埋没20年的国产良心,今天该被看到

体娱   2024-07-10 23:33   广东  
就在前天晚上10点30分,洞庭湖决口终于合龙。

经历77小时紧急封堵,大家揪着的心暂时放下了。


事发于7月5日,湖南岳阳华容县团洲垸出现管涌,撕开一道超过200米的口子,团洲垸堤防内,五千人的房子与生计,被洪水彻底捣毁。

上一次这样的决堤,还是在28年前。

1996年,团洲垸决堤口460多米,5500多户受灾,大量村民的房子倒塌,还夺走了14条生命。

在搜狐新闻的报道中,一位年近六十的老太太说——

团洲垸的两次洪水,冲走了她的一生。


△ 来源:搜狐新闻,团洲垸安置点村民

1996年,她28岁,因为房子被洪水冲走,她和丈夫在工地打了十几年的工,存下了18万,2013年,她有了第二个房子。

2024年,她的房子再一次被洪水冲走。

但老太太不知道,到底要怎么做,才能重新拥有一个家。

50多岁的她,干不动了。儿子刚大学毕业,在长沙投了好几份简历,但一直没有下文。

现在唯一能想到的办法,就是联系几年前的包工头,看看能不能把欠下的一万块工钱,发给他们救救急……

团洲乡,位于华容县东南部,地处洞庭湖和藕池河交汇处,东南北三面临湖,被称为“湖南第一险”。


△ 决堤后的团洲垸航拍图

从卫星图上看。

今天决堤的团洲垸因为被淹,已经和洞庭湖连成一体。


△ 来源:新浪新闻

然而耐人寻味的是。

团洲垸的土地,本来就是洞庭湖的一部分。

1977年,居民在湖中修筑堤坝,围出了50多平方公里的区域,抽干湖水,开垦耕地,这种挡住湖水的堤坝,被称为“垸”。

团洲乡民陈齐鹏说,70年代,因为洞庭湖周边土地肥沃,每户人家都有十几亩地,用来耕种棉花和稻谷,生活过得很不错。

转折点,仍是1996年的特大洪水——5500户村民受灾,2000多公顷的棉花、200多公顷鱼池、133公顷的大湖养殖绝收……

在那之后,很多年轻人不愿留在家乡,团洲乡的老龄化一度非常严重。

直到最近十年,村里人找到了一种“虾稻共作”的劳作方式,才吸引了一些年轻人回来创业。

但这一次的洪水,又让团洲乡陷入了焦灼。

这便是洞庭湖矛盾的地方——

一方面,这里的土地、水资源,有着强大的诱惑力;

而与此同时,它的善变和凶险又随时可能摧毁希望的家园……

我们是今天才意识到这一点吗?

早在20多年前,就有一部纪录片试图敲响警钟——


洞庭忧乐


说到洞庭湖,相信很多人首先想到的就是中学语文课本上范仲淹的《岳阳楼记》——

“予观夫巴陵胜状,在洞庭一湖。衔远山,吞长江,浩浩汤汤,横无际涯,朝晖夕阴,气象万千,此则岳阳楼之大观也……

也必然记得其中的那一句“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

洞庭湖自古以来,就是这样一个集忧乐于一身的宝地。

要说“乐”,不难理解。

这是个不折不扣的鱼米之乡

曾经是中国的第一大淡水湖泊。

农业方面,生猪、禽蛋、棉花、水稻都是国内的主产区。湖南的水稻总产量在70年代到2010年间居全国第一,其中超过32%都出自洞庭湖产区。


向洞庭湖谋生存、求发展,成了一件顺理成章的事。

于是,也就忧从中来

不断围湖›造田的结果是,曾经的“八百里洞庭”日益萎缩,而原有的水系调蓄功能也失去平衡。

这样的造田活动唐宋时期,到了清朝中期,洞庭湖就出现了与“水土不容”势头。

你可以向水要地,却无法阻止水的反扑。

光绪年间的湖南巡抚王文韶就这样说过:“湖中之水既渐变而为田,湖外之田将胥变而为水,湖南之大患无有过于此者。”


