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少数几个省份，全国大部分省市区高考招生已经告一段落了。每年高考招生季，除了各个重点中学陆续“爆”出该校高分考生人数（以及被清北录取人数）外，我最喜欢看的就是各个高校尤其是985高校精彩纷呈的“抢人”大战。除了研究竞争对手战略战术，除了积极到各重点中学去宣讲，除了让校友亲自下场说“经验”甚至允诺毕业负责找工作，除了让在校生及家长在招生群里“现身说法”轮番轰炸，除了让学生或家长到竞争对手招生群里当“卧底”、偷情报……各高校“抢人”的主要战术就是通过各校开设的各种“重点班”（如学堂班、实验班、创新班以及各种带人名儿的这班那班）来大量招揽“高分”考生。说实话，我一直以来对大学里的各种“重点班”是否能培养出比普通班更优秀的人才持怀疑态度。![]()
原中国教科院院长、现任华东师大教育学部主任袁振国教授在《大学排名的风险》一文中说：“你上北大、清华和华东师范大学，就是不一样，不一样是什么地方呢？你要告诉我。你要有证据表明不同的大学对学生在大学期间的变化或发展有不同的影响。。”学生靠高分进了贵校的“重点班”和普通班有什么不同？上贵校“重点班”和其他学校普通班有什么不同？贵校“重点班”出来的“人才”到底是因为“重点班”培养的原因，还是学校、院系会把某些资源（比如高保研名额）只给到“重点班”而普通班一点都得不到的原因？你得有证据表明学生在你这个“重点班”里有什么变化或其人生发展有什么不同的影响。说实话，我也一直对从高考直接以高考分数为“唯一标准”选拔学生进那些“重点班”持否定态度。高考分数越靠前，越容易进名校“重点班”，但高考分数靠前，和进入大学后的表现有什么必然联系呢？![]()
清华大学行健书院院长李俊峰教授在接受《中国新闻周刊》记者霍思伊采访时说：“排名最靠前的一些学生，在科研和创新成就上，未必比中上游的学生更好，因为成绩最好的学生花了太多精力在分数本身，但中等偏上的学生可能拿出了一些精力去尝试各种新鲜事物，自由寻找成长机会。”（见‘中国新闻周刊’2024年6月24日《排名最前的学生，未必最适合做科研？》一文）李俊峰教授说：“在一些大学，研究生招生的一个长期问题是以成绩为主，但学生究竟适不适合做科研，难以确定。”（见‘中国新闻周刊’2024年6月24日《排名最前的学生，未必最适合做科研？》一文）研究生招生“以成绩为主”尚且都有很大问题，排名最靠前的学生在科研和创新成就上尚且未必比中上游学生更好，那些从高考完就被高校认定“你分数高你就可以进我校高保研的‘重点班’，你就可以在我校本硕博连读或、本博一贯制”的本科招生，是不是问题更大？那么，各校在“抢人”大战时似乎考生能进各种“重点班”的唯一标准就是“你高考分数一定要非常高”是不是非常不科学？关于大学开设的“重点班”，我想起前天大校长也是前南开大学校长的龚克教授一个观点。![]()
龚克教授，中国新一代人工智能发展战略研究院执行院长，先进计算与关键软件（信创）海河实验室主任。曾连续担任清华大学副校长、天津大学校长、南开大学校长，图片来自网络2009年8月28日，时任天大校长龚克在由大学文化研究与发展中心主办的“大学文化与思想解放高层论坛”上发表观点：“大学开设‘重点班’不利于人才培养”。他认为：“现在一说到培养拔尖人才，就通过考试把一些优秀人才选拔出来组成尖子班、重点班，其实这种做法不利于人才培养。”1.大学的尖子班、重点班等实验班通常会给学生开设很多课程，学生在本该自由学习的时间被严重压缩，这样反而限制了学生的学习自由；2.现在的大学仍然以教为主，以为老师不讲学生就不会，实际上对于大学生来说，有些内容老师不讲学生是可以会的，现在我们很多大学老师讲得要比欧美大学老师多很多，但我们的学生比欧美学生会的多吗？不然。3. 现在我们大学里的考试基本上都是考察知识掌握情况，通过考试选拔，很可能会导致“分数越高，质量越差”的怪现象；尤其“限制了学生的学习自由”和李俊峰教授所说“中上游学生拿出一定精力去尝试各种新鲜事物，自由寻找成长机会”所以在科研和创新成就上比排名最靠前的学生可能更好这一点可以充分互相验证。
