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个很流行的梗,大家可能都听过。说,对象出轨了怎么办呢?答,当然是选择原谅。
本来只是一句语带讽刺又不失苦涩的玩笑话,但是用来形容今天路sir分享的《驾驶我的车》这部电影,倒是相当贴切。
因为这部电影的主线,就是一个中年丧偶的男人,反复原谅妻子的过程。
不过,这完全不是你想象的那种肥皂剧,不是那种一地鸡毛的中年家庭危机与三角恋剧情。相反,这是一部双线叙事、艺术性很强的电影,得到了国际影坛的一致好评。
有人说,“《驾驶我的车》是一个神秘的故事,它向我们展示了情欲和创作的秘密。”
“这是一部安静的电影,但它迫使我们直面人生的诸多问题,譬如爱情、伤痛、失去、劳作,还有艺术的作用。”
这是一部关于艺术的电影,也是一部关于如何与人生和解的哲理片。甚至有观众大叹,看一遍《驾驶我的车》,有如一场长达三小时的心理治疗。
这部电影来势汹汹,影迷朋友们大概早就有所耳闻。
它由滨口龙介执导,改编自日本作家村上春树2014年的短篇小说集《没有女人的男人们》当中收录的几篇故事。
自2021年问世以来,可以说是拿奖拿到手软,一路摘下第74届坎城影展最佳剧本奖、第79届金球奖最佳外语片,并且获得第94届奥斯卡金像奖最佳影片、最佳导演、最佳改编剧本、最佳国际影片四项大奖提名。
这还是第一部拿齐了美国三项主要影评人大奖的日本电影,也是第一部入围奥斯卡最佳影片的日本电影。
历史上获得这么多奥斯卡提名的日本电影,除了三十多年前黑泽明执导的《乱》,也就只有《驾驶我的车》了。
究竟是一部什么样的电影,才有这么大的魅力,让口味刁钻的影评人一致叫好呢?什么样的电影,会有堪比心理治疗的效果呢?
这是一部双线叙事电影,有一个精巧的剧中剧结构,其中嵌套了三层叙事空间。
这是一个从说故事开始讲起的故事。电影的男主人公叫家福,是知名戏剧演员和导演,不善言表。家福的妻子音,是一位温柔美丽的剧作家,擅长讲故事。
不过,她有一个特别古怪的癖好,那就是她只在和男人发生关系的过程中讲故事。而且,就像着了魔一样,到了第二天,从来都不记得昨晚自己讲了什么。
电影一开始,是一间安静而昏暗的卧房。和往常一样,音一边与丈夫缠绵,一边从欢爱中汲取创作的灵感。她坐在丈夫身上,用一种低回迷离的声音,开始讲述一个七鳃鳗女孩的故事。
七鳃鳗,顾名思义,是一种长了七个鳃孔的鱼类,寄生型的食腐动物。前世是七鳃鳗的女孩,这一世暗恋着高中的同班男同学山鹿。这是一个有点偏执,有点变态,有点色情,有点难以描述的故事。
七鳃鳗女孩不想和山鹿说明自己的心意,只是常常趁山鹿和父母出门以后,凭直觉找到藏在门口花瓶底下的门钥匙,成为山鹿家中隐形的闯入者。
她潜入山鹿家都做些什么呢?一开始,她每次进去后,就会偷走山鹿的一个小物件,比如钢笔橡皮什么的,不易察觉,然后留下一件她自己的东西。
可后来,她忍不住留下了自己的内衣。甚至有一天,七鳃鳗女孩开始忍不住在山鹿的床上自慰。就在这时,她突然听见有人步上楼梯的声音。啊,难道是山鹿回来了?
如果不是,又会是谁呢?
