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广悦《游历散记(25)江南古镇周庄、甪直与西塘》

文摘   2024-06-25 08:29   河北  

1】老夫大半辈子都生活在东北的三江平原,看惯了一望无际的田野。

第一次游览江南水乡时,映入眼帘的仿佛是一幅幅淡淡的、古朴的水墨画:小桥、流水、绿树,白墙、黛瓦、老屋,摇曳的乌篷船、青石铺就的街巷……

不难想象,如若是旅游淡季,这里没有喧嚣,没有浮躁,呈现的一定是恬淡、宁静、古朴、幽雅的氛围。

周庄、同里、甪直、西塘、乌镇、南浔,被称为“江南水乡六大古镇”。那一年,我们随同旅游团,游览了其中的三个。虽然是走马观花,倒也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江南水乡古镇无论是自然景观、建筑风格还是文化传统,都很相似:内河交叉,临水成街,因水成路,依水筑屋,以水兴镇,以水成市,有水就有桥,有水就有乌篷船。

当然,差别也是有的。譬如,有网友将六大古镇归结为“碧玉周庄、梦里西塘、水阁乌镇、富土同里、富甲南浔、风情甪直”。

不过,窃以为如此概括古镇的各自特点并不十分确切,如果说“风情周庄”“梦里周庄”不是也不错吗?

那么,这些古镇的显著差别何在呢?仁者见仁,智者见智。恕老夫愚钝,记忆最深的是周庄有沈万三的故居,甪直有陆龟蒙的斗鸭池、衣冠冢等遗迹,西塘有倪天增祖居。

无论怎么说,江南水乡古镇就是美。漫步在古镇,犹如画中游,如梦如幻,流连忘返。

有资料称,作家三毛一生游历过50多个国家,在大半个地球上都留下了漂泊的足迹,然而当她见到周庄的那一刻,却动情地哭了,连声感叹:“我来迟了,我来迟了!”

周庄有座“三毛茶楼”,就是纪念三毛的。

从古至今,无数文人墨客留下了描绘江南水乡古镇之美的佳作,令人产生“眼前有景道不得,崔颢题诗在上头”的感慨。

2】碧玉周庄

1)周庄位于苏州城东南,昆山、吴江、上海三地的交界处,保留了大量的古建筑和历史遗迹,被誉为“江南水乡的代表”。

古镇的历史可以追溯到春秋时期。

据《周庄镇志》介绍,当时这里是吴王少子摇的封地,称为“摇城”;而《越绝书·吴地传》记载“摇城者,吴王子居焉,后越摇王居之”。看来,吴王少子摇和越摇王是先后居住于此。

不过,这位叫作摇的王子究竟是吴王阖闾还是吴王夫差的少子,还有越摇王的身世,均不得知。显然,吴国被越国打败吞并之后,越摇王才能在这片土地“居之”。

时光荏苒,岁月如梭。许多年之后,人们大概从《易经》中得到启示,将“摇城”改为“贞丰里”。

又因镇内遍布河湖港汊,水网纵横,有“贞丰泽国”之称——如今矗立在周庄的一座石牌楼上,就是这四个大字。

那个时候贞丰里的景色一定很美,环境幽雅。有据可查,西晋文学家张翰,唐代诗人刘禹锡、陆龟蒙等都曾在此寓居。

到了宋朝,一位姓周的迪功郎(古代官名,又称宣教郎,始于宋)从苏州来此,开垦农田,建立村庄;天道酬勤,收获颇丰。

元祐元年(公元1086),信奉佛教的周先生与夫人“舍宅为寺”,还捐出200亩庄田作为庙田。百姓感其恩德,将“贞丰里”改为“周庄”。

这位周先生只是个芝麻小官,排在封建社会九品十八级官制中的最末位(《宋史·职官志八》:“迪功郎……为从九品”),也就相当于现在的一个副股长,名字也遗失了(史载:“佚其名字”)。

