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年写作 | 毕亮:滚雪球(节选)

文化   2024-09-03 09:12   天津  

在当下的文学版图中,青年作家以其独特的视角和敏锐的感知,不断为散文注入新鲜的生命力。他们的创作,既承载着对个人经历的深切体悟,也反映出对社会现实的冷静观察。青年作家通过细腻的文字记录时代的变迁,探讨自我认同、情感困惑与社会责任等议题,往往敢于突破传统散文的叙事框架,以创新的表达方式探索新的文学可能性。他们为当代文学注入了新鲜血液,也为文学创作开辟了更广阔的空间。


我们将聚焦这些充满活力与探索精神的青年作家的创作,希望通过他们的文字,令读者感受到当代青年人如何在复杂多变的时代背景下,捕捉内心的细微波动,书写独特的情感与思想。


滚 雪 球
毕 亮

许多作家都说,文学是一种无中生有的艺术。作家们对此各执一词,却又能自圆其说。

“长江之山皆不知名”,此为齐白石题画之句。“皆不知名”和“无中生有”有异曲同工之妙,妙在不可言说。要想了解作家或画家,最好先看看吸引他们的那些事物。反之亦可成立,从他们的作品中可以发现吸引他们的那些事物。对此,陆文夫曾有精辟的论述,他论的是“吃”,对文学,似乎更为妥帖:不懂吃的人是“吃饭店”,懂吃的人是“吃厨师”。

本地有民谚说,一人一个模样,一种习俗流传一个地方,一方水土养一方人,一个羊羔一把草。五月的伊犁,走在满是白杨树和苹果树的路上,路边开满的是洋槐花、紫槐花和忍冬花。我们边走边谈,风把我们的话吹走了,这是另一种无中生有。

前几天,天天去本地某宾馆开会,做会务服务。路过小城硕果仅存的一家旧书店,拐进去看看。我是经常去的,近年买的旧书多源于这里。到门口时,碰到书友老冯,他准备走了,我才来。扫了一圈,不见新收之书。书店老板也是十来年的熟人了,他说:“现在的书很不好收闻。”抱着贼不走空的心思,淘了一本《丁玲办〈中国〉》,费银五元。作者王增如曾经是丁玲的秘书, 写过《无奈的涅槃——丁玲最后的日子》,与人合写过《丁玲年谱长编》等有关丁玲的书。书架上还有一本七八成新的《太阳照在桑干河上》, 是从伊宁市某学校图书馆流出来的,定价也是五元,掂量了又掂量,还是没买。最初知道丁玲主编《中国》,应该是大学时从李辉的《恩怨沧桑——沈从文和丁玲》中了解到的。后来看孙犁的文章、书信,也有提及,《中国》文学杂志当时到底什么情况,也没细究,直到遇到王增如的书,看了后才有所了解。书中很多书信和当时的会议记录,几乎没有提及沈从文。出远门回来后,我第一时间就看完了《丁玲办〈中国〉》。作为丁玲晚年最后一任秘书,王增如在写此书时,态度鲜明,爱憎分明。也因为她的这一身份,书中含不少第一手史料,有她当年记下的会议记录,也有当年的日记,以及有关人士的回忆录、书信、谈话,比较完整地记录了特殊时代的一份特殊杂志在不到两年时间创办的全过程,是一本短暂杂志的传记。看完后我不由得不感慨:何处不江湖,文坛更如是。

伊犁的文史学者里,老一辈中我最佩服的是赖洪波、姜付炬、吴孝成“三公”,他们如今都八十多岁高龄了。他们的《伊犁史地文集》《伊江集》《伊犁古今地名论札》等论著是我的案头书。比他们年轻二三十岁的中生代里,数李耕耘老师学问最为扎实。他是新疆大学历史系科班出身,编著过两种《新疆·伊犁风物志》,第一版《新疆·伊犁风物志》在云南人民出版社出版时,他才三十出头。和李老师聊天的十几年里,对他的博闻强识真是由衷地佩服,近几年听他讲清代以来伊犁文人群体的比较多,也见他孜孜不倦地搜寻、编注《清代伊犁诗词选》和《清代惠远望河楼诗选》。我一直鼓动他写一写文史随笔,因为他的公务繁忙和有几分材料说二分话的严谨,以及“偷懒”,终于未见一篇。但他用了十来年时间钩沉域外探险家在伊犁的活动轨迹,今年终于完成了一本以外国人对伊犁的探险考察为主题的文史随笔。让人期待。

