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华洞探秘丨之十：明 天启《玉华洞志》

明 天启《玉华洞志》

玉华洞志序

　  余闽山水魁环宇，而玉华洞形胜魁闽山，余披图经心向往之。适养疴里门，特挟医以游，乃知名区胜地须亲陟焉。以耳臣目则有遗闻，以目臣耳则有遗见，以趾臣耳目则闻见胥有遗，夙昔之怀一朝快之矣。邑大夫林君熙春缉艺文、绘图画，为玉华洞志，会余来游而睹成事，辄丐言以弁简端。

余惟五岳分峙，舆图攸奠，天子胥有事焉。要以遐服僻壤，其钜丽閟乎一隅者何可胜言。玉华之洞若山灵役鬼工为之，储秀鸠灵，坤德其至，苟其备美，何择于通邑大都。曩古封禅之迹称七十二君，云云亭亭，未易仆数，驯至唐虞而望祀。始名玉华，肇自汉初，迄宋始著。至于国朝，探奇搜胜之士十方辏至，被之文章，侈之歌咏，即阴幽黯汤之地举得耀于光明，得时而显，固非虚语。

洞之来旧矣，相传赤松子采药处，虽未经见，要其灵异则仙圣之所播，迁至人之所托迹，良不诬耳。杨龟山先生崛起东南，为理学宗本之所从来，则洞壑之所顾效，精物之所取收，为助不少。人言：“从武夷而得晦庵夫子，从玉华则得龟山先生。”知言哉！夫泰岱笃降，邹峰擅奇，接迹而得孔孟；吾闽流峙之秀，安得为两君子靳也。以彼其人则地重，以彼其地则人重，磅礴清淑而著扶舆，居然幸矣。是志也，以考方舆，以稽时代，以知人论世，三者备焉，岂徒为游观之资乎哉！林君以余言为何如？ 

     时万历岁舍重光单阏如月哉生明赐进士出身通议大夫太子宾客礼部左侍郎兼翰林院侍读学士两知贡举教习庶吉士国史会典副总裁注起居知制诰经筵日讲官大田田一俊撰 

【注】田一俊(1540 -1591)，字德万，号钟台，福建大田人。隆庆二年(1568)中会试第一，授编修。进侍讲，为官清廉刚正，敢于直言时弊。张居正欲廷杖吴中行，一俊疏救。格不入，乃从王锡爵诣居正，陈大义，词独峻。居正心慊之。一俊告归。居正败，起故官，迁礼部左侍郎掌翰林院。卒，家无余赀。著有《钟台遗集》十二卷。

玉华洞志序

往岁有客过此，索玉华亟甚。余从之游，是日雨如注，人走水中且山径险削，天阶上下无一隙地可假憩者。客笑谓余： “是不解好事者紧居人耶。假令苏眉山作主人，当不一行寂寂乃尔！”余不能答，抑心窃有愧也。绥城斗大，自波臣播虐，民间生计未复，俗凋则疲课簿书，万山中驱策莫应，犹幸洞中烟景，时时掩映檐照间，对之差不落，莫力所可至，何惜为山灵酬。顾念邑中百废未兴，父老子弟所注切者若而事，不以时起疮痍，调缓急而亟亟游观之，适以勤吾民，诚驽拙所不能及，且眉山事独不闻耶！如葑田一役，无论利赖民万万而一时减上供，请度牒条议直上天子，至取德意如寄。今即不问此第，欲出帑中一缗长令得自便否也。尔时所私据为解嘲者如此。越二年来，手口卒瘏，诸废克举。学宫之风气，城守之堞，以至圯梁古渡，靡不规其旧而新。是图深山之民渐安，教令劝于供亿，几不知有公府之扰。余乃思曩者之言，庶得以其余稍稍点缀兹洞，而度其地荒绝终无聚落，理他兴作，徒费迄不可久。其可久而劳半者，无如文章一事。洞旧有志，既简且芜不足重。因窃有意搜其逸笔，芟其赝词。适当涂祝公、东阳许公先后持节至，垂赏称善，各有椽笔文其胜。洞之遇，于斯为盛。行授梓，虑无董者，将不集偶语。邑喻上舍，隽士也，欣然从事，始告毕役。夫辟奇饰幽，勤兴作以章名胜者，才吏之任也；醉游醒述，闲觞咏以侈风景者，文人之长也。眉山游迹所至，单词丽句，风流若新。余既逊其劳不任而又不能文，徒乞灵诸名人以谢山灵，将无谓是不解好事者嘲，终未可解也。

