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汾畔故事】银扣爷——油擦擦的传奇人生 ‖ 赵志斌

银扣爷——油擦擦的传奇人生

在这个平凡得如同万千世界中微尘般的村子里，银扣爷，那个被大家亲昵地称作“油擦擦”的人，如同一颗神秘而璀璨的星辰，闪耀在岁月长河之中。他与我爷爷是本家的叔伯兄弟，然而，他的一生却比这错综复杂的家族关系还要传奇几分。

1976年，那是个被阴霾笼罩的年份，毛主席和朱老总与世长辞，整个国家沉浸在巨大的悲痛里，仿若天地都为之失色。可就在这沉重的氛围下，我们这小小的村子却因银扣爷掀起了一场惊涛骇浪。

银扣爷身形瘦小，可那骨子里的精气神，就像荒原上顽强燃烧的小火苗，风越猛，烧得越旺。他脸上的皱纹，犹如古老羊皮卷上神秘的符文，每一道都刻满了岁月的沧桑，静静诉说着往昔的故事。那双不大的眼睛，像是藏着璀璨星河，每当他笑起来，眼睛便眯成一条线，那是一条通往欢乐世界的神秘通道。他性格豪爽，可这张嘴却似脱缰之马，心中所想，不加掩饰便脱口而出。

那天，生产队杀猪，这本该是给这悲伤之年带来一丝慰藉的喜事。阳光慷慨地洒满村中小路，村民们的脸上都洋溢着难得的兴奋。银扣爷更是激动不已，一路小跑着回村，那身影如同欢快的小鹿。他扯着嗓子喊：“嘿！可不得了啦！告诉大家个好消息，队里杀猪了，那猪已经一命呜呼，毛都被扒得精光啦！那场面，就跟给那猪扒了层皮似的，光溜溜嘞！”这本是无心的一句玩笑话，却如一颗石子投入了平静湖面，在当时那紧张得如同暴风雨前乌云密布般的气氛中，激起了千层浪。那些心怀叵测之人，竟将银扣爷告发，污蔑他是反革命。可怜的银扣爷，就这样在众目睽睽下被五花大绑，如待宰的羔羊般被送进了公安局，最后稀里糊涂地被判了 7 年。在那黑暗的时刻，命运无情地将他推进了深渊，而他却不知，这只是传奇人生的一个转折。

监狱，那是一个潮湿昏暗的世界，墙壁上的青苔像是从地狱爬出的小怪兽，散发着阴森的气息，昏黄的灯光如风中残烛，摇曳不定。就在这里，银扣爷遇见了改变他一生的人——一个精通风水之术的老头。那老头就像是黑暗中的一道曙光，照进了银扣爷灰暗的世界。银扣爷的眼中瞬间燃起了希望之火，那眼神犹如饿狼见到了猎物，他毫不犹豫地投身于风水的奇妙世界。他如一块干涸的海绵，疯狂地吸收着风水、驱邪打鬼、洞察阴阳的知识，仿佛在这黑暗之地找到了通往光明的钥匙。

七 年的牢狱之灾终于结束，银扣爷刑满释放回到了村子。此时，改革开放的春风如甘霖般洒向大地，村子也焕发出了新的生机。青山绿水环绕着这个如世外桃源般的地方，清晨的雾气像轻柔的白纱，轻轻覆盖在屋顶上，烟囱里升起的袅袅炊烟，像是大地的呼吸，为这个小村庄增添了几分诗意。

银扣爷带着他在狱中所学的本事回到了村子，而这些本事就像被封印多年后重见天日的神器，开始在村子里大放异彩。

村里有个小孩老是生病，哭闹不止，那家人心急如焚，屋子里弥漫着焦虑的气息，灯光昏暗得如同被阴霾笼罩，水盆里的水在光影下闪烁着神秘的光芒，仿佛隐藏着无数未知的恐惧。银扣爷听闻后赶来，他神色凝重，在水盆上铺上一张纸，手持桃木剑，宛如一位降世的仙人。他口中念念有词，声音抑扬顿挫，如同古老的咒语在空气中回荡：“天灵灵，地灵灵，妖魔鬼怪莫横行……”那模样仿佛与另一个世界建立了联系。突然，他一挥剑，纸上竟出现了若隐若现的鬼影，这一幕让在场的人惊恐万分。邻居大妈吓得脸色苍白，眼睛瞪得老大，她紧紧拉着银扣爷的手，手不停地哆嗦，眼中既有对未知的恐惧，又有对银扣爷深深的期待，声音带着哭腔：“银扣啊，您可得救救我们家孩子啊！”银扣爷在这一刻，仿佛成了这个家庭唯一的希望。

