皮定均是我党我军的英勇虎将,戎马一生的经历堪称传奇,1946年中原突围,皮定均临危受命,以7000余众成功阻击敌人22万兵力,立下赫赫战功,就此名扬四海;1955年人民解放军首次授衔时,毛主席破例批示:皮有功,少晋中,皮定均将军因此由少将晋升为中将,时年仅41岁。
只可惜1976年,作为镇守祖国东南大门的福州军区司令员,皮定均将军在前往东山岛视察演习时,乘坐的直升机不幸触山,就此以身殉职。
得知皮定均遇难消息的罗瑞卿,当时在轮椅上呆坐了好久,内心悲痛万分的他整整一天没说一句话,不敢相信眼前发生的事实。
罗瑞卿和皮定均,两位将军,一个出身中央红军,一个出身红四方面军,两人在战争年代实际是没有太多交集的,他们之间的故事还要从一年前说起。
一年前,罗瑞卿经张爱萍介绍,来到福州治疗腿疾。
早在罗瑞卿抵达福州前,张爱萍就想给时任福州军区司令员的皮定均打个电话,希望他多加照顾,但是罗瑞卿却坚持没让张爱萍打这个电话,因为他知道当时情况特殊,不想给皮定均惹麻烦。
而情况也果然如罗瑞卿所料,一早就有话头说:“罗瑞卿是来养病的。不准叫首长,不准叫同志,不准会客。”
结果,皮定均根本不理会这一套。
当时,罗瑞卿和夫人郝治萍乘坐的火车到福州时,皮定均便亲自去车站迎接。
郝志平夫人后来回忆说:
“皮定均怀着极大的热情接待和关心我们,仍称我同志,叫瑞卿首长,给我们安排了房子,配备了汽车和警卫人员,在生活上也精心安排。总之,给了我们一切方便。在医疗上,为了给瑞卿治病,他们请了福建治疗骨科医术最好的医生为瑞卿诊断治疗。”
除此之外,为了在精神上安慰罗瑞卿夫妇,皮定均还时不时地去探望老首长,嘘寒问暖,送去一些生活用品。
又注意到罗瑞卿经常让夫人去买花,所以皮定均每次去探望还会给他们带去几束鲜花,如果不巧碰到他们外出去散步或者看病,皮定均便把鲜花摆放在阳台。
每每这时,罗瑞卿外出回来,总会向夫人感叹:“老皮又来过了。”
有一次,皮定均又驱车到罗瑞卿住处。
这时,经过一段时间的治疗和调养,罗瑞卿已经从轮椅上站了起来,正在夫人郝治平的搀扶下在楼前遮荫的草坪上散步。
远远地看见皮定均的汽车来了,郝治平首先道:“老皮又来了。他这样关心我们,是要担风险的啊!”
罗瑞卿听到夫人这样说,想到了什么,也不禁深切说道:“他何尝不知道有风险?威武不能屈正是虎将的作风,危难之时见真情,这才是最难能可贵的。”
等到汽车停住,皮定均器宇轩昂地直接从车上跳下,手里的那束红玫瑰在阳光下显得格外耀眼,仿佛一支燃烧的火把。
罗瑞卿和夫人远远地看着,受鲜花感染,情不自禁露出了灿烂的笑容。
走近些,就听见皮定均用中气十足,毫不避人地声音问道:
“老首长,这几天身体可好些了?”
罗瑞卿闻言,为了用实际行动向皮定均证实,迈着伤腿走了两步,而后亲热地拉住了皮定均的手道:“你请的骨科医生医术真不错,我都能自己走路了。”
说罢,罗瑞卿不忘做出手势,邀请皮定均到屋里坐。
郝治平很自然地从皮定均手中接过了那束玫瑰花,罗瑞卿则敏感地察觉到皮定均似乎脸色不大好,又关切询问:“你工作很忙吧?”
皮定均也知道自己有什么都瞒不住老首长的眼睛,实话实说,道出了自己内心的担忧:
“福建地处海防前线,如果不抓好部队的管理和训练,是非常危险的。我这个前线三军司令,不能失职!”
“你说得很对,当司令的不训练好士兵,还能当什么司令?我真想再下去和战士们一起生活,可惜我没有这个条件了……”罗瑞卿接话,话音中难免包含了对现状的慨叹。
两个人就这样携手走进了住处的客厅,并排在椅子上坐了下来。
郝治平紧随其后,进屋后先找了个花瓶,先将手中的玫瑰花插了进去,而后又俯身为两人各沏了一杯茉莉花茶。
皮定均也不管茶烫,端起茶杯,吹了几口气,又想起了什么,还是将茶杯放下,看了一眼罗瑞卿的神态,若有所思,接着老首长对现状慨叹的话头道:
“老首长,你现在要好好养病。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只要把身体养好了,重新工作的机会总还会有的。”
“现下形势,之后会怎么样,也不好说啊!”
