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开堪折

情感   2022-04-29 01:12  

前阵子睡眠不是很好,伴随着用眼过度,左眼偶尔肿起来,还好消得很快。但是视力似乎出了些问题,看近处的东西不清楚,需要摘掉眼镜。所以我在家的时候大部分时候取掉眼镜,虽然很多东西恍恍惚惚,但耳朵上和鼻梁上少了负担的感觉尤其不错。他们说这叫做老花。



想去做个近视手术,彻底终结从玻璃后看世界的感觉。


最近我领悟到,如果真心想把一件事情做好,你就会不自觉地投入全部的时间。我说的是工作,我又上班几个月了,半数的时间在家办公,半数的时间去公司,不论在家还是在公司,耗费的精力是差不多的,去公司的话路上还能有半小时的喘息时间,换换脑子。然而在公司也得随时戴着口罩,久了缺氧也太难受了。


我搬家了。来新加坡半年多,离开了山里,搬到了海边,离开了一层院子,搬到了高层景观,不同的体验,不同的生活方式。房租略微贵了点,但基本和之前北京的开销差不多,眼前能看到一抹圣淘沙海面,能看到缆车,能看到一丢丢环球影城。唯一的缺憾是眼前一条高速从东往西,车辆川流不息,超大阳台景致虽好但是噪音70分贝,晚上好一点,关上门窗又更好一点,只要没有飙车族呼啸而过。



国内疫情泛滥,大家的生活方式也在不知不觉中发生改变。世道混乱,所有朋友的资产都在贬值,让我们开始怀疑,未来到底会怎么样。


新加坡房价涨得飞快。


周末我终于有时间开始收拾家当。搬来新家之后,难得有两天时间趁着麦兜午睡把那些纸箱都一个个打开,这些纸箱是去年7月离开北京海运来新加坡之后就没再打开过的——足以证明这些东西不太重要,理论上都是可以扔掉的。但是既然万里迢迢花了不菲的运费过来了,还是要认真整理一番。


新加坡很潮,有的纸箱里面已经发霉了,很多物件也发霉了。


有我2014年玩皮具时亲手做的手机套——给iPhone6plus的,已经没用了。但是拿着它的时候,埋头伏案裁皮缝线的场景历历在目,那时候还住在798租住的房子里,还没有996的年代,晚上有全部的时间干自己的事情。


那些皮具,只留一个,擦擦干净,其他都扔垃圾桶。


有1999年我刚学上网时用来抄大家电子邮箱地址的小电话簿,有点历史了,封面还有统一方便面的logo,翻了一下,好多人名忘记了又想起来,想起来又忘记。抄了整页的OICQ号码,唯有第一个还倒背如流:现在是我的微信号码。


有我很喜欢的一副耳机舒尔846,当年国内卖6000,自己跑到日本待着的那段时间买的,合人民币不到5000。换了一根索尼的4.4毫米平衡线,这些年偶尔用用,音质真绝了,就是戴久了耳朵疼。盒子已经一层白霉,拿湿巾擦擦干净晒晒,顺便把索尼的随身听充上电。


我整理出了五副眼镜。各种大圆小圆,为了装文化人买的,偶尔戴一戴,拍照还行,戴久了真不舒服。


有我学日语时的小单词本,50音翻来覆去,猫猫狗狗请问打扰了谢谢是的我是中国人,也就会这些了。


有一台iPhone4,当年去香港帮朋友买的,随手在街边小店借了一把剪刀,徒手把大卡剪成小卡模样,塞进去,顺利激活。

……


好多东西,都慢慢忘了当时拥有它们的场景了。记忆力在衰退,新的内容要写进内存,旧的东西就慢慢被覆盖,身体时刻告诉我,老了,确实是中年人了,即使没有发福,即使尽量保持游泳,也改变不了心智老化眼睛老花的结果。而我深刻意识到,只要自己接受了这种进程,承认了这种自然规律,就会衰老得更快。


真的很多事情还没有做,应该是没有机会了。一辈子虽然还长,但时机和passion去了就没了。还没有拥有过豪车,在这个车价三倍于中国的国度,也基本实现不了了。年轻时能疯狂的那些东西,如今都只能让它成为遗憾了。在这个每天如一日的地方,很多很多的欲望,都也逐渐磨平了,那些知道的事情和见识过的东西,就当做从来不曾见识过吧,其实也没什么。


最近经常做梦,服用褪黑素后梦境尤其舒服。活了四十多岁,突然明白了睡觉原来是多么美好的一件事——前提是能顺利睡着。二十多岁时可每天都不舍得睡觉,看书、打帝国时代、做个人网站,一晃就天亮了,哪件事不比睡觉好玩?宿舍里有同学每天呼呼大睡十多个小时,完全不可理喻,可如今我真是懂了。



反正吧,花倒是开过了,开得好不好自己说了不算,但至少好看的景色也见过了,高山大海也飞过了,也正是因为最终没真正拥有,才会每每夜半清晨迷糊中更加怀念年轻灿烂过的日子。


The good old days.



红猪
跨界设计师,北漂20年,现居新加坡。 出版作品《环冰岛记》、《极简设计》、《把力气花在你想要的生活上》、《超越想象》。 前微软中国资深布道师,宝马中国科技顾问,崔健顾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