为什么“重点班”“尖子班”的老师要讲得太多让学生坐着一直听？为什么“重点班”“尖子班”要开设很多课程让学生去“卷”学分绩点？为什么很多名校“重点班”保研光“卷绩点”还不够还得“卷科研”？李俊峰教授在接受采访时也说出了问题的关键原因所在：“‘卷’说明没有多样性，没有包容性，说明我们的管理体制不完善，学生才不得不‘卷’，从卷绩点变成卷科研。”（见‘中国新闻周刊’2024年6月24日《排名最前的学生，未必最适合做科研？》一文）如果不给学生使劲讲课如果不让学生坐着听课，可能老师也不知道应该让学生干点什么。没有更好的标准，如果不开很多课程让学生去“卷”绩点，那么“保研”名额和“国外交换”机会怎么确定呢？如果不开很多课程让学生去“卷”，青春期的学生整日“无所事事”在校园闲逛怎么办呢？说白了，学生“卷”是因为老师“不行”，学生瞎忙是因为老师水平不够。就算老师根本也不知道如何带学生如何培养优秀学生，但让学生忙起来总比闲着要强吧！那么，“行”的老师和“水平足够”的老师都是如何培养学生的呢？龚克大学本科是在北京工业学院（今北京理工大学），本科毕业后留校读研，1983年初，龚克和其他四位同学一起赴奥地利格拉茨技术大学公派留学。他选的导师是威利·里德勒教授。里德勒教授曾先后创建了格拉茨技术大学通信与传播研究所、奥地利科学院空间研究所和斯蒂里尔州应用技术研究所并亲自担任三家研究所的所长，因此他是欧洲著名的科学家与通信技术专家。龚克曾详细回忆起他第一次与里德勒教授见面时的情景。他说他一见面就问导师：“您要给我做什么方向的题目？”这样的问题。因为他觉得由导师出题学生去学习去研究是理所当然的的事，因为当时在国内确实就是这样的。导师把他问愣了，因为之前压根没想过，所以，他一时也不知怎么回答了。导师告诉龚克，如果你有什么想法，就讲一讲你为什么要做这个题目，你做这个题目是想要解决什么问题，你认为如果你要做这个题目可能会有什么困难……导师建议他先主动去了解研究所都做哪些工作，然后去看一些自己感兴趣的文献，等他对将来要研究什么有初步想法之后，再来和导师商量讨论然后确定最终的课题选题。听从导师建议后，留学生龚克开始沉浸于资料室，昼夜钻研研究报告，走访所里各个研究课题组，去实验室了解相关研究项目和已有成果。他还给国内相关知名专家学者写信咨询……就是在这样一个“繁忙却自由”的留学过程中，他才一步步确定了自己的研究主攻方向—通讯与电波。龚克认为留学经历帮助他锻炼了学习和动手能力、开拓了科技和文化视野、培养了跨文化交流和思考的能力，提升了自身的综合素质，为后来成为通信技术方面的专家打下了坚实的基础。龚教授的研究生留学经历是这样的，我们各高校对外使劲宣传的“重点班”又突出了什么特点呢？A学校说“重点班”100%保研，B学校称“重点班”95%保研，C学校“重点班”一开始说“全员保研”但最后可能90%都不到。无论是100%还是95%、87%这都不是培养“成果”，这只是正常完成学业的一个“结果”而已。就跟你去饭店吃饭，你说这个饭店好，肯定不能说我在这里吃得挺饱一样，你也不能因为某个“重点班”100%保研就认为这个班有多好。五星级大饭店用餐讲究用餐环境舒适、讲究饭菜色香味俱全、讲究饭菜搭配营养丰富均衡，讲究服务殷勤周到、讲究可以创造好氛围以便社交，这时候“吃饱”只是一个不太重要的目标。在985名校“重点班”学习呢，讲究学习、学术、科研氛围，讲究“大牛”“大咖”导师引领，讲究培养学术、科研兴趣，讲究发现有价值的研究领域，讲究养成独立科研实践的能力，讲究去发现并解决那些真正有价值的问题……这时候，绩点反而不那么重要了。一个学生，他都有成为科学家的显著潜质了，他都快成为业内的知名人士了，他还不够资格读贵校的研究生吗？对这样的学生，你逼着他卷绩点、卷那些没啥意义的“科研”还不是会耽误他？985“重点班”可以吹的，应该是学生做出了哪些“成果”，应该是学生有什么创新发现，应该是帮国家解决了哪些问题，应该是有多大比例成为知名学者或各行各业“名人”……“全员保研”有啥好吹的呢？那么多的保研名额，本来不就是各种“挤占”“挪用”攒一起才够的吗？五星级大饭店什么时候也不会吹“客人在我们这里用餐吃得很饱”，985名校“重点班”就别再拿什么高保研率说事儿了。既然“高分为王”的“重点班”招生模式有问题，既然“重点班”培养也有问题但开了就不会停办，有什么好的办法可以解决目前存在的招生、培养问题吗？当然有，校内“二次选拔”，而且高考录进来的也一起参加。“二次选拔”的时机也很重要，大学新生入校即“二次选拔”就算题目难，但和再一次高考也没本质区别，所以极不科学，最佳方案是大一期末或大二期中“二次选拔”，因为已经学习一些专业课程了，对于相关几个专业方向也大致了解了，“二次选拔”考试也能考察出学生应该具有的那些学术、科研素质了。有家长朋友这时候肯定不高兴了，“我们那么高的分数为什么还要‘二次选拔’？这不公平！”其实说句实在话，高校只看高考分数就录取进以学术、科研为主要目标的高保研“重点班”，本来就是学校招生办为了刷高录取位次的KPI而人为造成的对于其他学生本科四年努力的最严重的“不公平”！如果孩子不适合一直走到博，或许留在“重点班”反而更容易郁郁寡欢。
部分素材收集于网络，龚克校长观点来自于“光明网”，龚克校长留学经历来自于“清华大学人工智能国际治理研究院”校友专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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