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期访谈
摄影系邀请影视摄影师、我系毕业生
张恒老师就其担任摄影指导的影片
《朱同在三年级丢失了超能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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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请问本片使用了什么摄影机和镜头，选择理由是什么？
电影《1917》上映时，给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看到美国摄影师杂志对其摄影指导罗杰·迪金斯的采访，了解到当初是用ARRI Alexa Mini LF的原型机和ARRI Signature Prime拍摄的，就想着有机会也能使用这些设备。
前期筹备中，也做了相关的测试，大画幅摄影机带来的“真实感”，以及ARRI Signature Prime镜头的出色表现，让我更坚定了这个选择。复刻90年代，并不是一定要用当时的拍摄设备原封不动地去还原，而是有选择地再创造。我在1989年罗马尼亚内战的纪实照片以及日本摄影师秋山亮二的影集《你好小朋友》里，找到了色彩方向。
罗马尼亚内战纪实照片（左图）
秋山亮二影集《你好小朋友》（右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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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时，影片想让观众看到更接近于人眼所见、清晰、色彩还原准确、层次丰富、畸变少、炫光柔和的画面。因为在朱同的眼里，现实和想象都是真实存在的，不会做刻意的区分。
2.
请问您如何确定影片风格，是否参考其他影片？
阅读剧本的时候，很自然的脑中就出现了各种电影的画面。在和导演的交流过程中，我们找出这些片段去讨论，十分具体，而不是空谈。可以说，参考片在筹备初期是摄影指导和导演之间沟通的桥梁，但是随着筹备的深入，它的作用就没那么大了。勘景时会有不同的感受，剧本不断地在调整，导演有了更多的好点子，影响拍摄现场的因素也很多，瞬息万变，这就需要因地制宜地去应对，最终形成自己的影像风格。
3.
请问您在前期如何进行分镜和机位图的准备工作？
勘景之前我们就有了一版分镜，为的是方便各部门之间沟通交流。勘景后，分镜有所调整，实际拍摄前，根据前一天晚上演员在实景中的走位，会进一步细化。拍摄时，会在这些基础分镜完成的前提下，拍更多的镜头，这既保证了生产的顺利进行，也让我们能更好地去发挥。而机位图主要的作用是确定拍摄次序，提高效率，也会适时的调整，不是一成不变的。
4.
请问本片是在哪里拍摄的？在勘景时有哪些考量？
影片在贵州的贵阳和贵定这两个城市拍摄。主场景是两所废弃的学校，质感上是我们想要的，也没遭受很大的破坏，空间结构也还可以。
冬天，当地以阴天为主，我们有大量的外景戏，光线大概率会是一致的。
除此之外，当地潮湿的空气是我比较喜欢的一点。同样的景物，在这样的气候条件下，会自带一点回忆和忧伤的感觉。对于朱同而言，除了最后一刻的灿烂笑容，其他时候都不是很顺心，情景交融，更符合他的心境。
5.
在实景拍摄中遇到的最大困难是什么？又是如何克服的？
筹备阶段，贵阳和贵定的主场景迟迟确定不下来，因为找不到一个学校大门和校园环境空间合理，且拍摄效果也好的地方。原定的开机日子一天天临近，最后还是作为影片监制的饶晓志拍板，在贵阳的学校搭了一个大门出来，解了燃眉之急。
有时候，困难也不是绝对的。比如说，操场中央长满了草和树，这完全在意料之外。起初，我们还想着怎么能清理干净，但走到高处往下看的时候，竟然觉得很美，风一吹，还有些诗意。于是，导演改了剧本，这才有了之后的众人拔草，朱同遇到小花和蜜蜂的戏份，朱同和徐建立的大战，也安排在了这里。
《朱同在三年级丢失了超能力》静帧
还有下面这场戏，原定城管到来把所有摊位没收的情节，实际上并没有按原先的分镜去拍，而是导演临场发挥，想到让摊位凭空消失，在同一构图中镜头直接跳切，用“一镜到底”的方式完成了时间和空间的变化。
这样的即兴创作在影片中还有很多，很刺激，这也是《朱同在三年级丢失了超能力》（作者注：以下简称《朱同》）这部电影影像风格能够独树一帜的重要原因。
《朱同在三年级丢失了超能力》静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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拍摄最后一场广播体操训练的戏时，拍着拍着，天放晴了，阳光灿烂，天蓝的像后期做上去的。我正惆怅，光不接了可怎么办的时候，突然想到，最后朱同开心的笑，这个时候光线为之一变，也是应景的。
《朱同在三年级丢失了超能力》静帧
6.
