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溜达澳洲 08 】 原创游记两篇: 昆镇之叹、邻家老头
昆 镇 之 叹
邬 建 国
昆斯克利夫（Queenscliff）是个不容易记的地名，它是维多利亚州的一个海边小镇，距离墨尔本西南105公里。澳大利亚地广人稀，这么远仍称为墨尔本"后花园", 如果是中国沪宁线，几个大城市早就滑过去了。
昆镇有一座精致的威尔格兰德酒店（Vue Grand）。现在，我们一家人正坐在酒店院子里，呷咖啡，吃水果，侍者殷勤递上菜单，其实离晚餐还有好一会儿。
昆镇位于澳大利亚州南部一个海角，这里有维多利亚时代遗留的市政厅以及酒店等历史建筑，是当年达官显贵度假的优选之地。威尔格兰德酒店是一栋百年建筑，已列入世界名录。我端着咖啡，欣赏墙上挂着的酒店老照片，摄于1864年。它的门前停着几辆马车，绅士正牵着贵妇人的手款款下车。我好像来到维多利亚时代了！嗯，我和儿子应该着燕尾服，戴黑色圆顶硬礼帽。太太和媳妇穿着撑得很开的蓬蓬裙坐在这里，蓬蓬裙里的骨架应是昂贵的鲸鱼骨建构。小院里有花和树，花瓣和绿叶纤尘不染，爬墙虎一直攀援到二楼楼顶。近旁是西餐厅，羊毛地毯，两面是雕花的木棂和落地门窗，阳光透进，彩色玻璃像变幻的万花筒。餐厅的夜晚会举行盛大宴会，一定是很奢侈。折回正楼和门厅，器物装饰全然十八世纪欧风。
古典风一直延伸到外面的黑森大街，大多是维多利亚时期的建筑遗存，知名的建筑都像威尔格兰德酒店那样把老照片挂在外面。我驻足良久地看，建筑没有变，但周遭环境在历史中演变，如道路质地、交通工具、路边植物、行人的装束神态等等，这都是流动的历史，值得玩味。推彼及我，我从中寻找物我之时空定位。
走进一家古玩店，从老牌啤酒听到精美的瓷器，从妩媚的洋娃娃到持大刀的关公，凡值得珍藏的一切，这里大致都有，价格当然不菲。我在想，玩物故主今何在? 王羲之真懂世事:"及其所之既惓，情随事迁，感慨系之矣。向之所欣，俯仰之间以为陈迹，犹不能不以之兴怀。况修短随化，终期于尽。" 古玩，我只看不买，甚好，何况是洋古玩。据称国内行情，原先火热的古玩市场已经趋冷，好古玩的人渐渐老去，年轻人喜欢新鲜的，似乎不好古玩了。
黑森街南端直对着菲利浦海湾，有游艇码头和老式蒸汽火车，铁路蜿蜒至南吉隆，19世纪就有，那时是先进的交通，现在主要为旅游。北边有个更大的渔港和轮渡码头，可以载汽车和游客到海湾对面的索伦托。据说航渡中能目睹成群的海豚与渡轮竞逐。
昆镇的海角位置不仅绮丽，而且极为重要。它的外海是南太平洋，对岸是索伦托。从地图上看，昆镇与索伦托犹如老虎上下颚的獠牙，共同拱卫着菲利普港湾。
正因为此，昆斯克利夫在150多年前就建有海防要塞，保护墨尔本免遭可能的来犯之敌。在要塞大门，我向里张望一眼, 一家人即被邀进去参观，这里已经是军事博物馆，受到一次澳式"爱国主义教育"。有一位澳洲大兵跟着，说这里仍是"军事要塞"，不可随便走动。导游是位矮胖的老妇，她冒着热辣的阳光，即游即讲，极为认真，对博物馆弹药库黑灯塔炮台讲得尤其细致。藉由孩子翻译，我了解到一些。