然而,他勤劳、善良,舍得付出,想必周庄人和许多来此旅游者都会记得这个小小的迪功郎。

顺便说一句,有网友将“周迪功郎”写为“周迪功”,显然是误解了。其实,叫他“周迪功郎”,跟现在称呼“周股长”差不多。

2)真正让周庄走上富裕、辉煌之路的路,应该是沈万三。

沈家原本世代居住在湖州南浔沈家漾。沈万三的老爹沈祐经商有方,家底殷实。

岂料天有不测风云,大约是元朝至正年间,浙北发大水,洪灾过后又闹瘟疫,乡民纷纷逃往他乡。沈祐无奈,拖儿带女逃荒到了妻子的娘家——周庄镇东垞(chá,小土山)。

有网友考证,当时东垞附近有一片无人问津的低洼地,无人耕种。沈祐一家人来到周庄后,开渠排水,将其改造为肥沃的土地。他们在这片土地上辛勤耕耘,由此积累了第一桶金。

有了这笔钱,沈万三子承父业,广置田地,同时利用周庄水路交通发达的优势,将内地的丝绸、瓷器、粮食、手工艺品等运往海外,又将海外的珠宝、象牙、犀角、香料、药材等运到中国。

于是乎,他成为“资巨万万,田产遍于天下”的江南首富,富可敌国,朝野闻名。

《明史》和明代野史笔记中有许多关于沈万三的故事,尽管真伪难辨,却也很有趣味,令人深思。

传说朱元璋准备在南京城筑墙时,沈万三“谋利不忘爱国”,主动请缨,捐资修筑的三分之一城墙比官方修筑得还好,得到朱元璋的赞赏。随后,他又提出自掏腰包,以百万黄金犒赏三军。

这一来,惹得朱元璋大怒:“匹夫犒天子军,乱民也,宜诛。”据《明史·太祖孝慈高皇后马氏》记载,多亏了大脚马皇后求情,沈万三才保全了性命,被抄家后发配到西南边境。

唉,沈万三何罪之有!

周庄有一道美食“万三蹄”,亦称万三肘子,当地人言之凿凿地说这就是沈万三发明的。

相传当年朱元璋到沈万三做客,沈万三以猪蹄髈招待朱元璋,味美香嫩,肥而不腻。朱元璋觉得很好吃,问菜为何名。

“猪”与“朱”同音,沈万三哪敢说这叫猪蹄髈。情急之下,他一拍大腿,说“这叫‘万三蹄’”,逃过一劫。

沈万三是在贵州逝世的。据说他落难后曾经在安顺天龙屯堡居住过三年,还安排次子沈茂隐姓埋名在此避难,所以这里才有了沈万三的故居。

我去旅游时,听说现在这个屯堡中还有沈氏后代400多人,其中大多数人家世代经商,供奉财神沈万三。

又传沈万三在天龙屯堡居住期间,与故交张三丰相见,随后拜张三丰为师,去福泉山修道。

明朝弘治年间,沈万三的五世孙沈廷将其遗骨礼运回周庄,葬于银子浜下。

《沈氏族谱》记载,沈万三去世后,张三丰曾为其题诗:“浪里财宝水底藏,江湖英明空荡荡。平生为仁不为富,舍却红粉入蛮荒。”

沈万三水冢如今已成为周庄的一大景观。据说这也是“一座不敢挖,一座挖不动,一座找不到,一座在水里”的四大古墓之一,即秦始皇陵、乾陵、成吉思汗陵、沈万三水冢。

3)“碧玉周庄”,大概是说周庄是像小家碧玉一样的古镇。

水乡的一大特点是河流纵横交错。周庄的河流形成“井”字型,居民傍河筑屋,怎能离得开桥呢?周庄的河道上完好地保存着14座建于元、明、清等时期的古石桥,有的高大雄伟,有的小巧玲珑。