1911年洞庭湖的面积是5000平方公里。

1949年,下降到4350平方公里。

1978年,洞庭湖萎缩了将近一半,仅剩2691平方公里……

过去很多年里,我们一直在退耕还湖。

1998年到2002年间,洞庭湖周边平退堤垸300多处、搬迁55万人、给洞庭湖让出了近800平方公里的调蓄面积,后来也有了禁渔政策。

洞庭湖和其原来的规模相比,仍有很大差距。

这里连接了长江四口和湘、沅、灃、资四水,对长江中下游地区的洪水调蓄,有着不可替代的作用,被称为长江的“心脏”。

而洪水来临时,洞庭湖面临的压力也尤为巨大。


纪录片《洞庭忧乐》制作于1998年长江特大洪水之后。

片中用数据提出了这样的疑问——

为什么54年的洪水总量比98年多,但98年的水位,却比54年更高?



1998年的洪水最大的关注点好像不在洞庭。

江汉平原是重灾区,尤其是人口稠密的大城市武汉,更成了保卫的重点。

但水文专家指出,洪水的问题,不可孤立看待。

洞庭古湖盆特殊的地质条件,使长江上中游各大水系的径流,很快集中在湖盆内,加上地壳沉降,两湖平原日渐低洼,这就是两湖平原洪涝灾害日渐严重的原因,也是在治水过程中,需要遵循的自然规律。

洞庭湖(湖南境内)和“云梦泽”(湖北境内),是一个相互关联的系统,存在着一种此消彼长的关系。

洞庭湖缩小,则“云梦泽”扩大;

洞庭湖扩大,则“云梦泽”缩小。



现在,由于仍未停止的造田活动,洞庭湖以超过自然地理过程的速度缩小,也就让“云梦泽”有了扩大的趋势。

所以当洞庭湖的洪水调蓄能力下降时,不仅周边容易洪水泛滥,也无形中增大了湖北的抗洪压力。

用纪录片的话说——

洞庭湖消亡之日,就是恢复“云梦大泽”之日。

只有保住洞庭湖,才能保住江汉平原。


这也是为什么,纪录片会在1998年的特大洪水后,专门来讨论洞庭湖的忧与乐。

而今年发生决口的团洲垸,洪水过去后,忧患也并没有远去。

当年一位工程师,这样指出了洞庭湖堤垸的危机——



实际上,这牵涉到堤垸里面的土地,怎么开发利用的问题。

以及这样的开发利用,是否超过了自然的承载能力,是否收益能高于风险。

纪录片直接指出——

造成两湖附近洪水的原因有很多,但核心原因,仍是不合理的人为干预。

至于怎样来处理洞庭忧与乐的关系。

纪录片中提出了一系列的治理方向:

比如,保育长江上游的森林,防止水土流失;退耕还林,减少洞庭湖的泥沙淤积;退田还湖,平垸行洪,扩大蓄洪能力……



今年团洲垸决口的抢险,牵动了大家的心。

为了阻止决口的扩大,8辆卡车“以车代仓”封堵未果,最终被洪水冲走;现场还有两艘打砂船,将大量沙子倒入决口处。

还有子弟兵装填沙袋、围堵决口、加固堤坝……



这一幕幕,让人回忆起1998年特大洪水的场景。

在千钧一发的关头,当年大家万众一心,抵御了险患。




但片中的工程师也指出——

“今后我们应该做到,防汛不应该是用千军万马。”



这当然不是说不应该抢险救灾。

而是说,我们应该找到一条与自然平衡共处的界限,不能总是等到环境陷入危机之时,再去以高昂的代价“力挽狂澜”。

究竟是要顺应自然规律,还是与自然争地。

究竟是要和谐共处,还是要对着干。

人,又真的能斗得过天吗?


《洞庭忧乐》花费6年时间制作,采访了大量的专业人士,就是为了给当年的洪灾探寻根源,也是为了给今天的我们教训和启示。

20年过去了。

这部纪录片是否仍然如同它的片尾曲那样,余音不绝——

围垸点点挨着修
洒下的是血
留下的是忧

本文图片来自网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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