在我爷爷出殡那天，整个村子都被悲伤笼罩，天空灰暗得如同人们的心情。但在这沉重的氛围中，村民们对银扣爷却有着一丝别样的期待，希望他能凭借特殊能力让葬礼顺利进行，让逝者安息。大家神色凝重又带着敬重，围聚在一起。这时有人提议让银扣爷露一手，银扣爷不慌不忙地捉来家里的大公鸡。只见他眼神一凛，大喝一声：“定！”那公鸡瞬间就像被施了定身咒一般，一动不动。众人先是一愣，随后在这特殊的氛围下，悲伤的情绪竟得到了一丝缓解。等回过神来，爷爷把公鸡放了，银扣爷过去轻轻一脚，那公鸡“嘎嘎嘎”地叫着，扑腾着翅膀飞了起来。这奇特的一幕，在这哀伤的日子里，宛如一道光照进了黑暗，让大家对银扣爷的本事更加深信不疑。

银扣爷刚回来那阵，经常来我家。他把我和我老婆叫到跟前，拉着我的手，眼中满是真诚，那目光仿佛能穿透灵魂。他说话的语气，就像一位经历了无数风雨的长辈对晚辈的谆谆嘱托：“你们俩啊，现在不用伺候我这把老骨头。我这老头子还能蹦跶几年呢。等我老得走不动啦，你们可得来照顾我呀。我跟你们说，我可有十几万的积蓄呢，这些钱到时候都是你们的。咱都是一家人，打断骨头还连着筋呢，我肯定不会亏待你们。你们就放一百个心吧！”他的话如同冬日里的暖阳，让我们心里暖暖的，也让我们感受到了他对我们深深的信任。

银扣爷还有一项令人惊掉下巴的本事——下阴曹。每当村里有哪家遇到了疑难杂症或者解不开的谜团，都会来求他。银扣爷往床上一躺，大喊一声：“我走啦，下阴曹去啦！”那声音洪亮得如同敲响了古老寺庙的大钟，在屋子里嗡嗡作响。说完，他的身子便变得硬邦邦的，像一块冰冷的石头，就这样一躺就是两三天。等他醒来，便开始绘声绘色地讲述他在阴曹里的所见所闻，哪家的事儿是怎么回事，该怎么解决，他说得头头是道，就好像他真的在阴曹地府走了一遭似的。他描述得细致入微，牛头马面、黑白无常在他的讲述中仿佛活灵活现，村民们听完，无不满脸敬畏，觉得银扣爷就是能通阴阳的神奇之人，他的本事简直超乎想象。

这事儿在村里传开后，大家聚在一起时，总是会聊起。有人满脸惊叹地说：“这油擦擦肯定是得了仙人指点，不然哪有这么神奇的本事。”也有人半信半疑，但却找不出任何破绽，只是对银扣爷越发好奇，仿佛他是一本永远翻不完的神秘之书。

银扣爷还有个神秘莫测的“鬼抬轿”本事，这事儿通常在静谧的夜晚进行。夜晚的村子安静得如同沉睡的巨兽，只有偶尔传来的几声狗叫，打破这死一般的寂静。银扣爷拿着笔，一边画符，一边神秘兮兮地喊：“鬼来啦，鬼来啦！”那声音在寂静的夜里回荡，透着一股让人毛骨悚然的阴森劲儿。这时，周围会传来奇怪的“嘎吱嘎吱”声，就像老轿子的轿杆被抬起来的声音。有些村民猜测其中是否有什么小把戏，但大多数人还是更愿意相信银扣爷是真的有神奇能力，毕竟他那些神奇之事如同繁星般数不胜数，他就像一个藏满珍宝的神秘宝库，总是能给大家带来意想不到的惊喜。

银扣爷给人算卦的时候更是妙趣横生。只见他五指并拢，然后指头就像灵动的小鸟，一个一个快速跳动。嘴里念叨着“乾三连，坤六断，震仰盂，艮覆碗……”之类的词儿，语速快得如同机关枪扫射，却又说得头头是道。他那嘴就像抹了蜜一样甜，把那些来求卦的人说得一愣一愣的，难怪大家都称他为“油擦擦”，这个外号就像他的本事一样，在村子里传得沸沸扬扬。

就因为这些神奇的本领，银扣爷的名声如同插上了翅膀，传遍了整个本乡地面，甚至连外地都有所耳闻。隔三岔五，就有那些车牌号稀奇古怪的小轿车来村里接他。银扣爷跟着车一走就是好几天，每次回来口袋里都装满了钱，好几千呢！在我们眼中，那可真是一笔天文数字般的巨款。银扣爷用这些钱把自己的生活过得有滋有味，他成了村里当之无愧的传奇人物，仿佛是从古老传说中走出来的仙人，活在村民们的敬仰与传颂之中。

然而，岁月无情，银扣爷最终还是因病去世。但他的传奇故事却并未因他的离去而消逝，反而像村子里那条永不干涸的小溪，永远流淌在我们的记忆深处。每当大家聚在一起，都会说起银扣爷的故事，他的音容笑貌、神奇瞬间，仿佛就在眼前。他已经成为了我们村子永远的传奇——油擦擦，他的故事将在岁月的长河中，一代又一代地流传下去，成为这个小村庄永不磨灭的精神印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