十九世纪中叶，墨尔本发现大金矿，富得流油，被称为"新金山"。为防列强觊觎, 英属澳洲即在此建设海防要塞。然而一个半多世纪以来，这里并没有发生多少战事。导游说，第一次世界大战时，堡垒开炮击伤一艘逃跑的德国运输船，二战时驱逐一艘日本潜艇。要塞曾牺牲过一个澳洲士兵，他是站岗时被杀死的，凶手一直没抓到。展馆里有一张该年轻士兵的照片和他的步枪, 士兵才17岁, 步枪的枪托摔断了。不清楚凶手的动机，是盗贼还是敌探?凡此事迹，比之大清时我虎门、大沽口炮台要寡淡许多，甚至比不上我的家乡镇江圌山和焦山炮台鸦片战争时英勇抵抗之惨烈故事。一个要塞无战事，只能说明维多利亚时代大英帝国的强大以及要塞自身的威慑作用，这也反证我大清朝的孱弱，国弱就被人欺。维多利亚女王在位64年（1837-1914年），英国称为维多利亚时代，此时的英国最强盛，号称"日不落帝国"，有庞大的海外殖民地，国土达到3600平方公里，经济占全球70%。维多利亚女王深受国民爱戴，在英国所有国王中，她享有盛誉，这不是她做出了什么轰动的事儿，因为她什么都不做，仅仅恪守立宪君主的本分，做她那个时代的表率。
我站在要塞炮台顶端俯瞰，湛蓝的大海此时景色平和，海风怡人，白色浪花轻拍岸礁。海角对面的"虎牙"清晰可见，一艘雪白的渡轮正向彼岸驶去。另一艘满载集装箱的巨轮穿过海峡，驶进菲利普海湾。昆斯克利夫要塞，你的炮台太寂寞了，你应该安装几门礼炮，对巨轮轰它几炮: 欢迎入港!
18/1/乌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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邻 家 老 头
邬 建 国
“晴转阴，有雨”，墨尔本的天气预报挺准！早上大太阳哄哄的，没多久，天空就阴沉下来。我加快了割草的速度，我的心计是：赶在落雨前割完草坪全部杂草。
“哈罗！”
是叫我吗？抬头一看，西边木栅栏上冒出一个脑袋，是邻家一位白人老头正向我打招呼。借东西？还是别的什么事？我停下活计，走近栅栏，对他欲说又止，我的蹩脚英语远没达到与老外自由交谈的水平。赶紧把蕾叫出来。他(她)们俩愉快地交谈了好一阵子。
之后我问蕾，老头谈了什么？蕾告诉我，老头是隔壁邻居。他家是座二层别墅，他说看见我们在收拾院子他很开心。老头说，我们家之前的房主极少打理院子，任杂草丛生。两家之间并没有栅栏，仅以一排树木隔开。有一天刮大风，其中一棵树被吹倒了，对方却熟视无睹。老头天天面对凌乱院景，实在受不了，于是他找来工人，将这一小段缺口补起了木栅栏。
老头还说他和老伴住在一楼，儿子在悉尼搞音乐。二楼住的是他母亲，九十多岁了，长期生病卧床，不会看到我们家卧室的。
萌蕾别墅花园比较大，有五户人家环伺周围，都以木栅栏相隔。所谓木栅栏，其实是把两米多高的制式木板一块块拼装起来，板与板重合致密，没有一点缝隙。由此可见，墨尔本居家很讲究私密性。墨尔本规定，凡是盖房子，不可以直对邻家的卧室，否则是有窥私企图，侵犯了公众自由。哦，这老头是向我们打招呼的，好礼貌的一位邻居！
邻家老头还说听到了我家宝宝的笑声，询问蕾的宝宝多大了，叫什么名字。还对蕾说，这里的邻居们相处都很好，等我们家忙活完这阵子，他专门登门拜访云云。
蕾说，这位邻家老头还挺幽默。谈话中间，老头伸长脖子对蕾说：“你别以为我有多高，我是站在台阶上的。”老头边说边做了一个滑稽的验证：迅速蹲下去，又迅速冒出了脑袋。活脱脱一个调皮而实诚的老男孩。
14/3/乌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