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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源公众号:王朝名将与英雄史诗
(ID:lqnlyxs)
公元前207年11月底,项羽在巨鹿之战打败王离,章邯,又收降章邯,而率四十万诸侯大军经渑池、陕县(今河南三门峡市一带)逼近函谷关,刘季欲遣人开关门迎接项羽,关中儒者解生却劝他说:“秦富十倍天下,地形强。闻项羽号章邯为雍王,欲使之王关中,若不早为定计,沛公必不得此地矣。不如急使兵守函谷关,无纳诸侯军;稍征关中兵以自益,拒之可也。”(据陆贾《楚汉春秋》)
刘季利令智昏,他果然派兵去函谷关,坚守关门,无论何军,一概不准放入!
这些儒者,简直就是唯恐天下不乱。刘季之前在霸上的“约法三章”里已向天下宣布,他要“待诸侯至而定要束”。可现在他出尔反尔,竟派兵把守函谷关,阻止诸侯入关,这就将自己置于与天下诸侯为敌的危险境地,从灭秦功臣一下子成了反革命,这正好给了诸侯们除去他的绝好借口。
在这个世界上,利益就是实力,没有实力求利益,等于没车没房追女孩,那八成是要偷鸡不成蚀把米的。
果然,项羽震怒了。匹夫一怒,血溅五步;君王一怒,那可要血流成河!
“英布,给我攻关,抵抗者杀无赦!”项羽一声令下,他的头号小弟英布顿时如打了一针兴奋剂般,带着几万兵潮水般向函谷关涌去。
函谷关,立刻血流成河了,关内数千守军,尽数被英布屠杀。
血流成河只是一个开始,百二秦关,即将血流千里,因为复仇者来了,而且是震怒的复仇者。
项羽军入关以后,沿渭水南岸由函谷关向咸阳西进,一路高歌猛进,至戏水西岸的鸿门一带驻扎下来。
鸿门是秦军精锐中的精锐——中尉军之前的驻地。当然,这支军队早在刘季入关时已在蓝田一战中覆灭了。项羽和他的大军正好废物利用,驻扎在他们留下的大营里。在鸿门大营的南面,就是秦始皇修建了三十七年、不久前才投入使用的陵寝;而在骊山陵的南面,便是刘季的霸上军营。两军隔山而望,距离二十公里,快马只需一个时辰,显然,项羽是来找刘季算账了,这一年来的恩恩怨怨,咱们两兄弟可要好好算算。
当是时,项羽军四十万,刘季军十万,一个在秦陵北,一个在秦陵南,秦陵也不知,该由谁主沉浮?
刘季追悔莫及,他没想到,当年曾助秦国抵挡东方六国兵锋长达百年的天下第一雄关函谷关,面对诸侯大军居然如此不堪一击,如今项羽兵临城下,为之奈何?