造型各异的古石桥,镌刻着周庄的历史与文化,展现出水乡的性情与风骨。

在这一座座石桥中,最为著名的是坚实而苍老的双桥,由一座石拱桥和一座石梁桥——即一横一竖的世德桥和永安桥组成,而桥面则一拱一平,桥洞一方一圆。

两座桥相依联袂,横跨南北市河与银子浜,当地居民称之为“一步跨两桥”,于是就有了“双桥”的称呼。

上个世纪80年代初,旅美画家陈逸飞来到周庄,以双桥为题材,潜心创作了油画《故乡的回忆》。这幅油画连同他的另外几十幅以江南水乡为题材的作品,在纽约著名的“哈默画廊”展出后引起轰动。

198411月,美国石油大亨哈默访华时,将他高价买下的《故乡的回忆》改名为《双桥》,作为礼物赠送给中国领导人,寓意为架起中美两国之间的友谊之桥,一时传为佳话。

周庄的富安桥是江南水乡唯一幸存的桥楼合一的建筑,始建于元朝至正十五年(公元1355年),小巧精致,横跨南北市河,通南北市街。站在桥上,可以一览古镇的全景,是拍照留念的好地方。

此外还有报恩桥、通秀桥、聚宝桥、太平桥等。

前面提到宋朝迪功郎周先生与夫人“舍宅为寺”,后经历代扩建,梵宫重叠,殿宇轩昂,碧水环绕,成为香火旺盛、远近闻名的寺院,即全福讲寺,号称“水中佛国”。

全福讲寺的东面和西面各有一座美丽的花园,分别是为了纪念在周庄寓居过的唐朝诗人刘禹锡、陆龟蒙和西晋文学家张翰而建。

在一块石碑上,镌刻着刘禹锡著名的《陋室铭》:“山不在高,有仙则名。水不在深,有龙则灵。斯是陋室,惟吾德馨……”

相传刘禹锡任苏州刺史时,因开仓赈济饥民而遭到贬谪后寓居周庄,颇得民心。当地人认为他所著《陋室铭》中的“陋室”与周庄有渊源。

富贵园紧靠双桥、沈厅、张厅等景点,是一座具有水乡特色古镇中的规模最大的度假会所。

周庄以“小桥流水人家”闻名,这“人家”便是枕河而居的800多户原住民,60%以上的民居依旧保存着明清时期的建筑风貌。

3】风情甪直

甪(lù)直古镇距离周庄20多公里,隶属于苏州市吴中区,拥有2500年的文明史。古桥、古街、古民宅、古银杏树等,蕴涵着古老的、多彩的历史文化。

这个多水之乡,北有阳澄湖,南有淀山湖、澄湖,西有金鸡湖、独墅湖,因而又有“五湖之汀tīng,水边平地)”的美名。

“神州水乡第一镇”,是当代著名社会学家、原全国人大常委会副委员长费孝通对甪直的评价和赞誉。

据《甫里志》记载,甪直原名叫甫里,因镇西有“甫里塘”而得名;还有一说,当年的村落方圆刚好一里,故名“甫里”。

唐代诗人、农学家陆龟蒙辞官不做,隐居于此,半耕半读,自号“甫里先生”。

而“甪直”的名称在甫里出现,始于明末清初。其名称来历有多种说法:一说镇内的几条主要河道形似“甪”字,二说神兽甪端是甪直的守护神(古镇有一尊甪端的雄伟石雕),等等。

李建荣先生在《众说纷纭话甪直》一文中说:“笔者认为,古人造字有讲究,取名也富有深意。‘甪直’的地名,不是凭空捏造的,而是另有所指。

“‘甪’字,比‘用’字多一笔,比‘角’字少一笔,寓意便是提醒我们为人处世要‘多一点用处,少一点棱角’;而‘直’字,就是提醒我们要做个正直的人,在人生路上‘直道而行’。”

同样是水乡,甪直古镇河道纵横,最多时有石拱桥70余座,现存大大小小的石桥有41座,比周庄还多。

张陵公园位于甪直镇甫澄南路,景区有神兽甪端雕塑、二十四孝院、半月潭、张陵山(相传为西汉丞相张苍之墓)遗址等景观。

“甪端”是甪直的镇标,寄寓着甪直人的美好愿望和祈盼。

据古书记载,甪端是一种神异之兽、吉祥之兽,形如狻猊,日行一万八千里,懂得四方语言,专蹲风水宝地。

那么,这神兽怎么来到了甪直呢?