天启癸亥夏五兰陵王之柱题

【注】王之柱，直隶武进人。万历四十七年(1619 )进士。天启间任将乐知县,擢南阳知府,准内乡知县陈嗣虞所请，将沈榜时所加税粮银款蠲免三分之一。民得其惠。

玉华洞志引

考稽寓内舆图，志载：将乐，古西镛州。在禹贡属淮扬，牵牛婺女分野于吴越。又稽萧子开《建安志》载：将乐溪南十里许天阶山下有洞，窈窕阗寂，隔绝尘嚣。相传赤松子采药其处，即玉华是也。虽僻在偏陬，非西湖、武夷隶取通都孔道，然胜概擅声于环海。凡鸿公巨儒、骚人墨客税驾于境，靡不停骖一游，游则靡不搜胜移日。余惟西湖之妩媚，武夷之峻嶒，挺秀标奇于外，而玉洞之幽阴韬奇，閟秀于中，景象不侔，名胜骈毕。缅彼雅致，高人相去辽邈弗获，夷犹者能无幽遐清旷之想乎？爰志绘图，俾不出户而掇洞天于几案，可坐览，可卧游，恍然身之历而目之遇也。

夫川岳有沧桑，世代有因革，要以亘古而不泯，无如载籍。玉华声称徼惠龟山“幽窍”、“两峰”之句，阐而扬之，惟是籍甚。荐绅间雅咏佳章，摹写洞天之景光，亹亹数百言，虽人人殊，大都山灵藉以生色，第岁月遐远，悬崖苔封，故碣藓蚀。邑侯王父母以名进士筮仕于将，公余游览，嗟墁壁之残题；抚景披图，悼洞志之弥舛。迺命不肖科于缺略者集而补之，错谬者更而张之。愧科谫劣，无能为役，顾分属编氓，谊何敢辞？爰志执文，篡其可征者裒以类，次以世，劂而梓焉。建前茅先左广则有鸿钜在。邑人喻一科识。【注】喻一科，号金阳，邑太学。明天启《玉华洞志》主编。

玉华洞志凡例

 旧志图画虽绘而景迹弥漫，恐按图索骏者不能一一有据，今注景名于图，则一览辄尽，即踪迹未遍者恍然目中。

旧志艺文虽具而条目无伦。今首记、次古、次律，而绝句、歌行、长短谐韵，俱循次第。其诗则又先五、次七，从词家矩制。

旧志板籍贮于刷印局，募未市利，凡外方商贾将俚句灾木于时，乏板乃敢毁。故易新。致缺漏错舛，今纂修而集补之。捐资梓劂板贮于家。旧版仍存局内。

鸿钜骚墨赏适名胜而标表之佳章，分先朝、国初、近时稽条，今昔不敢紊越。

词家称字盖尊之也。今于艺文目录中凡姓名下注字，不知字注号，两者弗注，愧未知耳。爵里则统注焉。喻一科序。

玉华洞志目录（略）

玉华洞志一

兰陵王之柱纂

西镛喻一科订

记：吴朝凤、杨载鸣、龚一濂、陈省，王建中，见前。

王之柱

玉华洞去县南十里许，自余先延平公来此，迄今里中人辄相传胜绝。余至即得志阅之，所图列甚具，各貌以名惟肖。心谓：安得有境若尔。既越岁，僚友郑君、章君暨尉郑君相携访其胜。扪壁而入，蹑蹬而出，险迤晦明，顷刻万状，恨前所阅者之未全得真也。洞之奇在于离离怪怪，疑近疑远，极人世雕镂之巧所未曾有。缘景以立名，缘名以设象，岂复有洞乎？询其地为赤松子采药处，余未详赤松子何许人，史载张子房愿从之游，不知即是此否，乃余因之独有感也。苏长公论圯上老人为秦时隐君子，深折子房少年刚锐之气，彼方博望一击，后固能油然不怪如是，何况教已成，识已老，其所游之人断自有见，非苟而已者。洞幽邃无隙照，疑不可居，不识当年何缘而伊人寄迹于此。今第遥望天阶两峰穹然，眺涉上下，寂无一有。入不数武，径折泉涌，石骨耸削，瀫纹明没，触目瑰诡，应接不给。斯已陋问津之徒劳，叹三山之靡即，而俄焉陟巅，人影在洞，诸所赏异，寂然如故，正如世有君子，望之无恢奇可喜之迹，而徐焉迫起，走风霆，揭日月，及臻厥成晏如也。若乃抵掌世务，议论蜂起，一时耳目几堪辟易，而叩所施设，索然不称以视此者，何居焉。夫赤松子意非如稗说家凌虚随风雨上下，其人当必亦如长公所称，外若虚寂避世而中不可测。其于兹洞有适相合者，子房之愿从游或以是耶。洞之中因似得名类貌以仙释诸迹，引炬樵竖能一一数之，而深崖断涧、空廓窈奥未及受名者，洞不能自见其奇，奇卒亦不传于人。先后游者各有作于名胜，搜述殆尽而余不复记，聊记其所感如此。

