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秀:译配《虎口脱险》的几桩趣事

文摘   2025-01-31 15:57   北京  

用喜剧反法西斯
我们第一次看《虎口脱险》工作片的时候,银幕上炮火连天,飞机上出现了德国纳粹的卐字标记,都以为是一部一般的反法西斯战争片,可等到英国飞机被打落,飞行员跳伞时,忽然出现了节日欢乐的音乐。观众受到音乐的暗示,当看到下面公园里的老虎山时不禁哄笑起来不是担心飞行员有危险,而是觉得怎么那么巧……及至看到那个非常爱惜自己羽毛的德军司令(童自荣配音)被一桶白油漆浇得满身满脸,才明白了这原来是部闹剧。

反法西斯战争已经结束半个多世纪了,可是各国有责任心的艺术家仍然念念不忘这一历史题材。因为法西斯德国给世界人民造成的巨大灾难,确实不该轻易忘掉,应时时提醒人们警惕这种历史悲剧的重演。


欧美各国都拍摄了大量的反法西斯影片,由于每部影片选取的视角不同,每位制作者的感受也不同,所以这种题材的影片尽管已经拍了四十多年,仍然常拍常新。

几十年来,我接触过无数部反法西斯影片,却从未看到过用闹剧来表现这一人类劫难的。《虎口脱险》以大写意的手法嘲笑了法西斯的愚蠢。如那个德国的占领军上校阿赫巴赫,总是被指挥家牵着鼻子走,还自以为精明,甚至和指挥家睡在一张床上,都没发现他。

而那个斗鸡眼的德国炮兵不但把两个英国飞行员藏身的酒桶当葡萄酒搬进了司令部,还打下了他们自己的飞机。观众看到这些开怀地笑了,并不问它是否符合生活的真实。
配喜剧也要真诚
我一向喜爱喜剧,因为它有非常大的想象空间,所以在看工作片时,我就暗暗在心中祈盼,最好把《虎口脱险》的译制导演任务交给我,后来我真的得到了这个任务,真是非常开心。

我认为喜剧的表演,不是去胳肢人,而是情节和情绪的反应与正常情况的错位,如在“审讯”那场戏,指挥家和油漆匠为了拖时间,以等待救援,大谈什么“第一次世界大战,一共打了四年”,竟能引得阿赫巴赫也跟着拖着哭腔说“四年呐,四年呐”。这时无论是配指挥家的尚华,还是配阿赫巴赫的翁振新都要以自己的真情实感去诠释人物,而不是故意去追求喜剧效果。

再如油漆匠实在跑不动了,指挥家安慰他,鼓励他,他因此撒起娇来,我要求配油漆匠的于鼎在说“我要扁刷子”时要像幼儿园小朋友跟妈妈撒娇那样说“我要香草冰淇淋,不要奶油的”。感情也还是要真诚。

于鼎、尚华表演节目

翻译有功
《虎口脱险》能取得这么好的喜剧效果,首先是原片拍得精彩,也由于翻译徐志仁中文剧本的出色,影片的很多对白,就像相声一样。
如指挥家和油漆匠被抓到德军司令部,油漆匠说:“打死我,我也不说。”指挥家接口说道:“打死你,我也不说。”
阿赫巴赫发现了英国飞行员的伞,揪住指挥家逼问道:“你说,英国飞行员在哪儿?”指挥家满口应承:“我说,我说……我说完了。”

《虎口脱险》能至今仍为观众喜爱,还由于那时我们演员组的班子最整齐,人丁最兴旺,我认为《虎口脱险》的配音,不单是尚华和于鼎的功劳,如果没有翁振新的阿赫巴赫,杨文元的大胡子,以至盖文源的歌剧演员……都会使整部戏逊色的。

可爱的老头儿
在《虎口脱险》开始工作,导演对全体讲戏时,尚华对指挥亮相戏,提出“他开始说演奏得很好……怎么忽然又认为整个演奏都不对了?”

我忽然想起了当年陈叙一厂长在鉴定《远山的呼唤》时,也是开始说:“这部戏配得不错,王建新不错”,然后忽然话锋一转:“小翁不够夸张(小翁配小店主虻田)。这肯定是导演的责任(指我)。导演一贯喜欢含蓄嘛!毕克配戏一向以不变应万变,这次的感情怎么那么丰富?小丁的戏,一半配得好,一半不好,也别补了,补也补不出来了。”

右三:“老头儿”陈叙一

那时他可能已经知道根据政策,他将退居二线了,因此心里不平衡吧?他好像故意气我们似的,我们背后就说他“更年期”了。
几乎在当时我就知道,他对这部戏的配音是满意的,果然,后来他把这部戏作为当年的“优秀译制片”推荐给了中央。

苏秀

因此我说:“艺术家都这样,你忘了老头(这是我们对陈叙一的昵称)在《远山的呼唤》鉴定时,不也是这样吗?开始说好,后来也是都不对了。
开始大家都被我的放肆惊呆了,看到老陈并没有生气才松了一口气。

尚华与施融

施融说:“你敢于顶撞他,调侃他,是因为你知道他绝不会因此报复你,给你小鞋穿。”
那时,我们师生之间,领导与被领导之间是多么亲密无间呐!我为此而深深地感谢上苍!

选自苏秀老师《我的配音生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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