难道真的要与他这位脾气暴躁的项老弟兵戎相见吗?事情怎么会发展到这个地步?完了完了。
霸上与鸿门,紧张的气氛几乎让所有人喘不过气来,项羽心中的怒火尚未平息,很快又一次被人无情的点燃了。
这个人叫曹无伤,是刘季手下的左司马,当他发现刘季大事不妙后,立刻决定上演无间道,来向项羽告密,以另谋出路,投靠项羽这座更大的靠山。
项羽与刘季曾并肩作战达半年之久,两军中人多为故旧,这个曹无伤,相信在此期间,早已与项羽熟识,所以双方才这么快的搭上了线。
曹无伤派人对项羽说:“沛公欲王关中,令子婴为相,珍宝尽有之。”
这个曹无伤可不是小人物,此人是最早追随刘季从沛县出来打天下的元老级人物。刘邦初起之时,正是他率军击败了前来围剿的秦军,并且俘杀了泗水郡守壮。要知道当年项羽刘季联手才斩杀三川郡守李由,所以曹无伤俘杀泗水郡守壮一事,乃是极大的功勋,而他所任左司马之位,在楚国军制中仅次于大司马之下,那也是极高的军职。
刘季沛县嫡系高级将领曹无伤的反叛,说明刘季十万大军并非铁板一块,就连刘季的沛县嫡系(除樊哙、夏侯婴、纪信三位生死之交外)也没有我们想象的那么忠心,当生死利益攸关之时,我很怀疑他们的忠诚度,如果韩信当上齐王之后奋起而与刘邦争天下,曹参、周勃、傅宽、齐受、陈涓、丁复、陈武、孔聚、陈贺等人的立场恐怕也堪忧。
而正因为曹无伤地位非比寻常,所以他的情报准确度应该是非常高的,项羽听罢,只觉自己的小心肝再次被一枚小暗箭正正刺中,他怒不可遏,拂案而起,在帐内暴走不止。
——好你个糟老头子刘季坏得很哪,我二人相约共入关中诛灭暴秦,为千千万万的楚人报仇,誓言犹在耳边,你却重用秦之宗室,独占秦之珍宝,抗拒诸侯入关,乘人之功,而夺为己有,还擅自勾结秦人,搞分裂,搞独裁,搞复辟,此丧心病狂之举,既伤兄弟之义,亦伤楚人之心,我项羽饶不了你!
帐内诸将也个个义愤填膺,纷纷请求项羽立刻攻打刘季,将这个现行反革命抓起来治罪。
英布道:“沛公招纳降王子婴,遂尔释放,惟知独擅,而不知怀王之命,此其罪一也;邀买人心,改秦法律,此其罪二也;拒关遣将,阻诸侯之兵,此其罪三也。刘季有此三大罪,项王可代怀王诛之。”
范增也劝项羽:“沛公居山东时,贪财好色,好美姬。乡人最贱恶之。今入关,财物无所取,妇女无所幸,不是他没感觉了,此其志不在小也。吾令人夜观天象,见云成五彩,此天子气也。急击勿失!”
此言可见,范增相当有智慧。你想想,一个贪财好色的人,突然变成一个正人君子,这正是“事出反常必有妖”!他越隐忍,他越克制,他所图就越大;而且一旦让他图谋得逞,那些被压抑的欲望,就会被重新唤醒,并更加疯狂,最终必将一切都囊括在他的权欲之中。
从这句话我们还可以看出,范增其实是个阴阳家,而阴阳家最大的学问就是望气,他们能从玄之又玄的气中看出上天的意志,这在唯物主义的我们看来似乎有些愚昧可笑,然而在遥远的中古时代,人们对此深信不疑,所以冷静如司马迁也只能说:“故汉兴,承敝易变,使人不倦,得天统矣。”甚至就连著名的无神论者东汉学者王充也认为:“项羽用兵过于高祖,高祖之起,有天命焉。国命系于众星,列宿吉凶,国有祸福;众星推移,人有盛衰。”可见这样的想法多么的深入人心。
所以在中国历史所有成功伟人的身上,无一不被有意无意的披上了件叫做“天意”的神秘外衣。
刘季也不例外,他的成功,很大程度上是靠了这些所谓天意的加持,他和他的臣子们也一直在不遗余力的对此大加宣传,这样一种舆论的威力,是百万雄兵也难以抵敌的。范增正是被这样的舆论给击倒了,而项羽开始的时候也不相信,后来他想不信都不行了——天意这玩意儿,本是无所谓有,无所谓无,信的人多了,还真成了那么回事。
不过这会儿,范增决定逆天而行,帮助项羽对抗天意的选择,成功与失败,在此一举。
项羽却不相信天意,他只想快些解决自己与刘季的恩恩怨怨,于是他果断下令道:今晚大飨士卒,明日一早大军出动,收拾刘季他小样儿的。
我也不相信天意,但有时候历史的主角们仿佛真如那打不死的蟑螂小强,无论面临多大的危机,往往都能有贵人相助,从而化险为夷,绝地逢生,一如电影情节般狗血。
而这次助刘季脱险的贵人,不是旁人,竟是项羽的血肉眷亲,季父项伯。
真没想到,项羽的小叔竟然会在关键时刻胳膊肘往外拐,难道真的是天不欲死刘季?
