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几年前的故事。
刚跑完步,回到书房坐定,就收到了一条信息,来自大学同学。
“伏老师,晚上好。
有件事,憋在心里很久了,不吐不快,但不知说给谁听。身边的人,肯定会认为我——按你的惯常用语——矫情。想来想去,也就你适合。你是我们那届或者夸张点来说,可能我是我们这代人中,为数不多的对形而上学的问题有坚守的人。
说来挺可笑,我最近有点失控暴躁。以前从没有过。我和先生都是工薪阶层,有了两个孩子后,日子紧紧巴巴。作为老师,我算得上敬业(要知道,你始终都是我努力的目标),早出晚归,每天尽可能给自己的的教书事业增添色彩。
直到有一天,我无意中得知,有些老师竟然在上课期间,到学校旁边的机构兼职。现在差不多有点名气的学校,周围都被各种机构包围,我所在的省重点高中至少有20家扯虎皮拉大旗的机构环伺着。有些老师商业思维发达,在学校附近买了公寓,规避政策,独担风险,利润全享。
这些老师,两周的出场费就等于我一个月的工资。而作为班主任,我每个月多拿五百块,会经受各种评比检查,动辄得咎,开始扣钱。然而,人家在上班时间外出,一节课得到的就多出很多。
我能理解,人活着,想住更大的房子,吃稀罕的进口水果,开更好的豪车,穿高端订制的衣服,但君子爱财,不是得求之有道吗?
滑稽的是,每学期至少两三次,我们都会签署绝不校外开班的协议。墨迹未干,就到外面开始日进斗金。
我先生劝慰我,要心平气和,容得别人的飞黄腾达。有时候,则会嘲讽我,为什么不大胆一些呢?一辈子都是逛不完的菜市场,穿不完的地摊货。
前段时间,我家老二曲霉菌感染,一周就花完了所剩无几的储蓄。贫贱夫妻百事哀,贫贱的父母更是万事哀。我就接受了一家机构的橄榄枝,晚上下班去带课,进去后,发现很多都是我们学校的学生。
今天是第一次。下课后,来到大街上,滚滚红尘,让人目眩神迷。我想到我家老大,非常喜欢吃泰国榴莲,现在有了意外之财,给他买一个吧。他只有十岁,一个孩子总有自己的一些嗜好。
可不知为什么,在结账的时候,是三百多近四百。我差点哭了出来——
我知道这很矫情。正是因为这个缘故,我才给你说。
这个世界疯狂,没人性,腐败,而你却一直清醒,温柔,一尘不染。
祝好。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