“真有那么一天,我也是不怕的。”说这句话时,皮定均声音低沉,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
接下来,两个人又聊了一段,期间,他们的表情严肃。
过了一会儿,皮定均才终于说明了自己这一趟的主要来意,他是为了来告诉罗瑞卿一声,明天,他就要到前线去指挥军事演习,特来向老首长报告。
罗瑞卿听到这里,着急忧心道:“你眼睛刚开刀几天,不是不叫你参加吗?”
原来,长期以来,皮定均就患有严重的眼疾,就在不久前,他的眼皮上长了一个小肉瘤,还因此做了手术。
出院后,组织上曾想让他带夫人到杭州等地走走,休养一下,但是因为前线部队要在闽南地区进行军事演习,作为福州军区司令员,同时身兼福建和江西两省三军帅印的皮定均根本闲不下来。
尽管在演习前,福州部队党委已经作出了决定,不让刚刚出院的皮定均参加演习行动,但皮定均就是没办法狠下心来不闻不问。
演习部队的指挥员们,一天好几个电话打到皮定均的家里来。
时年62岁的皮定均深感自己肩上的担子沉重,也顾不上医生要他千万静养不能激动地叮嘱了,干脆做了个到演习前线去的决定。
罗瑞卿也知他责任心重,但仍试图劝住他:“你以后还有许多更重要的事情要干,现在最好能休息一个时期,养好身体。演习的事,再派个副司令去也满可以了吧。”
而皮定均显然已经打定了主意,任谁劝也是没用的,人人都说皮定均是员虎将,而虎将身上都天然具备一股虎劲,皮定均也不例外。
尽管已年过花甲,皮定均身上还有着超人的体力和精力,长期以来,他早起晚睡,通宵工作,又被称作“不知疲倦的人”。
所以他最终也没有听从劝阻,便离开了罗瑞卿的住处。
几天后,1976年7月7日早上,皮定均便带着长子皮国宏、参谋、警卫员等,乘坐一架米-8直升机,从福州飞向了漳州。
抵达漳州后,稍事休息,当天上午十点左右,皮定均一行人便又坐上了飞往前线军事演习现场的直升机。
结果意外就在这个时候发生了。
一行人换乘飞往军事演习现场的直升机撞上了山岩,机上13人全部遇难,皮定均将军以身殉职,终年62岁。
由于将军走得实在太过匆忙,那场原计划进行得声势浩大的三军演习也因此戛然而止。
待到噩耗传到罗瑞卿耳中,坐在轮椅上的罗瑞卿,久久回不过神来。
就在几天前,两个人还坐在客厅里促膝长谈,谁能想到再得到消息就是噩耗,连告别都没一声,叫人没有任何思想准备。
另外就在此前一天,1976年7月6日,罗瑞卿刚得知了朱老总逝世的消息。
他为自己远在福建而没能见朱老总最后一面而感到遗憾和伤感,正准备7月7日中午启程,去北京参加朱老总的追悼会,结果就在启程前,他又得知了皮定均遇难的消息。
接连收到老战友逝世消息的罗瑞卿,深受打击,整整一天滴水未进,也没说一句话。
1976年7月13日,皮定均的追悼会在福州举行,毛主席送出了他一生中的最后一个悼亡花圈。
登封皮定均墓
皮定均的骨灰被安放在北京八宝山革命公墓的第一室,后来应豫西老根据地群众的要求,将军的部分骨灰安葬在登封革命烈士陵园。
张烽
另外还有一部分,依照皮定均夫人张烽的愿望,安葬在了飞机失事撞向的灶山之巅。
两年后,1978年8月5日,罗瑞卿赴联邦德国治疗腿疾,术后不幸突发心肌梗塞去世,享年72岁。
后来,罗瑞卿将军的遗体由专机送回北京,骨灰最先被安放在八宝山革命公墓。
罗瑞卿的夫人郝治平每逢节日,都会前往看望,而每每这时,她都贴心地准备两束鲜花,其中一束是献给丈夫,另一束则是献给丈夫生前感叹“患难见真情”的皮定均。
两束鲜花,象征了罗瑞卿将军和皮定均将军之间永存的革命友谊,更寄托了活着的人对他们二人深切的怀念。
素材来源:
[1]本刊编辑部.英雄虎将皮定均[J].党史纵览,2014,(08):16-18.
[1]皮定均的三个绰号[J].党史纵览,2001,(04):54-55.
[1]侯文强.至情至性皮定均[J].党史博采(纪实),2006,(07):25-28+1.
[1]翁树杰.将军此去未复还[J].福建党史月刊,1988,(10):43-4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