贝浩登(首尔)荣幸呈现乔治·马修(1921-2012)于韩国的首个展览。马修被视为抒情抽象主义的领军人物。抒情抽象主义运动是战后崛起的欧洲艺术运动之一,强调即兴和自发的表达。本次展览聚焦于艺术家1960至1970年代的精选作品,探讨了马修表演性和风格化笔触所蕴含的美学。
Heliopolis, 1979, 布面油画. 80 x 100 cm. ©Comité Georges Mathieu / ADAGP, Paris, 2024. 图片提供:艺术家遗产与贝浩登
乔治·马修生于1921年,后成为从具象束缚中解放的抒情绘画风格的主要倡导者之一。二战结束后,巴黎正处于动荡和艺术混乱之中,马修在一种新兴艺术运动中扮演着重要角色,该运动坚决拒绝当时流行的具体几何抽象的实证理性主义。这一新的艺术方法被当时的艺术评论家称为“热抽象”(Abstraction Chaude)、“无定形艺术”(Art Informe)或“斑点派”(Tachisme),这种新方法标志着现代艺术的深刻转变。
参与这些运动的艺术家们并没有以乐观和乌托邦的方式庆祝日益发展的未来,而是个性化地表达了对他们所处时代的失望态度,以回应“二战”的暴行。这种对外部世界的拒绝进而为一种转向内省和内心探索的新创作方向铺平了道路。而乔治·马修在其中占据了特殊地位。
乔治·马修肖像, ©Comité Georges Mathieu / ADAGP, Paris, 2024. 图片提供:艺术家遗产与贝浩登
1944年,在摆脱了被视为绘画“最后束缚”的具象绘画之后,马修开始发展自己独特的艺术方法。从1946年开始,这种方法引导他创作出一系列独特的抽象绘画,其特点是在平涂的纯色背景上以手指或织物描绘,甚至直接从颜料管挤出颜料,运用色彩线条构成各种飘渺的形式。创作于1967年的《Siranday》的态势类型体现了这一点,其交织和贯穿的形状与饱满的曲线,展现了艺术家深具创新精神的创作。这种风格被称为“柱体主义”(tubism),是由马修认为至关重要的快速能量完成,它们与材料建立了近乎肉体的关系。
Siranday, 1967, 布面油画. 73 × 130 cm. ©Comité Georges Mathieu / ADAGP, Paris, 2024. 图片提供:艺术家遗产与贝浩登
借鉴超现实主义及其对自发创作过程和心灵的探索,乔治·马修将他的艺术转化为其内心感知表达的出口。人类心灵的基本张力在创造性的狂喜和自我毁灭的暴力之间交替,充满欢乐的泼洒、血一般的滴落和火山般的喷射等艺术语言被艺术家转译到画布上。这种通过艺术媒介释放原始冲动的方式,宛如宣泄性的咒语,它揭示了战后时代中那股强烈的冲动,这一时期受到了新世界大战(最终演变为冷战)日益增长的威胁和毁灭性核攻击风险的影响。
自1947年起,乔治·马修被公认为所谓“新巴黎画派”(New School of Paris)的领袖。除了作为画家的活动之外,他还致力于支援他的战友,并兼任艺术评论家和理论家的双重角色,以及策划展览。为了抵抗“几何抽象”的影响,马修与著名艺术评论家米歇尔·塔皮埃(Michel Tapié)共同举办了各种“战斗展览”,重点展示卡米尔·布赖恩(Camille Bryen)、让·福特里埃(Jean Fautrier)、汉斯·哈同(Hans Hartung)、让·保罗·里奥佩尔(Jean Paul Riopelle)、沃尔斯(Wols)等艺术家的作品。1951年,在尼娜·多塞特(Nina Dausset)画廊举办的展览“激烈对峙”(Véhémences Confrontées)确立了这种新的抽象语言在巴黎艺术界的地位。也正是通过这次展览,美国抽象表现主义运动与新法国抽象艺术之间形成了第一次实质性的对话,为其与纽约新兴的艺术图景之间搭建了桥梁。
Celadon, 1970, 布面油画. 97 × 162 cm. ©Comité Georges Mathieu / ADAGP, Paris, 2024. 图片提供:艺术家遗产与贝浩登
乔治·马修的第一篇艺术文论《自由即虚空》(La Liberté, c’est le vide)于1948年在Colette Allendy画廊举办的展览“H.W.P.S.M.T.B.”的画册中发表。在这篇文章中,艺术家奠定了抒情抽象主义的基础,将其定义为“绘画行为的现象学”。马修一生捍卫艺术作为能指的理念,即在创作时必须先于所指存在。艺术家得出结论:“绘画为了存在,不需要表现。” 马修的艺术形式语言以符号的多样化为特征,结合了条形、十字、环弧和泼洒的形状。