外国作家布封说:“把恰当的词放在恰当的地方。”
中国作家汪曾祺也说过类似的话:“语言的唯一标准是准确。”
其他诸如此类的话语, 许多作家都曾说过。
前两年驻村,在村里听村民翻译家说:“语言就像是金灿灿的苞谷。”
对语言的日常判断,是一个写作者和阅读者日积月累的锤炼。正如日常生活所见,卖面的见不得卖石灰的。
一篇作品,一篇文学作品,语言是它们的皮肤和面孔,是第一印象,亦可能将是唯一印象。
通过语言,文学作品显示着我们生活的多样色彩和复杂性。
初秋时, 去了一趟骏马奔腾的昭苏草原。在草原深处,遇到一场马术比赛,我们一行是围观者。看骑马的少年,更看奔驰的骏马。
“不要找骏马,要去找生活的道路。”人群中的一句话, 吸引了包括我在内的许多人注意。仿佛是哲人之言,让我们联想到了文学和创作,只因我们是一群文学写作者。
也是在草原上,听一场阿肯弹唱,其中一句让人难忘:“歌的源泉是人民和生活,如果是阿肯就要歌唱人民和生活。”果然,草原给人的教诲无处不在,对创作者的指引和启示,也无处不在。
小麦说:“你若把我埋进厚雪里,我就把你埋进面粉里。”生活和文学的关系,或许亦然。

《书房记》是南京大学图书馆公众号里的《上书房行走》栏目内容的结集,所收或为南大教授或为南大校友写自己的书房,以及由书房引开的阅读史,每篇文章写前都放了一首南京大学图书馆馆长程章灿教授的题某某书房的诗,随书配了许多和书房、读书有关的图片,让我等读者一饱眼福。作者中,有八十多岁的老学者、老教授,也有三十出头的学术新秀,有人文社会科学学科的学者、教授,也有许多自然科学方向的研究者,他们的阅读和书房更值得留意,他们在文理之间行走,开拓了视野,也拓宽了学术研究之路。关于书房,可以谈论、写作的题目实在太多了,我的书房里就有薛原主编的《如此书房》及其续编,董宁文主编的《我的书房》。十多年前,我还没书房时,应薛原老师之约,写过一篇《书房在心中》。近几年,搬过两次书房,倒是未曾记录。看完了《书房记》,逛北大书店,见有一本《坐拥书城——北大学者书房》(北京大学出版社),定价一百二十八元,折后也要近百元。

买,还是不买?

因为要在北京大学培训学习几天,每天早早就在学生食堂吃晚饭了。饭后,满校园乱走,进来不易,乱走简单。除了未名湖、博雅塔等大众景点外,在校园内时常有意外的收获:西南联大纪念碑、燕南园里大师们的故居⋯⋯然后步行三公里回宾馆休息。如此两三天后,觉得不能瞎逛,应该先看看书,于是躺在床上从微信读书里找出这本《风物:燕园景观及人文底蕴》来翻翻,后面几天晚饭后就根据书里的内容,逐一走过。中午,则是在家园食堂或者农园食堂午饭后去燕南园散步,后来从《风物》里看到一张燕南园居住名人一览表, 便按图索骥,一一走过。看完《风物》后,又找到宗璞和陈平原的书来看。在燕南园看到冯友兰故居,再想到以前看过的宗璞的《燕园寻树》《燕园寻碑》等文章,不知宗璞可还住在这个院子里。有天中午,散步路过冯友兰故居,见门前停着一辆电动车,真想敲门问问。想想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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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选自2024年第6期《散文海外版》 
原载2024年第4期《朔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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