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8.一个男人的出现,让三个女人远嫁西域,他们的结局会是什么样子?

文摘   历史   2023-06-07 21:23   陕西  

三个女人,一台戏。

命运将戏台搭在遥远的西域,语言不通,风俗迥异,没有熟悉的乡音,没有亲善的面孔,只有黄沙万里的暗流涌动,还有在梦中都回不去的故乡...

她们原本是汉朝的皇室宗亲,被爷爷和父亲折腾成了破落户,长辈们反叛失败之后自尽了事,造成的结果还是得由儿孙们来分担。

当年,她们因为年幼而没有被株连,等到被时光打扮成娇艳的花朵,命运这才走向戏台的角落,蹲在暗处朝着虚空淡然地说道:

张骞,你去拉开帷幕。

张骞,第二次出使西域。

走出长安城,他望着身后锦旗招展的车队,不禁感慨道:你们这批人的运气真好...
二十年前,他带着一百多人寻找大月氏,手里连份西域的地图都没有,还没摸上大路就被匈奴抓了,最后活着回来的只剩下俩人(见秦岭一白.张骞篇)。
这一次,他带着三百多人去访问乌孙,还给沿途的西域诸国备好礼物,汉武帝准备实施灭绝匈奴计划,想要联合西域斩断匈奴人的后路。
乌孙国,去长安八千九百里。
脚下的黄土地变成了沙漠,张骞带着大汉使团来到了乌孙,乌孙国王听说过大汉王朝,然而并不知道具体有多大,应该比乌孙大不了多少吧。
老国王经常和匈奴打交道,于是模仿单于的姿态接见汉使,看着张骞打开一箱箱的礼物,屁股始终坐在王位上都没抬一下。
张骞心里很不爽,我们是带着诚意来平等交流的,不是西行万里来给你上供的,只见他神色平静地合上箱子,正声说道:天子致赐,王不拜,则还赐。
老国王尴尬的搓了搓手,这才站起身来说了几句客套话,派人将一箱箱礼物搬进库房,还在晚宴上给大汉使团表演异域风情。
演着演着,就打起来了。

乌孙国,一分为三。
儿子占了一份,孙子占了一份,大部分地盘还在老国王手上,最开心的大概是匈奴人了,意味着每年可以收到三份保护费。
老国王说起来挺悲催的,太子还没等到继位就病死了,本想好好培养孙子来接班,结果却遭到其他儿子的强烈反对。
父子、爷孙、叔侄大乱斗,好像和中原王朝没啥两样。
张骞趁机去找老国王,说当前的首要任务是灭掉匈奴,汉地有句话叫肉烂了也在锅里,儿子和孙子方面的问题不难处理。
乌孙国王是真的老了,对于和汉朝结盟没什么兴趣,听到汉朝愿意嫁公主也不动心,更何况常年臣服于匈奴已经习惯了。
乌孙远汉,未知其大小,又近匈奴,服属日久,其大臣皆不欲徙。
多么熟悉的挫败感啊,当年没能成功说服大月氏,现如今游说乌孙也失败了,张骞灰头土脸的收集些土特产,花了这多经费总不能空手而归吧。
老国王拒绝了张骞的建议,却对这位汉朝特使极有好感,或许是他身上散发着某种气质,比起趾高气扬的匈奴特使很让人舒坦。
临走前,乌孙国王送来十几匹宝马,权当是对汉朝皇帝馈赠的回礼,还安排乌孙特使护送张骞,顺便去看看传说中的大汉王朝。
这些人走进汉朝的边关,一路上的嘴巴就没合拢过,直到看见气冲霄汉的长安城,吞了吞口水之后不禁面面相觑。
大!真踏么的大!