项伯与项梁一样,早年曾游侠四方,后因杀了某位秦国高官而被秦政府通缉,于是逃到下邳(今江苏睢宁西北)好友张良的家中躲避。项伯与张良,可以说真正的生死之交,那都是从血海里淌过的情谊。
一别多年,项伯已是楚国的左尹(左丞相),项羽最信任的人之一;张良也已是韩国司徒(相当于丞相),刘季手下头号谋士。
而今张良有难,项伯怎能不救?于是他连夜驱马来到刘季军中,要张良快点走,跟他一起私奔,别陪着这艘破船一起沉了。
“贤弟速走,毋从沛公俱死也!”
项伯讲义气,张良又何尝是个寡情之人,他哪能一遇危险就弃刘季而去。
“臣为韩王送沛公;今闻急而不顾,不义也,不可不告知。请公少坐。”
于是张良入内将这个重大军事机密告诉了刘季,刘季大惊失色。
“事急亦,今为之奈何?”
张良沉着脸道:“谁给你出的这个馊主意?”恼急之下,张良竟连古文都忘了说。
刘季一脸尴尬:“解生说我曰‘距关,勿纳诸侯,秦地可尽王也’。故听之。”
张良道:“料大王士卒足以当项王乎?”刘季与项羽此时应尚未称王,但在张良口中他们竟都成了王,这句话说的颇有意味。
刘季默然良久,方道:“固不如也,且为之奈何?”
刘季很喜欢说“为之奈何”,好像啥也不懂的样子。所以日本作家司马辽太郎在《项羽与刘邦》中,便把刘邦说成是一个“可亲的愚人”,“当然并不是说他蠢,而是说他这个人总是一览无余,没有鲜明的主张和立场,就像一个大袋子。没装东西的袋子形状不固定,也没有自己的思考和主张,唯一的好处是有容量。这反而比贤者更能成为栋梁吧。贤者自己的思考力不论多么优秀也总有界限,袋子却能容纳贤者为己所用。”
由此可见,虚心求教,这在人君而言是个好品格,需要帮助的时候,就直接低头,没必要逞强、遮掩。只可惜,项羽从来不明白这一点。
张良道:“请往谓项伯,言沛公之不敢叛也。”
刘季道:“君安与项伯有故?”
张良道:“秦时与臣游,项伯杀人,臣活之。今事有急,故幸来告良。”
刘季道:“君与项伯谁年长些?”
张良道:“项伯年长于臣。”
刘季道:“君快与我呼入项伯,我愿以兄礼相事。如能代为转圜,决不负德!”
