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尔滨现在就像一个做错事的小屁孩,穿着大花棉袄,挂着鼻涕,小手揉着衣襟,低着头,不敢看前方。
前一秒其实他还兴高采烈的,蹦蹦跳跳的,因为今天家里来客人了,好久没热闹了,结果后一秒,一群人就开始双手叉腰围着他劈头盖脸地教导起来。
原因是他在客人进门的时候喊了一声“小土豆”。
这一声不要紧,一些人立马眉头紧皱了起来,然后双手背后,在房间内来回踱了几步,末了掐了手中的烟,清了清嗓子,开始发表起论点。
“首先,土豆就土豆,为什么要用‘小’这个前缀,是否有嘲笑南方人身材矮小之嫌。”
“私以为很不妥。土豆给我的第一印象就是土肥圆,这好像不是赞美。”
“土豆挖于土,身上常带泥。我有理由怀疑你在讽刺南方人不搓澡,身上都是泥。”
屋内一阵窃窃私语,逐渐热闹了起来。
又有人从人群中走上前几步,表示先前几位看问题还是太浅,并没有意识到这个称呼的严重性。
“‘小土豆’一词,表面看似可爱,但其实如此对话,双方身份是不平等的。成年人应追求平等,而非弱化与稚化。”
“喜欢被称为‘小土豆’的人,童年大多存在问题。因为缺乏父母正向的关爱,所以一生只好不断索取关注和溺爱。”
“这些人需要往内心深处挖一挖,万不可成为精神侏儒。这,是一个悲剧。”
这一通发言完毕,人群中响起零零碎碎的掌声,不少人若有所思地点头,面部的表情更严肃了。
此时,又一位快速走上前来发话。他语速极快,似乎有些激动。
“小土豆给人的印象是什么?娇滴滴软糯香甜,这明显是专门称呼南方女生的。”
“这样的公开调情是是令人不适的。”
“这是一种病态的娇妻审美。与白瘦幼审美沆瀣一气。”
这番发言显然引起了人群的一阵骚动,大家的情绪渐渐高昂了起来。此时一位长须老者端坐木椅,掸了掸大褂,声如洪钟。
“把人降为物品,悲矣。”
“吾辈当拒绝名词拟人化,更应拒绝把人拟物化。”
“语言非同儿戏,会改变思想,这种游戏式自嘲与自我保护,时间一长,也会消解你我的人格与对抗性,从而变成真正的麻木与屈从。”
……
站在门口许久的哈尔滨,鼻涕流得更长了,扭脖抬头看向身后的我,眼睛中充满了不解,似乎在问我:
“他们在说什么?”
而此刻的我,则惭愧地低下了头,陷入了深深的反思。
反思有三点。
一,自己太没文化了。这一场讨论,如遇先哲。苏格拉底、亚里士多德、黑格尔在此刻重生,叔本华、笛卡尔、康德灵魂附体,远处站着罗素费尔巴哈,哈耶克亚当斯密不敢说话……
我甚至开始怀疑清华北大作假。他们这些年一定偷偷招生,每年的毕业生一定数十百万,隐匿民间。
二,自己太没想象力了。一个小小的土豆,可以想象到土肥圆、可以想象到泥、可以想象到孩子、可以想象到女人……这是何等超群的想象力,何等的脑洞。
我不得不怀疑韩寒,当年写个《杯中窥人》就能得新概念作文大赛一等奖,这其中一定存在暗箱操作。
就他那点想象力,在这样的想象力面前,不堪一击。上面这些人当中就没有当年参加比赛的吗?一定有,他们只是被操作掉了。
在这样的想象力面前,诺兰瞬间黯淡无光。而我瞬间对中国的电影未来开始信心十足。
三,自己太不勤于思考了。人生处处是命题。对任何事情都要有探索的精神,挖掘的精神。不仅要学会杯中窥人,更要学会管中窥豹。即使看见地上一坨屎,也要挖地三尺,不可浅尝辄止,也要分析出个条条道道,然后争取条条道道通罗马。
写完上面的文字,已经晚上十点。看着我疲惫的身影,房间里另一位端着一杯水,关心地走上前来:“宝宝,辛苦啦。”
我正欲接过水杯,却突然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义正言辞地说道:
“我不是你的宝宝。成年人应追求平等,而非弱化与稚化。我从小并不缺乏父母关爱,也并不想索取你的宠溺。请不要让我成为一个精神侏儒。”
然后,一把打翻掉了水杯。
紧接着
迎来了一个大耳刮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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