听说,你们和汉朝建交了?
乌孙国王收到匈奴的质问,半天不知道该如何回复才好,听说匈奴大军正在南边集结,慌忙之下派人去向汉朝求救。
老国王送来一千匹马做聘礼,请求汉朝嫁个公主过来结盟,汉武帝询问将谁家女儿嫁过去,命运的鼓槌悄悄指向了刘细君。
刘细君的父亲,是汉景帝的亲孙子。
这孙子生下来就是江都王,一辈子除了正经事啥都敢干,还冲破生殖隔离发明了骡子,后来埋木头人诅咒汉武帝,密谋造反被举报后畏罪自杀。
有这么个浑身恶习的父亲,女儿大概不知道快乐为何物,当她从孩童长成了怀春少女,或许也曾憧憬过未来的美好光明。
父亲永远是女儿的庇护,没有父亲自然就好办多了嘛,从皇帝到大臣对此没有异议,刘细君以大汉公主的名义远嫁西域。
汉朝送来了公主,匈奴也送来了公主。
年老的乌孙国王傻眼了,一碗水端不平就会变成肉夹馍,匈奴没有了单挑汉朝的实力,想找茬收拾自己还是手拿把攥的。
两国争端聚集在女人身上,稍有失衡就是出兵讨伐的理由,老国王建造宫殿将公主们供着,一夫两妻像是公开场合的展出道具。
刘细君听不懂乌孙语言,老国王论年龄能给她当爷爷了,身世凄凉的女子望着日出东方,一首阮曲寄托着内心的无限哀愁。
吾家嫁我兮天一方,远托异国兮乌孙王。
穹庐为室兮旃为墙,以肉为食兮酪为浆。 
居常土思兮心内伤,愿为黄鹄兮归故乡。
...
四年后,老国王死了。
按照西域的风俗,刘细君得嫁给他的孙子军须靡,这个孙子正是那位太子的儿子,也就是乌孙国下一任的王,虽然年龄更为接近,但是辈分在那放着呢。
匈奴公主没有心理障碍,夹着被褥直接睡过去了,刘细君无法忍受这种习俗,给汉武帝写信接她回家,收到的回复却简洁的毫无废话。
从其国俗,欲与乌孙共灭胡。
或许皇帝也觉得她不容易,每年都会送来大量的中原物品,或许刘细君睹物思乡更加忧郁,时隔一年给军须靡生了个女儿,没过多久便病死了。
她的女儿名字叫少夫,在史书中没有只言片语的记载,这位身上有着刘氏血脉的女孩,大概终其一生也没有去过母亲的家乡。
刘细君死了,汉朝重新选派公主远嫁乌孙,第二次操作好像变得轻车熟路,一看名单就知道谁是合适人选,更何况解忧这个名字还挺应景的。
刘解忧的爷爷,是楚王刘戊。
刘戊报名参加七国之乱,只不过是站在了造反派那边,从雄霸一方的楚王到战败自尽,连带着妻子儿女也尽皆丧命,只剩下了年幼的孙子孙女。
命运没有正眼瞧她的时候,刘解忧的喜怒哀乐都很普通,等到敲响鼓槌催促她上场时,刘解忧被披上华服凤冠送往异国他乡。
有个随行的侍女叫冯嫽,一路上负责刘解忧的饮食起居,这俩十来岁的少女望着漫天黄沙,还不知道她们会做出一番丰功伟业。
这一走,就是近六十年。

公主,在乌孙只是个代号。
匈奴公主生了个儿子,却还是和汉朝公主平起平坐,所谓母凭子贵是有前提要求的,乌孙国王哪里敢轻易招惹老丈人。
军须靡说起来有苦难言,不管跟谁生儿子都是两国混血,不是半个匈奴就是半个汉人,敢情老丈人们都在这儿等着他呢。
你看看这位解忧公主,连侍女都不是一般人。
冯嫽是位英气十足的女子,不光知书达理而且极其好学,没多久就学会了乌孙语言,对于风俗的了解程度堪比当地土著。
她代替刘解忧出席活动,谈吐得体而且很善于把握节奏,惹得周边小国仰慕大汉风采,私下提到她时还要尊称一声冯夫人。
恍惚间,军须靡有种鸠占鹊巢的感觉,临死前也没有将王位传给儿子,只是说匈奴公主生的儿子年幼,暂时由堂弟翁归靡接管乌孙王位。
军须靡死了,解忧公主按照习俗嫁给翁归靡,她给翁归靡生下了三男两女,如果不出意外的话,乌孙倾向于汉朝的态势已成定局。
更何况,冯嫽也嫁给了乌孙大将军。
命运好像在角落里睡着了,睁开眼时发现这台戏有些平淡,一挥手撩拨起各方的心弦,仿佛再来场武斗戏份才看的过瘾。
先是匈奴坐不住了,军须靡临死前交代暂由堂弟执政,等到儿子长大成人之后归还王位,这翁归靡显然是当国王当上瘾了啊。
我要来揍你了,你猜汉朝救不救?

