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河定国运：扶南运河能走到“第三阶梯”？
文摘
2024-08-09 11:00
柬埔寨
8月5日，备受瞩目的柬埔寨德崇扶南运河正式在干拉省破土动工，但围绕这条运河的各种分析和议论却没有因此而停止。![]()
在有关德崇扶南运河的各种讨论中，既有看好这条运河能带领柬埔寨整体经济腾飞的观点，也有担心运河会影响湄公河水系整体资源分配的不满，特别是在水运贸易中获利颇丰的越南，从这条运河被上马立项开始就持有非常强烈的反对态度。德崇扶南运河虽然是一项耗资大约17亿美元的重大基础设施工程，可对于2023年国内生产总值只有大约322亿美元的柬埔寨来说算得上是一项重大支出；不过，柬埔寨举国上下从首相至百姓都坚定地支持建设德崇扶南运河，因为此前越南曾一度关闭湄公河下游的出海口，让柬埔寨的对外贸易受到了严重影响，这也是老一辈柬埔寨人提起来就“暗自流泪”的痛。![]()
此外部分分析人士还因此提出了德崇扶南运河“一河定国运”的观点，可见这条运河已经超出了一般基础设施的范畴，而且这条运河不仅能够让柬埔寨在水运贸易上摆脱越南，并关乎柬埔寨日后经济的发展，也能影响中南半岛的地缘格局；更重要的是，德崇扶南运河所带来的“产业阶梯”效益才是其背后真正的“王炸”。![]()
据相关资料显示，本次柬埔寨施工建设的德崇扶南运河在2000年以前的扶南王朝时期就已经存在。史料记载，扶南王朝不仅是古代中南半岛上的古老王国，也是第一个出现在中国古代史籍上的东南亚国家，其面积包含了当今柬埔寨全部国土以及老挝南部、越南南部和泰国东南部一带地区，是当时东南亚地区首屈一指的霸主。扶南王朝能取得如此的成绩和地位与古扶南运河的贡献密不可分，但由于后来扶南王朝的衰落和内部冲突，最终让运河被荒废和遗弃，而强极一时的扶南最终被其属国真腊所灭，再后来又进一步衍生出了更为强盛的吴哥王朝。于是在2000年后的今天，这条沉睡很久的运河再一次被柬埔寨“唤醒”，首相洪玛耐还在开工大典上表示：“我们2000年前的祖先很高兴看到下一代柬埔寨人民在20个世纪团结起来继续建设这条运河，因为这条运河不仅可以促进经济发展，而且能提升柬埔寨的国家威望、独立和主权”。此外洪玛耐还向全世界发誓，无论再难，柬埔寨也要把这条运河修建完毕：如此坚定，是因为扶南运河的水路航运将首当其冲地给柬埔寨带来收益，而这也是运河建成后的第一级“产业阶梯”。![]()
虽然柬埔寨也凭借湄公河拥有了自己的航运和物流，但是由于湄公河下游的三角洲被越南牢牢把持在手里，因此柬埔寨不仅在航运业务上处处受到越南的限制，再加上越南对柬埔寨入境货物报关的相关程序复杂，因此柬埔寨每年都需要向越南缴纳巨额的“过路费”和其它附加费用。结果是原本应该属于柬埔寨的资源和利润被越南无情的“拿走”，还让越南地处湄公河下游的头顿市得到了发展：仅靠着航运，头顿市的人口总数在2019年就接近53万。因此为了能够不再受越南在航运上的制约，柬埔寨才下定决心一定要建造德崇扶南运河。一位分析人士告诉记者，德崇扶南运河建成之后，柬埔寨获得的第一个好处的地方就是航运，这主要集中在：物流成本的降低、就业人数的增加、沿岸经济的盘活三个方面。受访的分析人士表示，就以运河流经的几个省份为例，运河建成之后，再给当地带来就业之余，还能以运河为中心形成特有的“运河经济圈”，加以时日，就能形成涵盖运输、制造、化工、电力等一系列领域的产业集群，届时柬埔寨迎来的不仅是经济方面的效益，还能以运河为依托，让柬埔寨逐渐从一个农业国家向更现代化的方向再迈进一大步。