正讲到关键时分,音也在性爱中达到了高潮。七鳃鳗女孩的故事,冷不防就在这里中断了。而且没过多久,音就因为脑溢血突发身亡,这个故事留下的悬念,就像音的一缕亡魂一样,一直缠绕着家福。
这个故事虽然短小,在电影里却有四两拨千斤的作用。一方面,它表明了音和家福两人关系的性质。两人看上去是天作之合,一个是导演兼演员,一个是剧作家,经常一起配合创作,排练剧本。
比如,家福开车的时候,会播放音提前录好的剧本台词,然后在车里和妻子对戏。又或者是通过性事,家福配合音的创作,音在性爱中畅想奇幻故事,家福则在次日帮助回忆并且记录昨夜的故事。
简而言之,这是一种美学和情欲并行的关系,情欲激发创作,创作又反过来变成情欲的刺激。很完美吧?话说回来,七鳃鳗这个形象本身,长着圆圆的吸盘,本身也有点色情的味道。
另一方面,这个故事也桥接了两人和年轻演员高槻的三角关系,是理解夫妻两人之间隔膜和裂痕的关键。这话怎么说呢?
在此之前,家福因为出差途中出了点意外,提前回家,竟然撞见妻子音和高槻在家中偷情的场景。其实多年以来,家福很清楚,高槻不是音唯一的出轨对象。
但家福对此事绝口不提,一直选择维系两人看似恩爱的生活,因此只是默默地转身离开。而音在讲完故事的第二天,突然提出要和家福谈谈。
由于害怕妻子要坦白她的婚外情,这晚家福故意迟迟不肯回家。等他到家的时候,音已经躺在地板上,救不回来了。
巧的是,音去世两年以后,家福着手排练契诃夫的戏《万尼亚舅舅》,没想到高槻也来试镜。和家福一样,高槻深爱着音,两个男人互相嫉妒,又因为对音的感情而自然地产生一种联结。
排戏过程中,他们渐渐发展出了一段短暂而紧张的友谊。一次谈话中,家福居然从高槻口中,听到了七鳃鳗女孩故事的结局。
原来,那天闯入山鹿家中的,是一个小偷。在反抗小偷强暴的过程中,七鳃鳗女孩拿铅笔刺进小偷的眼睛,捅他的太阳穴,最后把他的尸体留在了山鹿家中。
可是第二天,她发现山鹿就像什么也没发生一样,在学校里无忧无虑地踢足球。然而,山鹿家的前门,却突然装上了一个摄像头。这就是故事的结局。
从情敌口中听见故事的结局,一向隐忍的家福破防了。七鳃鳗女孩故事的结局,是妻子生前最后一次亲密的见证。
原来,自己不仅不是音唯一的男人,连这种在性爱当中创作的亲密模式,也不独属于他们二人啊。这种感觉,好比妻子将她最宝贵的秘密留在了第三者那里。
不过,一个人为什么会如此害怕面对妻子的不忠呢?
关于这个问题,家福对高槻作了这样一段自白:
“是的,我曾经亲眼看见音和其他男人厮混。二十年前,我们四岁的女儿夭折,从那以后一切就变得不一样了……音开始和不同的男人上床……但是,即便如此,我都从未怀疑过她对我的爱。
音是在爱着我的同时,又很自然地背叛着我。只是……她体内还是有一个我看不清的黑暗漩涡。我最害怕的就是失去她。如果她发现我知道一切,我们就不能维持平衡了。”
所谓音体内那个看不清的黑暗漩涡,不难理解,说的是彼此生命中联系最紧密的两个人,仍然有着不能言说的伤痛。
几十年来看似美满的夫妻生活,其实有一层被压抑着的隔膜。无论是丧女之痛,还是背叛欺骗,这对夫妻谁也没能做到直面创伤,完全地坦诚相待。
说到底,完全的坦诚相待,是有些可怕的,还有破坏关系的风险。这不仅是因为不愿,也是因为不能。
所以,为了克服这种被压抑的痛苦,音开始用情欲覆盖创伤,以性刺激幻想。家福呢,他喜欢在行车途中播放音提前录好的录音带,两人用毫无感情的声音在车内对戏。
这让家福感到平静,它代表了夫妻二人之间最为珍贵的默契,像是一种对两人之间隔膜的补偿。但是,流畅但略显冰冷的对戏方式,却又显示出两人之间有着一段难以跨越的鸿沟。
前面交代过这部影片是双线叙事,那么另一条线是什么呢?
家福和高槻在车内的对话,全都被第三人一声不响地看在了眼里。这个人就是家福接手的《万尼亚舅舅》剧组,指派的专属司机,渡利。
这条线又讲了什么故事呢?
微信内容编辑:凉三
监制:翻墙陈
配图:网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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