匈奴发骑田车师,车师与匈奴为一,共侵乌孙,唯天子幸救之!
刘解忧给汉朝送去求救信,却迟迟等不到大汉的援军,她和冯嫽焦急地望着日出东方,多么希望能看到车马卷起的黄沙。
上一次的黄沙让她心有恐惧,因为是被汉朝送到西域成亲的,这一次她对黄沙充满渴望,因为这是娘家来人帮她撑腰的。
对于女人来说,孩子和丈夫就是她们的天。
一说男人是成家立业平天下,一说女人就是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如果男女之间做到真情实意,这两句话就会打通壁垒相互贯通。
翁归靡没有等来汉朝的援军,却也没有因此而轻视解忧公主,他在做一个国王该做的事情,备战匈奴的同时关注着国内的态势。
汉朝不是不想救,而是这封信送到节骨眼上了,正赶上汉昭帝突然驾崩,啥事还能比死皇帝严重,压下的公文案件简直多如牛毛。
会不会是丢件了?那就再写一封吧!
匈奴复连发大兵侵兵乌孙,欲隔绝汉。
昆弥愿发国半精兵,自给人马五万骑,尽力击匈奴。
唯天子出兵以救公主、昆弥。
汉宣帝登基之后,收到刘解忧的第二封求救信,瞅了眼让他如芒在背的霍光,下令调拨十五万大军出征,即刻兵分五路前去解救乌孙。
俗话说事缓则圆,有些事情没有得到及时回复,或许是对方没有放在心上,或许只是传达过程中遗漏了,不合理的猜度反倒会坏了好事。
获单于父行及骑将以下四万级,马、牛、羊、驴、橐驼七十余万头,乌孙皆自取所虏获。
匈奴惨败,汉朝设置西域都护府。

这里,就是母亲的家乡吗?
一群年轻人在叽叽喳喳,自从走进边关就没停过嘴,等到看见气冲霄汉的长安城,大张着嘴巴感慨道:我滴乖乖,真大啊。
他们是解忧公主的儿女,跟随长罗侯常惠回到了汉朝,刘解忧想让他们亲近故土,尽管他们最终的归宿仍在西域,不过知道自己从哪来的也好。
次子万年,被奉为莎车国王,幼女弟史,被聘为龟兹国后。
距离张骞第一次出使西域,算起来已经过去七十多年了,从一无所知到设置西域都护,数代人用鲜血和勇气拓宽了地缘边界。
常惠望着这些年轻的身影,眼眶里悄然蒙上了一层水雾,张骞凿空西域被扣留十年,自己和苏武出使匈奴更被关押十九年。
命运为何总爱捉弄人?苏武死里逃生得到个小职位,第二年就被撤职罢免了,张骞跟着李广走错路线,倾家荡产才保住了老命(见秦岭一白.各人物单篇)。
我是命运,谁特么在喊我?
翁归靡苏醒了,请求给大儿子娶个汉朝公主,这个儿子是他和刘解忧所生,也就是下一任的乌孙国王,再结连理的话岂不是永结同心。
大汉朝堂讨论之后同意了,也不知道哪个损色出的主意,要将刘解忧弟弟的女儿嫁过去,明明逮着人家姐弟俩使劲薅,非得说成亲上加亲显得更亲近。
一个是长安长大的侄女,一个是嫁到西域的姑母,不同时代的女人遇到同样的使命,唯一能做依然是接受之后去自己适应。
汉朝的送亲团走到边关,就传来翁归靡病死的消息,乌孙国人并没有推举刘解忧的儿子,而是拥立匈奴公主的儿子当国王。
常惠将送亲团安置在敦煌,自行前往乌孙国要求给个说法,刚刚进城就被人拉到角落里,还塞给他一封解忧公主的亲笔信。
乌孙内乱,你们还是回去吧。

天子从之,征还少主。
侄女跟着送亲团返回汉朝,姑母却被卷进了西域的旋涡,匈奴公主的儿子自称狂王,还强娶刘解忧给他生下了一个儿子。
眼看着狂王在国内嚣张跋扈,汉朝又发布通告中止双边关系,解忧公主无计可施的情况下,募集人手准备在酒宴上刺杀狂王。
剑旁下,狂王伤,上马驰去。
狂王受伤逃走了,他的部下将解忧公主死死围困,多亏西域都护府的郑吉及时救援,然而迎接刘解忧的却是屈辱的审问。
公主搞出了大乱子,汉朝自然要对此有所表示,朝廷派来太医给狂王疗伤,还送些金子丝绸之类的慰问品,毕竟狂王终究是乌孙国的王。
汉使张翁审问刺杀的经过,刘解忧担心祸及旁人没有回答,张翁就抓着她的头发使劲磕,嘴里还骂骂咧咧说着不干不净的话。
主不服,叩头谢,张翁捽主头骂詈。
刘解忧是乌孙人眼里的公主,但是汉朝人知道她啥也不是,嫁到乌孙国换了三任丈夫,结果这次来的娘家人比婆家人还狠。
饱受身心摧残的解忧公主,知道这些汉使收了狂王的封口费,回到汉朝也不会向皇帝如实交代,交代狂王对自己都做过些什么。
屈辱也好,荣耀也罢,天大的事情总有平息的时候,等到汉朝特使离开了乌孙,刘解忧写信向汉宣帝陈述实情(见秦岭一白.刘病已篇)。
一个使臣被砍了,一个使臣被骟了。