此外该受访人士还告诉记者，产业的发展离不开人口基数的支持，因此运河流经的各个省市和地区或将迎来一波人口迁徙的潮流，能在劳动力方面给运河沿岸经济的盘活提供保障；待产业有进一步发展后，还能提供更多的就业岗位给迁徙过去的人口。根据柬埔寨交通运输部发布的资料显示，德崇扶南运河设计长度为180公里，以干拉省为起点先后流经茶胶、贡布、白马等省市，其中白马是柬埔寨政府重点发展的旅游目的地之一。因此德崇扶南运河在航运之外还能辐射沿岸的其它附加产业，其中运河和沿岸的旅游观光就是首先受到辐射的产业，或许待运河建成后还会出现类似于“长江游轮”那样的运河观光项目。![]()
搜狐网此前发布的一份资料显示，长江游轮也叫做“长江三峡游轮”，通常以重庆和宜昌之间“3天2晚”和“2天1晚”为主要旅游产品；此外除了传统的游轮巡游外还有岸上旅游的项目。三峡游轮不仅让重庆和宜昌两座城市获利，沿岸城市还得益于长江游轮并衍生出了客运包车、旅游地接、特产售卖等一系列附加产业，并形成了独具特色的“三峡旅游”，还成功实现了上市。根据三峡旅游发布的财报显示：2023年三峡旅游总营收16亿元人民（约：2.23亿美元），2024年第一季度也取得了1.31亿元人民币（约：1828万美元）的成绩。虽然以上数据离不开中国人口红利的贡献，但是三峡旅游或许对德崇扶南运河建成后有着一定的参考意义：三峡旅游最开始也是以发展航运为主起家，在带动沿岸产业和经济发展的同时，慢慢衍生出出了旅游产业，并逐步发展壮大。一位资深旅游从业人士阿彪告诉记者，柬埔寨也有着自己的航运旅游产业，即从金边自动港出发，北上暹粒、南下胡志明的游轮旅游项目，可为游客提供3晚至7晚不等的短途旅游服务，而这也是柬埔寨少数的豪华旅游项目之一，单程价格也达数千美金，因此选择这个项目的绝大多数还是外国的中高端游客。![]()
不过湄公河游轮项目虽然价格昂贵，但是也带动了当地的居民在收入方面的提高。例如老挝琅勃拉邦境内的湄公河巡游项目，比较知名的是“香波号”和“湄公河王国号”两艘以奢华出行为主的游轮服务项目，其根据湄公河所打造的“河岸瑜伽”、“落日巡游”几个项目，能让当地居民每年获得45000美元左右的收入（数据来源：Discover Laos）。阿彪表示，对于已经开工建设的扶南运河来说，竣工之后在满足货物运输的同时，还可以开发类似于“运河全线观光”之类的游船项目，让运河沿线的省市都能享受旅游带来的收益和人流：届时德崇扶南运河不仅是一条打通柬埔寨出海口的交通要道，也将成为柬埔寨知名的旅游景点——就像南美洲的巴拿马运河，在给巴拿马当地贡献了30.28亿美元年收入同时，也将自身打造成为了世界知名的旅游景点。![]()
根据柬埔寨政府的建设计划，德崇扶南运河预计将在2028年竣工。柬埔寨副首相孙展拓（孙占托）在此前透露，运河竣工后柬埔寨的物流和运输成本将节约16%，并为柬埔寨吸引更多外资和创造更多的就业机会。孙展拓的讲话透露了两点，即吸引外资和就业机会，而要实现这两个既定目标就需要在运河两岸打造专属的经济特区，并根据运河沿岸省市不同的产业结构，形成各自的产业集群，而这也恰好符合洪玛耐首相在今年1月和5月分别提出的两个倡议。