受到对符号解放的艺术追求的启发,乔治·马修在接下来的十年里致力于研究令他着迷的东亚艺术。本次展览展出的《Celadon》(1970)以中国的一种瓷器类型命名,这种瓷器在三、四世纪广泛流行。除此之外,艺术家最关注的是将书法这一古老的实践与抽象绘画联系起来。1956年,他发表了一篇题为《抒情非具象绘画与中国书法某些方面的关系》(Rapports de certains aspects de la peinture non-figurative lyrique et de la calligraphie chinoise)的文章,探讨了东西方之间的对话,这篇文章出自他与周麟博士和中国书法大师张大千讨论的成果。
Chambly, 1965, 布面油画. 92 × 54 cm. ©Comité Georges Mathieu / ADAGP, Paris, 2024. 图片提供:艺术家遗产与贝浩登
在这些反思中,乔治·马修渴望创造一种“古老艺术与欧洲油画的融合”。速度和风险的理念对书法实践至关重要,也在马修的艺术创作中起到了作用,特别是通过一种接近狂喜恍惚的创造状态。此外,他注重于对黑色的反复使用,在此次展览中展出的《Chambly》(1965)中可见一斑,这可能受到传统亚洲书法中墨水使用的影响。在构图的中心,一个虚构的表意文字由交叉点和一排排黑色线条构成,在大地色调的背景下脱颖而出。这让人想起作家和冒险家安德烈·马尔罗(André Malraux)在1950年于Galerie René Drouin画廊举办的艺术家个展上发出的感叹:“终于有了一位西方书法家!“
乔治·马修在大阪大丸百货公司屋顶进行现场绘画创作. 1957. ©Comité Georges Mathieu / ADAGP, Paris, 2024. 图片提供:艺术家遗产与贝浩登
20世纪50年代,乔治·马修获得了令人瞩目的国际声誉。他的成功在很大程度上归功于他在1956年至1962年间的一系列周游,他将自己的作品介绍给位于各地的国际艺术机构:德国、阿根廷、奥地利、巴西、加拿大、美国、以色列、黎巴嫩、英国、瑞典等。这位艺术家在旅行中展开了创造性的公共创作实践,并以其绘画过程和个人形象的戏剧性展示而广为人知。早在1954年,马修就在摄影师和电影制片人面前,仅用了两个小时创作了《布维涅之战》(La Bataille de Bouvines)。在这些影像中,马修表现得警觉,像猫一样围绕画布移动,然后几乎以舞蹈般的姿态冲向画布。1957年,在一次日本之行中,他身着和服进行创作,这一表演至今仍被频繁研究。乔治·马修或许可以被视为行为艺术和即兴艺术的杰出先驱,甚至比美国艺术家艾伦·卡普罗(Allan Kaprow)发明这个术语早了好几年。
Tamatia, 1979.布面油画. 89 × 146 cm. ©Comité Georges Mathieu / ADAGP, Paris, 2024. 图片提供:艺术家遗产与贝浩登
晚期作品特别显现了这位艺术家作为色彩大师的卓越能力。在《Forez》(1970)、《Tamatia》(1979)和《Datura》(1980)等作品中,绘画的能量在瞩目的色彩中爆发,从深镉红到黄色、洋红、赭色和明亮的淡蓝色,涵盖了极其广泛的色调。
Innocent III accorde de nouveaux privilèges aux templiers, 1198, 1960. 布面油画. 146 × 97 cm. ©Comité Georges Mathieu / ADAGP, Paris, 2024. 图片提供:艺术家遗产与贝浩登
正如《Innocent III》(1960)所示,这一艺术成熟阶段的特点是画面中日益增长的灵性体验。马修的演变倾向于融合泛神论,最终达到我们称之为作品中“宇宙巨变”(cosmic turn)的高潮,并在1980年代达到顶峰。
撰文:Pierre Ruault
乔治·马修个展于贝浩登(首尔)展览现场, 2024. ©Comité Georges Mathieu / ADAGP, Paris, 2024. 摄影:M2 STUDIO. 图片提供:艺术家遗产与贝浩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