细心的影迷对于ITC这个厂标应该不陌生,它就是由英国传媒大亨卢·格雷德爵士于1954年创办的英国电视娱乐公司。1976年,该公司在美国创办了分支机构,名为美国联合电影总公司。上世纪80年代,我们看到的很多译制片都来自ITC,有的写成英国电视娱乐公司出品(如《逃往雅典娜》),有的写成美国联合电影总公司出品(如《爱情与子弹》)。
1980年,我国引进了两部ITC的影片,一部是《卡桑德拉大桥》,由上译厂译制,另一部是《摩羯星一号》,由长影厂译制。巧的是,这两部电影均有后来的“杀妻狂魔”OJ辛普森参与演出。
更巧的是,两部电影具有相同的命运。问世之初,它们都被认为是阴谋论电影,但随着世事的发展,人们开始相信它们当年的怀疑并非空穴来风,比如说,美国人也许真的在秘密研制病毒,美国人登月也许真的是一场大骗局。
导演彼得·海姆斯(左)和在片中饰演农用飞机驾驶员阿尔本的特利·萨瓦拉斯
《摩羯星一号》由彼得·海姆斯编剧和导演,剧本创作于1972年,当时海姆斯是哥伦比亚广播公司的一名电视记者。在报道美国国家航空航天局(NASA)阿波罗登月行动的过程中,他萌生了一个想法,即伪造一场太空事件是多么容易,因为这只需要一台摄像机。
他回忆起阿波罗 11 号登月时表示:“如此重要的一件事情几乎没有目击者。我们唯一能证实的全部来自电视摄像机。每当新闻中需要出现太空飞行的画面时,他们就会切换到圣路易斯的一个演播室,在那里模拟正在进行的事情。当年我的父母坚信报纸上说的就是真的,结果证明那是一派胡言,而我们这一代人从小就相信电视是真实的,结果那也是胡扯。所以,当我看着这些新闻模拟画面时,我想知道如果有人伪造了整个故事会发生什么。”
于是海姆斯在他的剧本中虚构了这样一个故事:
首次执行人类登陆火星计划的摩羯星一号宇宙飞船发射升空之前,三名宇航员查尔斯・布鲁贝克、彼得・威利斯和约翰・沃克被秘密带离飞船,并被空运至沙漠中央一个废弃的军事基地。
原来,飞船上的生命维持系统发生了故障,只能在不载人的情况下继续飞行。但为了骗取国会的预算,美国宇航局官员詹姆斯・凯洛威强迫宇航员们参加一场在摄影棚内模拟的人类登陆火星盛况,并对公众进行电视实况转播。
这场骗局进行得天衣无缝,不料,无人的宇宙飞船在重返大气层时意外烧毁。宇航员们立刻意识到,官员们为保守骗局秘密很可能会杀了他们灭口。于是他们乘坐一架小型喷气式飞机逃离,但飞机很快耗尽燃料,被迫降落在沙漠中。
面对追捕,三人决定分开行动,以增加找到帮助并揭露阴谋的机会,在逃亡过程中,威利斯和沃克先后被打死。
官方公开了摩羯星一号机毁人亡的消息,但记者罗伯特·考尔菲尔德在采访布鲁贝克的“遗孀”时,觉察出幕后有诈。他顺藤摸瓜,寻觅到了布鲁贝克的踪迹。
在考尔菲尔德的帮助下,布鲁贝克死里逃生,最终出现在了为宇航员举行的追悼会上,当众揭露了事实真相。
上世纪70年代,整个好莱坞都沉浸在科幻片的热潮中,这股热潮随着《星球大战》的问世而达到顶峰。然而,《摩羯星一号》不属于科幻类型,而是一部关于政府和媒体试图影响公众事件认知的政治惊悚片,所以起初没有哪家公司愿意出资拍摄这个关于 NASA 骗局的剧本。
直到尼克松因水门事件下台后,海姆斯才迎来了转机,水门事件的丑闻让政府机构操纵公众事件的故事变得更加可信,《摩羯星一号》也因此成为多家拍摄机构眼中的香饽饽。在制片人保罗·拉撒路(他制作的《西部世界》和《未来世界》也曾在我国公映)的引荐下,海姆斯与ITC老板卢·格雷德会面,后者最近刚涉足电影制作领域,拍摄了《粉红豹的归来》。仅仅聊了五分钟,格雷德就同意拍摄这部电影,预算为480万美元。
格雷德希望《摩羯星一号》有一个星味十足的演员阵容,按原计划,记者罗伯特·考尔菲尔德一角本想邀请达斯汀·霍夫曼扮演,但霍夫曼刚刚在《总统班底》演了揭露水门事件的记者伯恩斯坦,不愿意再演一个雷同的角色,这个角色最终落到了埃利奥特·古尔德头上。
《摩羯星一号》片场照:(左起)OJ辛普森、凯伦·布莱克、萨姆·沃特森和詹姆斯·布洛林。
三个宇航员中,布鲁贝克的角色最为关键,格雷德希望能请到保罗·纽曼或查尔斯·布朗森扮演,但这个计划同样落空。不过,顶替他们的詹姆斯·布洛林是一位人气极高的电视明星,他和前橄榄球明星OJ辛普森的加盟,帮助该片在开拍之前就将电视播映权提前卖给了全国广播公司(NBC)。
为了在视觉上赢得逼真感,获得美国宇航局的合作是十分必要的,但因为剧本对该机构的描写完全是负面的,谈判变得异常艰难。制片人拉撒路回忆说:“我当时手边刚好有一份数据,盖洛普民意调查显示,28% 的美国人认为太空任务是虚构的。我有一位朋友在宇航局担任要职,于是我打电话对他说,《摩羯星一号》的故事利用的就是公众对NASA的怀疑态度,而如果NASA拒绝合作的话,这种怀疑不会减轻,只会加重。”
最终NASA同意给电影制作方提供帮助。NASA 与位于加州帕萨迪纳的喷气推进实验室一起,就火星表面的外观为该片的美术设计师阿尔・布伦纳提出建议,并提供了“维京号”发回的火星表面最新照片用于参考。根据NASA提供的阿波罗登月舱原型,剧组复制了一个相同大小的登陆舱,并在拍摄结束后将其捐赠给了史密森学会。
《摩羯星一号》于1978年6月在美国首映,获得了两千五百万美元的票房,成为当年在商业上最成功的一部独立电影。但评论界给予该片的评价却是毁誉参半,《纽约时报》的文森特・坎比称这部电影是“一部成本高昂、风格破产的悬疑情节剧”。相反,《芝加哥论坛报》的吉恩・西斯克尔给了这部电影 3.5 星(满分 4 星),称其为“一部令人震惊的惊悚佳片,其中一段飞机失控的画面堪称近几年来最好的动作镜头”。
其实,评论这样的电影,中国影评人的观点是最到位的。当年《摩羯星一号》在我国公映后,《电影评介》杂志就发表了一篇影评文章,文中指出:“影片引人深思的地方,正在于它提醒人们注意,在建设现代化的物质文明的同时,不可忽视精神文明的建设。资本主义社会虽然物质文明高度发展,但精神文明日趋堕落,犯罪现象丛生。影片让人们看到的正是在物质文明的背后,那些贪婪的权贵们丑恶的灵魂和‘现代化’的犯罪,而从他们嘴里讲出的‘民主与科学’不过是一句空话……影片告诉我们,在资本主义社会中,尽管人们的物质生活水平提高了,但人们失去了自己本来的价值,受到各种异己力量的支配,并没有真正的自由。从这点而言,我们社会主义是多么优越,我们的时代大有希望,它有资本主义社会无法比拟的生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