贝浩登巴黎|尼克·戈斯个展 “桑尼特岛” ——生活在一座岛屿上意味着什么?

文摘   2024-08-31 17:54   德国  



贝浩登(巴黎)欣然呈现英国艺术家尼克·戈斯(Nick Goss)的巴黎首展“桑尼特岛”。此次展览汇集了11幅艺术家全新创作的绘画作品。尼克·戈斯的绘画探索了空间的感知与心理体验。他通过色调的层层渲染与褪变的色彩,创造出一种在记忆与幻想中恒存的空间,在其中,空间与时间都是稍纵即逝且无关紧要的。他的绘画如同旧照片中的记忆,某些元素淡化至无形,某些则被精细地勾勒出来。戈斯对神秘事物的迷恋体现在他那断裂的图像中,迫使观者基于自身的经历去构建自己的解读。抹除的主题贯穿于他的作品之中,以暴露的原材料来表现脆弱且直观的场景。他的目标是让风景或室内的图像不再被确定性所定义,而是在现实与记忆之间游移存在。




我曾与一位策展人交谈,她最近搬到了肯特郡的马盖特,正是在那里,这组作品的构想萌芽。她提到,肯特郡的那一带,包括马盖特、布罗德斯泰尔斯和拉姆斯盖特,曾经与英国本土分离,直到17世纪,分隔桑尼特岛与英国的河流逐渐淤积,两地才得以相连。如今,居住在英国那片区域的人们依然称之为“岛”。这个概念成为了我创作一系列绘画的起点,我开始思考在当今时代,生活在一座岛屿上意味着什么。



尼克·戈斯



纽盖特峡, 2024. 胶画、油彩、丝网印刷于亚麻布. 210 × 140 cm. 摄影:Tanguy Beurdeley. 图片提供:艺术家与贝浩登




尼克·戈斯在贝浩登巴黎画廊的新作展览(这是他在巴黎及贝浩登举办的首次个展)有一段历史,或更确切地说是拥有一条系谱源流。作品《沃尔波尔湾》是众多亲缘关系和遗传特性的产物,这些联系由艺术家的想象力自由编排。桑尼特岛的名字源自希腊语“萨纳托斯”(Thanatos),这是神话中死亡的化身。戈斯任由思绪自由驰骋,将死亡与孤立相结合,同时从阿诺德·勃克林(Arnold Böcklin)于1880年至1886年间创作的五幅相同主题的画作《死亡岛》中汲取灵感。从谱系学的角度来看,它们之间的关系就像远房亲戚:戈斯并未复制勃克林的岛屿,而是捕捉了这组作品所唤起的一种“感觉”——主体的构图方式以及岛屿的整体形状



沃尔波尔湾, 2024. 胶画、油彩、丝网印刷于亚麻布. 150 × 200 cm. 摄影:Tanguy Beurdeley. 图片提供:艺术家与贝浩登




在画面的右下角,他添加了一艘机动船的船头:这一场景的构图暗示着我们(观众)正站在船上,这种策略借鉴了居斯塔夫·卡耶博特(Gustave Caillebotte)的《划船比赛》(La Partie de bateau , 1877)以及其他印象派画家们的作品。这艘船邀请我们“进入”画面(登上这幅画),犹如佛兰德绘画中的代祷者一样,而当我们进入时,岛屿的岩石峭壁映入眼帘。它们显露了丝网印刷的文字痕迹(来自T.S.艾略特于1921年在马盖特疗养期间创作的诗歌《荒原》)以及绘画(来自1558年沃尔堡收藏中的一幅版画,描绘了16世纪意大利诗歌中的人们横渡海洋的场景,还有戈斯拍摄并随后丝网印刷的地毯上的图案)。“桑尼特岛”的源流还包括了艺术家在岛上逗留期间所创作的大量速写和悬崖素描。