乌孙,依然处在动乱之中。
乌就屠也是一位王子,他是翁归靡和另一位匈奴公主所生,看到狂王受伤了就趁机反叛,还说自己的亲姥爷正在赶来的路上。
汉朝撒手不管了,匈奴要卷土重来了,病床上的狂王看见随从们开溜,刚想骂娘就硬生生的憋回去了,因为乌就屠扛着大砍刀走过来了。
袭杀狂王,自立为昆弥。
有时候要遵守规则,有时候要敢于打破规则,这两句话听起来好像很矛盾,看懂了规则只是对道法的概括,那么这两句话就变成至理名言。
同样是匈奴公主的儿子,汉朝对待狂王和乌就屠截然不同,狂王的人品差劲却是推选的乌孙王,汉朝即便不爽也不能随意干预。
乌就屠是名不正言不顺,什么匈奴姥爷吓唬乌孙人还行,杀掉的狂王说起来还是汉朝女婿,这次不得抓住个蛤蟆攥出团粉来。
一万五千名汉军直抵敦煌,摆明了要给乌就屠点颜色看看,西域都护府的郑吉找到解忧公主,说来说去还是希望能够和平解决。
兵戈一动,血染千里,能不打就不打吧。
解忧公主喊来了冯夫人,她的丈夫和乌就屠关系很好,那就安排冯夫人先去谈判,要是在桌子上解决不了就打一顿再说。
冯嫽,一个女人的身上汇集两国争端,她站立在汉军将士和乌孙王城中间,望着缓缓打开的城门淡然微笑,那一刻,她仿佛看见了躲在暗处的命运。
自从十来岁时来到这个小国,她和公主深知大多数国人亲近匈奴,然而她们已经肩负起这项使命,最大的愿望就是避免不必要的伤亡吧。
什么都别说了,我愿意!

元贵靡为大昆弥,乌就屠为小昆弥,然众心皆附小昆弥。
乌就屠骗别人却不骗自己,他连匈奴姥爷长啥样都不知道,看到汉军压境心里怕得要死,对于和平解决的需求比冯夫人还大。
他极力推荐元贵靡做老大,因为人家是翁归靡和解忧公主的儿子,自己心甘情愿当个小国王,还请求汉使常惠主持财产分割仪式。
或许,这就是最好的结果吧。
刘解忧:你可真行啊。
冯嫽:公主过奖了。
刘解忧:你叫我公主,那我该叫你冯夫人了。
冯嫽:哈,现在都成老妇了。
刘解忧:是啊,我们都老了。
冯嫽:您是公主,公主是不会老的。
刘解忧:我们来西域快六十年了吧。
冯嫽:嗯,我都快喜欢上这片沙漠了。
刘解忧:我想回家了...
冯嫽:皇帝会让您回去吗?
刘解忧:我不知道,先试一试吧。
冯嫽:当年的细君公主...
刘解忧:试一试吧。
冯嫽:嗯,我们试一试。
两年之后,汉宣帝收到一封西域来信,他看着一行极其简短的语句,却犹如千钧重担压在心口:年老土思,愿得归骸骨,葬汉地。
来人,请公主回家!
脚下的沙漠变成了黄土地,当年的青涩少女已然满头白发,刘解忧牵着孙子孙女的小手,一步步登上未央宫的宏伟台阶。
皇帝出来迎接了,按照皇家公主的规格迎接刘解忧,她打量着从未见过的大汉皇帝,从那双坚毅的眼神里看到了丝丝柔情。
朝廷给她安排了一处宅院,还送来了侍女照顾饮食起居,解忧公主坐在庭院的石桌前,望着桌上的两杯土蜂蜜水若有所思。
一杯敬自己,一杯敬命运,或许祂不会再来了吧。
后二岁卒,时年七十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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