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主沉浮》一 心飞镇上说搬掉钟山｜金永熙
文摘
文化
2024-12-19 06:00
四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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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心飞镇上说搬掉钟山
每年正月初二，海滨镇上的表弟陈大庆都会起早翻山越岭进山来拜年，今年怎么还没来呢，钟山王德良心里犯嘀咕，他想，初三会来的，初三不来初四也会来的。等到初六这一天，陈大庆表弟才托人带来口信，说屋里忙兮忙，没空过来拜年，请王德良一家人到镇上聚一聚。王德良想见表弟实在熬不牢，正月初七起早就喊，“阿山阿田，出山，去镇上看你表叔喽！”今天穿上他最喜欢的黑棉大笼衣裤和新棉鞋出门做客。次子王永田说：“海滨镇上远兮远，钟山岭头高兮高，读初中的时节走怕了，不想去。”王德良说：“你这个儿勿骗我，你日日讲镇上人多闹热兮，日日叫我给你去镇上工作，你的心不是屋里，早就想镇上，你这日不去，以后勿想你爸放你出山。”前几年，王永田在镇上读书时，经常与同学结伴去礁石上看大海，在沙滩上追逐大浪。现在还常常想起，镇上的海货真鲜，油条真香，豆浆真甜，油条加豆浆是很好吃的早餐。他从海滨镇中学初中毕业后，很不愿意回钟山。回到了钟山，天只有箬笠那么大，整天米饭加青菜，没有好玩的，也没有好吃的，还整天跟在老爸的屁股后面，上山砍树，下田种稻。他想在镇上找个工作，最好当小学老师，当不上小学老师去工厂做工也蛮好，不用风吹雨打太阳晒，还拿工资现成用，可是他爸不让他出山。在王永田初中毕业的那一年，村里搞联产承包责任制，王德良承包了5亩稻田、3亩山地和1百亩山林，两年过来，粮食满仓，鸡鸭成群，与解放前相比，算不上地主也是富农。恁多田地，恁有奔头，王德良一个人干不过来，所以把两个读完初中的儿子留在家里当劳动力。王永田回钟山跟他爸种田，日日风吹雨打太阳晒，一年到头辛辛苦苦只是为了填饱肚子，真没出息，所以有满肚子冤屈，整天撅着嘴巴不高兴，有时候特地跟阿爸闹别扭，在山地里拄着锄头，下巴顶在锄柄上仰头看天空。钟山四面山高，天空只有箬笠那么大，他心情惆怅，情绪低落，埋怨自己山里人命不好。海滨镇上，地是那么宽，海是那么广，天是那么大……今日，阿爸要带他出山去镇上，他的心早就飞海滨去了，还脱下平时穿的绿卡其上衣和黑卡其长裤，换上一身时髦的蓝色纯棉中山装，可他偏偏倒着说“不想去”镇上。这时，王永田赶紧提起阿爸已经绑好的两只鸡跑出来，王永山急忙扛起一腿猪肉追出去。从钟山到镇上只有一条路，钟山凹上的钟山岭，钟山岭是村后两座钟山之间凹里的一条陡峭的山道。在父子仨开始爬钟山岭的时候，红彤彤的太阳上山了，温暖的阳光洒满一地，干枯的树枝上冒出新绿的嫩芽，树林里鸟儿叫喳喳，新的一天到来了。两兄弟年轻脚步快，再说心往镇上飞，就把他爸远远地甩在后面岭下。王永田说：“哥，你还有心欣赏风景啊，我都快憋死了。你是山，我是田，初中都毕业了，哥弟俩还跟在阿爸的屁股后面挑粪上山，拉牛下田，注定农民的命，哎——，没前途没出息啊！”“田，弗用急。国家正在搞改革开放，等我们羽毛丰满的时节，讲不定有一天，像鸟一色飞出钟山岭，闯荡世界去！”两兄弟先爬到钟山岭背，额头出汗，喘着大气。王永山在岭背大树下的大块平石上坐下，一边歇歇脚，一边等阿爸上来。王永田也累了，但他还是站着，站着看翻过山的那块宽阔的田野。在那块田野中，一大堆密密麻麻的黑瓦房就是海滨镇上。王德良随后上来，在那块平石上挨着王永山坐下歇歇脚。王永田看看远处平原上的海滨，又回头看看隐身在大山中的钟山村落，感叹地对王永山说：“我们把钟山搬掉就好了，从钟山踏自行车到海滨只用一个钟头，钟山也不会这样封闭落后了。”王德良奚落王永田说：“你有本事，早日搬掉，让你爸脚踏平地去镇上看你表叔！”王永山说：“搬掉钟山是空想，不过，以后打个山洞过去还是有可能的。”王德良说：“春天还没来呢，你两个儿心里就开了快活花。青光白日做梦！走走走，下山去。”王德良没法想到，他两个儿子为了实现今日的初衷，后来奋斗了三十年。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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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永熙，男，1955年出生，浙江省永嘉县桥头人，曾任永嘉县桥头镇委副书记、司法局副局长、人民法院副院长、食品药品监督管理局局长，现为温州市作家协会会员，《现代作家》杂志特约作家。长期从事法学研究，独著或与他人合著出版《民间借贷法律规范与操作实务》《农村住宅法律实务与案例分析》《民营企业破产管理法律实务》《个人破产法律实务》等38部法学专著。同时爱好文学，先后出版中短篇小说集《乡土那些人》、长篇小说《谁主沉浮》、传记文学《追梦的脚印》《追梦的夕阳》4部作品，在《现代作家》《温州文学》《楠溪江》等刊物上发表多篇小说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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