喻一科

丙午之春中和谷旦，不佞与客余宗汉、谢性卿同游玉华洞天。肩舆至天阶山下，爱厥烟光，留连驻赏，俄而亭午矣。耕者、樵者、牧者，沿途伙视。崇山峻岭，古木苍林，蓊如，郁如，葱葱如，心愉目悦。维时日暖风和，花香鸟咏，而深红浅紫，争媚春华，顿觉襟怀潇洒，飘飘然有超来绝俗之想。相与斑荆，稍憩于会仙亭中。玄谭清话，畅叙幽情，歆艳四美二难此日兼而有之。矢口成吟，我来特作烟霞主。抚景敲诗，衬酒肴联翩。抵洞口，浮太白为寒躯。土人秉炬先导，余辈俯躬从之。甫入穴虚，飕飕侵人肌骨。少顷气渐温，惟聆泉声琅琅，如鼓琴瑟，如奏笙簧，清沏吾吟，腔喜而豪吟。洞中初到，何堪赏泉溜琅琅漱玉华。越数武，怪石峭广，峻嶒㟏岈，穷瞬莫际，仰瞻悬崖石刻，藓蚀苔封，字不能辨，句不成读，嗟悼陈迹不能喻之于怀，因而口占：风光转眼成陈迹，游乐还令起悼嗟。相酌数觞，缓步攀跻，冥搜厥胜，所经佳境，据土人指点，最醒人眸者：若绣球石，若金星石，若毫光石，若达摩渡江，若孩儿望江，若明月落江，若七层楼；珠帘半卷，玄视蘧然关、五仙聚会、白云洞、钟吕谭玄、彩云岩、倒垂罗汉、莲花座、懒坐观音、波文岭、石虎望儿、声鸣井、灵龟饮水；擎天柱侧芝产仙田，白玉屏前天垂宝盖，葡萄树下金鼠偷桃，明月峡中仙狮伏地；刘海戏蟾于芝涧，仙莺独立于雪坡，渴龙饮水于万丈深潭，燕子归巢在悬崖雪洞。仙水缸、滴水盆，仙厨胥备；钟乳永、石英铅，丹灶久融。盖赤松子栖真处，逍遥于雪花楼。掷石敲钟铿铿然，击鼓逢逢然，惊动望天犀、仰面猴，混遁于阳春幽谷。惜无皓月透深岩，嗟彼玄鸾翔不到，而美人石傍秋千架，雪里醉汉伴羊眠。风飘泪烛荔枝房，峨眉雪泻雷公洞，十二乳垂承露盆，诸般勾引飞来几，皆天然图画，恐天下名山罕有，此景真令人应接不暇也。好奇尚异者，疑是鞭石神人役五丁，持鬼斧凿破鸿濛得此窍渺，惜乎冥濛阴黯，历万古如长夜。徘徊回顾，遥见一线微光从窦嵌中入，烟云掩映，露而隐，灭而明，屏炬视之，恰似五更天欲曙，月影已斜，山骨之清趣能忍释观哉！挥尘狂吟，总玩景光都妙绝，五更天趣独幽奇。胜游至此，玉洞蕴蓄之精华，仙人托迹之灵异，与夫阳春之烟景，大块之文章，悉收入吾肺腑矣。裹益豪交错飞觞，颓然俱醉。余歌杜少陵“一片花飞减却春”之章，二君唱和，空谷音蛩然盘桓，笑傲不知洞天外乾坤寥廓。游情未已，玉兔东升，遂沿石壁出洞后，攀萝蹑蹬，陟明台庵休焉。举觥相劳，缅想当年永和修禊侣风致翩翩，纵心世外，迄今犹兴起人艳羡。吾辈兹游，脱略形骸，一觞一咏，庶几踵其芳踪，虽世殊事异，要以望中之烟光，千百年如一日耳。尤忆芳韶追随省斋郑师来游，愧无佳句以酬，心赏为山灵所嗤，计今二十年矣。云物不殊，华发顿异，游目聘怀，临乐兴感，属二君诗成，效颦数首，聊记情景云。

作者简介

吴福瑞，笔名吴肖，号玉山，1946年出生于将乐。历任教员，教育局干事，组织部秘书，副部长，三明市梅列区委常委、宣传部长，将乐县人大副主任、调研员。中国楹联学会会员，中华诗词学会会员，中华对联文化研究院研究员。有《对联杂谈》、《玉山诗词》、《玉山联赋》、《杨时与将乐》、《将商发展史》、《万木霜天红烂漫》等18部作品出版。

撰文：吴福瑞

图片：玉华洞管委会

编辑、初审：谢雨涵

复审：杨贞

终审：陈圣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