途中, 2024. 胶画、油彩、丝网印刷于亚麻布. 180 × 300 cm. 摄影:Tanguy Beurdeley. 图片提供:艺术家与贝浩登




在《途中》(2024)这幅作品中,同样的谱系得到了充分的展现。正如尼克·戈斯对我所说:“这些作品中包含了我在东伦敦工作室附近的商店里拍摄的纺织品碎片、漫画书片段、庞贝遗址中发现的雕像照片、以及政治集会的影像,我希望这些元素能够拼凑出一种文明的记忆。” 此作品的灵感还来自沃尔特·西克特(Walter Sickert)于1932年创作的《埃尔哈特小姐的到来》(Miss Earhart’s Arrival)——这幅画可能是艺术家在泰特美术馆看到的,画作本身基于1932年5月23日《每日素描》报纸的头版照片,该照片展示了艾米莉亚·埃尔哈特(Amelia Earhart)抵达汉沃斯航空公园的瞬间,她是第一位独自飞越大西洋的女性。



日间咖啡馆, 2024. 胶画、油彩、丝网印刷于亚麻布. 120 × 210 cm. 摄影:Tanguy Beurdeley. 图片提供:艺术家与贝浩登




《日间咖啡馆》的灵感则来源于沃尔堡收藏中的一幅作品,描绘了“1773年在南非展开的场景,沃尔拉德·沃尔特马德和他忠实的马冯克在海难中救出了十四名水手,最终被海浪吞没。” 戈斯将这些谱系来源相互关联,或者与完全虚构的元素(如在多幅作品中出现的海边卡拉OK酒吧)联系起来,运用了普鲁斯特的“移动方法”,将其从一个情节引向下一个情节。




事件与场景的顺序并未遵循时间顺序,也未遵循线性展开的剧情。相反,联想思维的偶然性,或记忆的易变性,似乎推动了小说从一个章节到另一个章节的过渡。有时,正是因为当前的情节被前一个情节触发,才引发了‘为什么’的疑问:为什么这两个看似无关的时刻会在叙述者的脑海中并列在一起?我现在可以看到一种令人兴奋、自由的方式来构建我的小说;这种方式能够在页面上呈现出丰富性,并提供屏幕上难以捕捉的内在运动……我可以将两天前的场景与二十年前的场景并列放置,并要求读者思考两者之间的关系。



石黑一雄



马里兰岩石酒店, 2024. 胶画、油彩、丝网印刷于亚麻布. 210 × 120 cm. 摄影:Tanguy Beurdeley. 图片提供:艺术家与贝浩登




戈斯遵循经典蛋彩画法,使用天然颜料和干燥后仍可溶于水的粘合剂自制颜料。他将这种技法与油画和丝网印刷相结合,融入多种技法与各种谱系元素。因此,正如我们无法识别作品背后的所有来源,我们也无法完全解读其创作所用的所有方法。


在当代艺术中,“引用”或“复现”已经成为一种普遍的策略,从80年代的音乐采样到如杜娃·黎波(Dua Lipa)这样的艺术家,这一趋势尤为明显。这种方法在当代绘画中同样可见,几代无拘无束的艺术家们将经典杰作(如马格利特、毕加索等)的片段融入自己的作品中。这一手法通常与谱系学相关,而谱系学是一种历史上用于强调血统高贵的学科。然而,在尼克·戈斯的作品中,这一方法似乎服务于另一种目的,类似于针灸——众多来源如同细针刺入画布的肌理,激发出画面中的场景。



乘客, 2024. 胶画、油彩、丝网印刷于亚麻布. 200 × 150 cm. 摄影:Tanguy Beurdeley. 图片提供:艺术家与贝浩登




这种谱系密度(来源与灵感的多重交织、启发的多样性)的主要目的似乎是让观者产生一种晕眩或陶醉感,正如法国哲学家克莱芒·罗塞(Clément Rosset) 在1977年的《真实:关于愚蠢的论述》一书中所揭示的那样:“简而言之,醉酒的感知可以被恰当地描述为通向现实的一种方式。醉汉的感知是简单的,而清醒者的感知则通常是双重的。醉汉因眼前的某种独特而单一的存在而感到茫然,他会用手指着它,邀请周围的人作为见证者,或在他们提出异议时质疑他们[…]。换言之,一个简单的事物被理解为一种令人惊奇的独特性,是在存在领域中的一种非凡的显现。” 醉汉所感知到的,首先是事物的独特性,这种独特性使它既显现为奇迹,因此醉汉会大肆宣扬,吸引路人的注意——又显现为一种不可知的、无法理解的现象。我们作为观者,沉浸在多种引用与技法的交织之中,在被这些元素所冲击和压倒之际,最终臣服于那些描绘场景的“令人惊奇的独特性”,目睹其在存在领域中的 “非凡显现” 。