在今年1月，洪玛耐在西港主持“投资促进特别计划推介会”时，就提出了“为来自同一个国家的投资者创建一个经济特区，以补充现有的经济特区方案”；而在5月访问韩国期间，洪玛耐也向韩国投资者提出了成立专属韩国企业的经济特区方案。因此，待德崇扶南运河竣工之后，在运河两岸和流经省市建立经济特区也势在必行，这样才能更好地为柬埔寨吸引外资从而进一步推动当地就业和经济的发展；但问题是要怎么做，才能符合柬埔寨的投资环境、发展水平和具体国情？或许埃及的苏伊士运河的处理方式能够给柬埔寨带来参考。作为全球航运的关键节点，苏伊士运河每天的货运量大概在96亿美元，其中从亚洲往西方国家的运量为51亿美元、西方国家往亚洲的运量为45亿美元，这条1869年通航、长度193公里运河，可处理12%的全球贸易、10%的石油贸易和8%的天然气贸易。虽然德崇扶南运河主要服务于柬埔寨的内河航运，与苏伊士运河相比体量也不属同一水平，但是苏伊士运河或许能给德崇扶南运河在影响沿岸城市方面带来了启发。由于苏伊士运河的建成，埃及首都开罗和沿岸城市也随着运河而逐渐繁荣和获益：运河沿岸超过28000公顷的土地被纳入耕地范围、全埃及8%左右的人口迁入运河沿岸城市并让苏伊士运河沿岸出现了不同规模的商业和工业模式。随着时间来到20世纪90年代，埃及政府提出了“苏伊士运河走廊”计划，在将苏伊士运河打造为全球经济枢纽的同时，也在运河沿岸划定了一块面积约160平方公里的特区，将当地主要的居民聚居区和邻近的农业区花了进去，从而形成了专属于苏伊士运河的产业集群，并在这个基础之上提出了“四项原则”：即加强经济聚集效应、利用经济特区优势、改善互联互通、保护自然资源——这4点正好与柬埔寨优先发展经济、保护环境资源、建立经济特区、改善交通状况的几项国策不谋而合！因此对于4年后竣工的德崇扶南运河来说，首先要考虑的就是运河建成之后，如何根据各个省市的特点来规划经济特区，进而形成符合当地发展的产业集群：毕竟从北向南流经的这4个省，每个省在经济和产业上都有各自不同的特点。而苏伊士运河或许也能在这方面给德崇扶南运河提供了参照物。在“苏伊士运河走廊计划”提出之后，苏伊士运河沿岸的三个关键区域塞得港、苏伊士、伊斯梅利亚就被埃及政府根据他们各自不同的特点，在规划出了不同的发展方向的同时，又让他们彼此之间实现了产业互补。例如伊斯梅利亚被规划成为了重要的居住中心来为塞得港服务、塞得港的物流产业又为苏伊士的工业提供服务，并在此基础上还衍生出了港口物流、通信技术、可再生能源、等一系列产业，并让当地逐渐形成了产业集群的规模，预计到2050年，苏伊士运河不仅是全球贸易的枢纽，而埃及也将拥有北非地区最具规模的产业集群。因此回看德崇扶南运河目前只是刚刚破土动工，从竣工通航再到形成产业集群，至少也需要数十年的时间，就像埃及的苏伊士运河那样，虽然已经开通了100多年，但是能够从单一的交通枢纽再到拥有沿岸的专属经济，埃及也花了几十年，目前尚处于发展阶段。不过站在未来的角度去看待德崇扶南运河，毋庸置疑的是这条运河必将能够给柬埔寨带来经济上的腾飞和名声上的威望，此外，这条运河的意义也早就超越了经济效益的范畴，也能让柬埔寨在东南亚地区不再受制于越南，从而掌握更多的话语。更重要的是，这条运河还决定了柬埔寨自此以后数百年的国运，因为真正推动柬埔寨发展的并不只是运河，而是以后围绕运河、按照流经省市各自不同特点所形成的各种经济特区和产业集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