财产没收掉。买书看的我也算为他的还债做了点微小的贡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