乱了辈分了,乱了辈分了,刘季本与项羽兄弟相称,现在又要与项伯兄弟相称,如此项羽岂不是和项伯也成了兄弟?不过刘季这会儿顾不了那么多了,只要能活命,让他认项伯做爷爷都成,就只怕项伯不敢答应。
张良于是一转身做了媒人,热情的介绍项伯与刘季认识。刘季满脸陪笑,盛情延项伯入坐上席,哥哥哥的叫个不停,并亲自为项伯斟酒请寿,还提出要把自己的女儿嫁给项伯的公子,约为儿女亲家。
项伯本是来劝张良与自己私奔的,没想到却被刘季拉下水了,然而好兄弟张良的面子又不能不顾,于是尴尬的项伯只得尴尬的接过酒,尴尬的笑,尴尬的喝。
好在刘季这社会人别的本事一般,拉关系交朋友的功夫却是超一流,几杯黄汤一灌,几个笑话一说,两人的关系立刻热络起来,兄长贤弟亲家公呀叫个不停,看的旁边的张良都有些嫉妒了。
酒这玩意儿真是个好东西,不管多不熟的人,只要酒精一刺激,神仙都得来劲,啥事儿都好商量。
宋太祖杯酒释兵权,汉高祖亦用同样的方法从项羽阵营中拉过来一个重要人物。酒啊酒,酒就是无形刀,酒就是销魂剑,美酒与美女一样,那都是瓦解人心的无敌法宝啊,天下英雄,谁能挡的过此物一击。
从史书记载来看,刘季的女儿最终没有嫁给项伯的儿子,而是嫁给了他更需要笼络的赵王张耳之子张敖,不过这会儿是求人,他得尽量展现自己的演技,于是趁着酒意微醺,刘季紧紧拉住项伯的手,眼泪莹莹的说道:“亲家公明鉴,小弟入关,秋毫不敢有所近,籍吏民,封府库,而待项王。所以遣将守关者,备他盗之出入与非常也。我刘季非寡情之辈,项王之恩义,我岂有一刻忘怀。吾入关之后,日日夜夜盼项王至,岂敢反乎!愿兄具言臣之不敢背德也。”
如此演技,刘季真不愧中国酒桌第一人之称。而由此亦可见,在动荡的乱世之中,能力乃至实力往往可能都没有弹性重要。
果然,在酒意的刺激下,“文艺老年”项伯变得越发感性,他被刘季的深情深深打动了,原来人家就是先来清理下环境,当个维持会长,好帮助我们接收的,看看,多好的同志啊,他怎么可能背叛革命呢?好!我一定帮你据实转告项王,不过贤弟明早还是来鸿门一趟,将误会解释清楚,为兄包你一点事儿都没有。
刘季大喜,抱住项伯连连称谢,如果不是张良在身边,他早就一嘴巴亲下去了。
就这样,一场酒下来,项伯变心了,从此身在楚营心在汉,后来即便两军对战,他也多次偏帮刘季,等于成了刘季手下最高级别的间谍;而刘季也挺够意思,项羽死后其项氏族人一个没杀,全部赐姓为刘,还封了四个侯,其中这位刘伯便因“破羽尝有功”又当了十年汉朝的射阳侯,舒舒服服的颐养天年至寿终正寝。
其实项伯本也不是一个卖主求荣之人,关键还是人家刘季的演技好,问世间谁能挡的过一个堂堂君王自己低声下气礼遇有加呢?项伯这种性格,说的好听那是义薄云天,说的不好听就是感情用事,其实项羽何尝不是这样呢,相信项氏一族人应该也大多如此,祖传来的。
项伯在刘季那喝了个爽,连夜又回到鸿门,却见夜虽已深,大帐之内还是红烛高照。项羽正独自一人大口大口的饮酒,虞姬则在旁为他放歌舞剑。
楚歌,美酒,英雄,美人。这世上还有比这更美妙的组合了么?
项伯望着那个风情万种的俏影在纵横的剑气中摇曳飞舞,听着那如思如慕如寄如诉的凄婉楚歌,一时间竟在账外痴住了。
原来金戈铁马的军营,也有柔肠百转的时候。
“项王,左尹项伯求见。”
“原来是叔父,进来吧,陪我喝两杯。”
同时,虞姬知趣的退下。
项伯走进营帐,在项羽下手坐下,恭恭敬敬的说道:“夜已深,项王为何还不去歇息,却在此一个人喝闷酒?”其实论官位、论辈分,项伯都比项羽高,但自从巨鹿之战,项羽兵威震天下,这君臣之份早已经明了。
项羽将卮中之酒一饮而尽,道:“唉,叔父,我真不明白,沛公与我虽非刎颈之交,却也是曾患难与共的好兄弟,他怎会对我如此无情无义?”