能否分享一下教室场景和外景的布光技巧？
教室房顶及走廊顶部都挂满了灯，教室窗户靠山的那一侧搭了脚手架，也放置了灯具，走廊大窗户外侧，都挂着黑布，需要挡光时，就会放下来，而上面提到的所有的灯，都会用调光台控制。
看上去很自然，像是现实生活中会出现的那种美，是我在《朱同》的拍摄中所追求的。为此，在光线的处理上，用了很多散射光、反射光，或是环境中自带的点光源，不留痕迹地去处理环境和人物，只在很有限的段落里用了偏戏剧舞台的光效。总之，合适就好。
《朱同在三年级丢失了超能力》静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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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次拍摄新场景的时候，灯光组都会提前一天去预置。拍摄时，地面上只留少量的灯用于近景时补光，因此我们的拍摄节奏很快。
外景拍摄的时候，操场上动辄就有几百个小演员，想要在这么大的面积上布光，用灯量会很大，效果也不一定好，只能靠天吃饭，全部依赖天光。
7.
请问您如何用镜头语言展现儿童眼中的世界？
举几个例子吧，大人看儿童的时候，我们会俯着拍，儿童看大人的时候，会仰着拍，这种视角的切换不仅符合现实生活中儿童和成人之间的身高差异，还能有效地表现出学校压抑的氛围以及儿童在这种环境中的心理感受。
注意看的话，大家会发现，一开始的时候，朱同和其他人对话的正反打很多都是不带关系的。中后期，朱同跟贺娜关系缓和，认识了张秋之后，他们之间的正反打就开始带关系了。这样的处理，其实反映了朱同内心的变化，本来和这个学校格格不入的他，也慢慢地有所融入。
此外，全景镜头会深度地参与到叙事里，而不像其他电影一样只是氛围和空间环境的交代，导演会很精确地控制全景中人物的表演和走位。构图上会注重轴线的方向和人物的站位，提前为演员的表演留下足够的空间位置。
《朱同在三年级丢失了超能力》静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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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有一点是，符合人眼视觉感受的中焦段会用得比较多，广角次之，特写镜头慎用。
总之，电影的影像风格是统一的，一切从简，用最简单的方法去拍摄。
8.
请问您如何看待AI技术的发展？
AI技术的发展，可能会对传统视频广告行业产生很大的冲击。
剧情片的制作涉及到许多复杂的因素，如演员表演、剪辑思路等。AI很难在现阶段就取而代之，但是，后期特效方面受的影响会比较大，一些机械性的工作岗位可能会受到影响。
随着更多的人参与到摄影行业中来，竞争无疑会加剧，但这也可能激发出更多创新和优秀的作品。我们需要在这个变革中找到自己的位置，以适应行业的发展。
9.
分享一下在您的学习过程中，对您影响较深的艺术家？
除了维托里奥·斯托拉罗和罗杰·迪金斯，康拉德·霍尔也是一位让我钦佩的摄影指导，《毁灭之路》《美丽人生》在学生时期给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筱田升是岩井俊二的御用摄影师，《情书》《花与爱丽丝》《燕尾蝶》都是他拍摄的，具有独特的气质。
画家中，我喜欢劳特雷克，保罗·克利。文学作品里，《罪与罚》《远大前程》以及沈从文和莫泊桑的很多小说，都对我有影响。
10.
现在马上到毕业季，能否给大家一些毕业后的建议？
专业技能固然重要，但沟通与交流的能力同样不可或缺。我建议大家保持一种谦逊而尊重他人的态度，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潜力和可能，人与人之间的联系很奇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