马德拉大道, 2024. 胶画、油彩、丝网印刷于亚麻布. 160 × 180 cm. 摄影:Tanguy Beurdeley. 图片提供:艺术家与贝浩登




归根结底,这种“令人惊奇的独特性”只有在脱离其技术与谱系概念时才可触及。戈斯的绘画最宜在一种类似于精神分析师的倾听状态下去体验。在这种状态下,那些主导作品创作的繁复叙事渐渐退去,只留下绘画本身。绘画讲述的是截然不同的故事,正如整个展览一样:关于岛屿、船只以及其中人的故事。这是我们唯一可以确信的事实:尽管作品中充满了诸多谱系学的引用,但最终却似乎让一切都失去了意义,至少不再具有单一的意义。戈斯恰当地借鉴了翁贝托·埃科(Umberto Eco)在《开放的作品》序言中的话:“艺术作品本质上是一则含义多元的模糊信息,这些含义共存于同一个意指符号之中。” 在21世纪的的前 25 年,我们被大量单向的艺术作品淹没,这些作品更多关注道德、信息或宣传,而非诗意与幻想。因此,我们与那些故意拥抱模糊性的杰出作品渐行渐远。戈斯的作品还原了观者的自由与成熟:这些在船上的人,他们是谁?游客或是移民,由我们自己去观察而非被告知。这些船又是什么样的?是豪华游轮,还是那些超过25000吨、最近在威尼斯泻湖被禁行的庞然大物?戈斯的作品并非事对某种情况的评论,而提供了一种反思的媒介。



给你们的财富, 2024. 胶画、油彩、丝网印刷于亚麻布. 210 × 140 cm. 摄影:Tanguy Beurdeley. 图片提供:艺术家与贝浩登




在《途中》(2024)将人物聚集在一起,他们的命运仍然未知,唯一透露出戏剧性的是场景的构图。戈斯的绘画如同他所描绘的岛屿,孤立于大陆边缘的领土。在放任自己遵循其法则之前,你需要知道如何接近它们。在众多参考资料中,戈斯经常提及英国科幻作家J.G.巴拉德(J.G. Ballard )的作品。在他2019年的展览“莫利的镜子”(Morley’s Mirror)中,他受到了巴拉德的《淹没的世界》(The Drowned World ,1962)的启发,而在贝浩登的展览“塔尼特岛”中,他则受到了后者创作于1972年的短篇小说集《朱砂沙洲》(Vermilion Sands)的影响。这位英国作家的末日启示故事描绘了一颗被自然灾害摧毁的星球,表面看似普通的角色隐藏着潜在的扭曲与缺陷。当站在戈斯的画作前时,那些表面看似愉悦而慎独的作品令人着迷,天知道其中隐藏了什么。



撰文:Eric Troncy







英国艺术家尼克·戈斯的绘画探索了空间的感知与心理体验。他通过色调的层层渲染与褪变的色彩,创造出一种在记忆与幻想中恒存的空间,在其中,空间与时间都是稍纵即逝且无关紧要的。他的绘画如同旧照片中的记忆,某些元素淡化至无形,某些则被精细地勾勒出来。戈斯对神秘事物的迷恋体现在他那断裂的图像中,迫使观者基于自身的经历去形成自己的解读。抹除的主题贯穿于他的作品之中,主要以暴露的原材料来表现脆弱且直观的场景。他的目标是让风景或室内的图像不再被确定性所定义,而是在现实与记忆之间游移存在。





尼克·戈斯个展“桑尼特岛”于贝浩登(巴黎)展览现场, 2024. 摄影:Tanguy Beurdeley. 图片提供:艺术家与贝浩登








 





贝浩登PERROTIN
艾曼纽·贝浩登 ( Emmanuel Perrotin ) 于1990年在巴黎创立画廊,至今于巴黎、香港、纽约、首尔、东京、上海和洛杉矶等地设立了空间。过去30多年来,贝浩登通过诸多合作项目展示并支持着现当代艺术家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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