项伯一听正好,那我就给你解释一下。于是他将自己这一晚上发生的事儿对项羽和盘托出,并极力说服项羽与刘季大和解。当然,他省去了自己与刘季已然亲上加亲的私事儿。
项伯最后说道:“沛公不先破关中,大王亦未能骤入,今人有大功而击之,岂非不义?不如因善遇之。”
项羽一生豪侠,最怕别人说他不义,而且叔父亲自开口来为刘季说情,他总不能驳长辈的面子。于是项羽动摇了,他答应项伯,同意刘季前来陈情说明,并下令撤消攻击令。
刘季从不为了感情而牺牲自己的利益,项羽则相反,他从不为了其他的考虑而牺牲感情。这就是两人最大的区别。
鉴于军中已出现不知名的叛徒,为稳妥起见,刘季只带五名亲信近臣乘车前去参加项羽的鸿门宴。陪同刘季前往的五位近臣是张良、樊哙、夏侯婴、纪信和靳强。这五个人有一个共同点,就是对刘季的忠诚绝对无可怀疑,即便刀架在脖子上,也不可能做出像曹无伤与项伯那样的事情出来。
一行人很快来到鸿门,项羽传令,张良随刘季入营赴宴,其他人则在辕门外侯着。
鸿门赴宴,有如虎口求生,可是刘季却满脸轻松边走边笑,仿佛就是来参加一个好友聚会般,英雄胆略,果然非同凡响。
刘季入得大帐,却只见项伯一人起身相迎,项羽与范增则高坐席上,一个面沉似水,一个面有喜色。
项羽面沉似水,是因为他对刘季余怒未消,自然不会有什么好脸色。范增面有喜色则是见刘季竟肯亲自上门挨刀,这可真是为他省下一大笔麻烦。
至于项羽的亲兵们,则一个个持戟怒视,杀气腾腾,恨不得立刻活吞了刘季。只有一个叫韩信的奇怪家伙,带着满脸看好戏的神色,躲在一旁暗观其变。
此等情景,若是换作旁人,老早尿裤子了,可是刘季却哈哈一笑,带着满脸的热乎劲,上前朝项羽拱手道:“哈哈哈哈,经年不见,项老弟风采依旧啊!”
面对刘季的热情,项羽却觉得眼前这位故友突然变得无比陌生起来。还是那张亲切的脸庞,还是那抹痞痞的坏笑,一切本应很熟悉,可是却有一股说不出来的怪感觉从他心底莫名的升起来,升起来,卡在他的喉咙里,好难过,好不舒服。
“刘……沛公今非昔比,意王关中矣。何必对项某再称兄弟。”
尴尬,这可真尴尬。
刘季的笑容顿时僵在脸庞上,突地,他长长叹了口气,然后郑重其事的对项羽施礼陈谢,毕恭毕敬的说道:“臣与将军戮力而攻秦,将军战河北,臣战河南;不自意能先入关破秦,得复见将军于此。今者有小人之言,令将军与臣有隙。望将军明察。臣此次入关,秋毫不敢有所近,籍吏民,封府库,而待将军临幸。所以遣将守关者,备他盗之出入与非常也。”
在项羽的印象里,刘季一直是个热情爽朗爱开玩笑的老小孩模样,他万万没想到,这老小孩竟也会如此之正经,如此之谦恭,向自己称臣;且说话间眼泪盈盈,情真意切。别说是项羽了,就算是现代科学的测谎仪,也会测出刘季此言非常真诚且没有说谎的结果。
于是,项羽的心一下子软了,这些天心中积累的无数怨气,也顿时间烟消云散。
——刘季既然先软下来,那我无需再硬下去了,说到底,我与他之间只是人民内部矛盾,没必要非搞到你死我活的地步。若真因此而狠心灭了从前的好兄弟,倒让世人觉得我项羽心胸狭窄小家子气了!
再说了,项羽能与刘季在鸿门达成和解,也算是一个不错的选择。要知道,项羽的大军虽然有四十万,但成分复杂,其中还有十几万秦兵,十几万诸侯军,剩下十万楚军,才是项羽真正能掌控的力量。若双方真打起来,就算项羽赢了,也会有相当的损失。更重要的是,刘季一路西略地,如今包括砀郡、南阳郡还有关中之地,都是刘季的地盘;而项羽虽是真正战胜了秦军主力的大功臣,但其实除了江东三郡,其他地盘他都还不能控制。这又如何能称王称霸乃至称帝呢?所以如果刘季这位灭秦二号功臣能够与其他诸侯一样奉项羽为诸侯盟主,并交出地盘和军队,由项羽统一分配,免了干戈扰攘,岂不也是美事一桩?