传说甪端原本在咸阳郊外专门为秦始皇修建的禽兽园中,它不满秦始皇的暴行,深夜冲破禁锢,一口气逃到甫里镇郊,藏匿于湖中。善良的当地人发现后,为其提供食物,还在湖边搭了大棚让它居住。

甪端为甫里人的淳朴、善良、厚道所感动,于是留了下来,护佑着这方水土风调雨顺。

二十四孝院是“回”字形的建筑结构,四周盖房,中间是池塘、小桥、假山等。


30多间廊屋内,每间一景,有身穿丝绸彩衣的泥塑人物,有日常的家具用品,分别展示孝感动天、戏彩娱亲、鹿乳奉亲等二十四孝故事的场景。

景区中的半月潭相传是沈万三挖掘的。当年,沈万三捐资修筑南京城墙,又要出资犒赏三军,惹恼了朱元璋。

这时,张陵山上的一位大师对沈万三说“月满则亏,水满则溢。落叶一片,立奔三千里”,还让他挖掘了这座半月潭,来化解杀身之祸。

【四】梦里西塘

西塘古镇坐落在浙江省嘉兴市嘉善县,位于江浙沪三地交界处,历史悠久,是古代吴越文化的发祥地之一。早在春秋战国时期,西塘就是吴越两国相争的交界地,故有“吴根越角”之称。

有网友形容西塘是“春秋的水,唐宋的镇,明清的建筑,现代的人”。

地势平坦、河流纵横的西塘,有9条河道在镇区交汇,24座石桥将古镇各区域连接起来。这些古桥大都是单孔石柱木梁桥,至今保护完整。

镇区内的25万平方米明清建筑群,规模之大和保存之完好,是江南少有的。

而在一平方公里的老镇区内,除了石桥,还有122条古弄和上千米长的廊棚,20多处景点包括西园、种福堂、石皮弄、根雕馆、纽扣博物馆、圣堂、七老爷庙、倪天增祖居等。

烟雨长廊是西塘建筑最独特的标志,据说总长近2000米。只要行人在古镇内沿河行走,头顶上总会有廊棚遮风挡雨。

尤其是在雨天,漫步在廊棚下,或坐在靠背长凳上,耳听淅淅沥沥的雨声,眼观迷迷蒙蒙的景色,那感受是何等惬意!

繁华的商业街上店铺林立,各种特色商品琳琅满目,餐厅、酒吧、咖啡店、客栈等云集。

一家饭店的招牌是“天下第一面”,经营的是由手工制作的面条,搭配新鲜的虾仁、鳝丝、鱼片等辅料,再浇上特制的汤汁而成,筋道可口,口感鲜美。这是小镇的一种美食。

倪天增祖居位于烧香港南,建于明末清初,前有廊棚后有花园。门楼上雕刻的“慧德兰馨”四个字,展示着此乃书香门第。整体建筑简洁含蓄,并无张扬之气,乃儒家思想的典型代表。

据介绍,西塘有倪、蒋、朱、卜、陆五大姓,其中倪姓排在首位。

生于1937年的倪天增,曾经连任四届上海市副市长,深受百姓爱戴;由于长年超负荷工作,199267日不幸因心肌梗塞抢救无效去世,享年54岁。他被称誉为“市民的公仆”“勤政的楷模”。

西塘镇政府以倪天增祖居为依托,设立了陈列馆,用较丰富的资料、史料、照片、实物等,再现了倪天增的卓著功绩和公仆形象。2006年,浙江省纪委、省委宣传部等部门联合命名其为省级首批十大廉政文化教育基地之一。

什么是光宗耀祖?不是做多大官、有多少钱、出多大名,而是为百姓做好事,办实事,一生清廉,才能赢得民心,青史留名,也为祖宗争光!

(文中部分图片源自网络,由衷感谢摄影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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