于是项羽哈哈一笑,起身下座,亲执刘季之手,将他扶起,不无内疚的说道:“此沛公左司马曹无伤言之;不然,籍何以至此。”
此言一出,举座皆惊。项羽怎么随随便便就把曹无伤给卖了,人家好心给你通风报信,你却如此坑惨人家,这也太不厚道了吧!
项羽虽然没有很牛的政治权谋,但绝非一个毫无情商之人,他一口卖掉曹无伤,只能说明他真得很内疚,他急于修复他与刘季的友情,所以不惜抛出小曹这个倒霉的牺牲品。更重要的是,项羽想要告诉刘季:你的核心团队也不是铁板一块,真到了关键时刻,不知会有多少人在背后捅刀子;所以你啊还是乖乖回到你项老弟我的怀抱吧。听我的话,跟我合作,我保护你。
于是,项羽不管范增脸上的阴沉与不安,只吩咐摆下酒宴,要与刘季一醉方休——这世上没有什么事是一酒不能解决的,如果一卮不够,那就两卮。(卮,盛酒之器物,容量为一斗。)
刘季多聪明,他一下子就明白了项羽的信号,当下立刻识相起来,主动北向而坐就末席,力劝项羽项伯东向而坐就上席、范增南向而坐就次席——这个态度,明显表明自己低人一等,地位甚至比范增还低——刘季此人,可谓能屈能伸矣。
事情发展到这里,刘季已经明确表示了放弃“王关中”的意图,对项羽表示了臣服,对项伯、范增等楚军高级将领也表示了卑躬屈漆,把自己的位置放的很正,项羽对此很满意,他更加没有杀刘季的想法了。
可是范增却不甘心,他坚定的认为刘季是个心腹之患,不除之不可安枕而眠。于是他在席间数次给项羽使眼色,示意项羽动手!
从范增这个举动来看,在鸿门宴之前,项范二人早已商量好了这次要干掉刘季,就像上次干掉宋义一样,用最简单最利索的方法解决问题。但范增不知道的是,虽然时间很短,但项羽在政治上已经比从前更成熟了。宋义不过是个徒有虚名的光杆司令,杀了他马上可以取而代之;可刘季却是坐拥十万大军的诸侯,且大部分班底都是他自己招来的,你若随意杀了他,刘季的老兄弟们在恐惧与愤怒之下,再拉一帮诸侯跟项羽拼了,这事情可就不好收场了。
再说了,巨鹿一战,项羽已威震诸侯,世称天下战神,现在战神却在饭桌上杀一个诚心前来归服之人,实在有够离谱。这跟让姚明与中学生打篮球还犯规有什么两样,你让姚明以后还怎么在篮球界混!范增这是空有眼光没有方法,他看到了刘季的可怕雄心,确实高瞻远瞩,但却没有看到近在眼前的近忧,这叫远视眼,是病,得治!
于是项羽对范增的表演视而不见,只是一个劲的与刘季劝酒。刘季看着范增在那里眉飞色舞,心中害怕个不行,但表面上仍故作镇定,说着些陈年老调的笑话,逗笑点很低的项羽开心。
项王,我同你说个笑话吧!
说来听听。
奸夫闻亲夫归,急欲潜遁,妇令其静卧在床。夫至问:“床上何人?”妻答云:“快莫做声,隔壁王昌,被其妻打出来,权避在此。”夫大笑云:“这隔壁老王真可笑,老婆值得恁怕?”
哈哈哈哈……
在鸿门大营隔壁的秦始皇的陵寝上,都能听到刘项二人的爽朗大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