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永明丨从一个元素走进一部诗集——黑小白诗集《黑与白》中雪的美学价值追述

文摘   2024-10-31 13:17   甘肃  

作者简介:

朱永明,甘肃甘南人,文学博士。兰州文理学院文学院副教授,中国当代文学研究会会员,北京市房山区校园文学研究会副会长,鲁迅文学院甘肃中青年作家创作班学员。主要致力于藏族作家汉语文学创作研究,近几年来在《民族文学》《兰州学刊》《名作欣赏》《文艺报》《中国社会科学报》《中国民族报》《中国艺术报》《西部文艺研究》《西藏当代文学研究》《百花园• 小小说选刊》等刊物上发表文学作品、评论50余篇,2024年出版评论集《活在人间的乡土情怀》,编著《唐代咏笛诗注析》一书,曾荣获“百姓学习之星”称号。





中国文学始终对“雪”情有独钟,雪是天象变化的标志。雪的威严不仅仅是天象气候那么简单,它可以是自由的单个元素,无数雪粒,可以堆积成雪山,威严的雪山便形成了广袤的雪山大地,这雪山大地便是生活,是故事,是中国文学关注的对象。对作家而言,雪最容易让人触景生情。1933114日,诗人艾青在狱中看到雪后,写下了感人肺腑的长诗《大堰河,我的保姆》,之后,又写下了《雪落在中国的土地上》《下雪的早晨》等诗作。

甘肃籍青年诗人黑小白以临潭地域为坐标,其诗集《黑白之间》《黑与白》都是以色彩对比之美的规律,引发了其对生活的全方位思考。在诗集《黑与白》中,诗人对黑、白两种颜色赋予了非常深刻的寓意。“黑”可以看成是黑夜之黑,一个人的皮肤之黑、头发之黑、衣服之黑等等;黑又是黑夜里的观察和思考,是黑夜里临潭人真实劳作的书写。而“白”是由雪引发的思考和想象,白是雪自身,是白发、是累累伤痕、是逆境、是前方无尽头的路、是无限的美丽。

黑小白是非常注重生活的诗人,他的诗集《黑与白》是两种生活面的反思。英国诗学理论家特里·伊格尔顿说过:“诗人似乎要向人类的痛苦致敬,凭借的是对它冷酷的写实,而不是屈从于某种感伤的,由于诸如此类的痛苦会导致整个世界戏剧性的停顿的神话。”(《如何读诗》)我想这种戏剧性的停顿,就是被雪阻止的生活节奏。诗集《黑与白》的主题可以用一个“雪”字来概括,对雪的不同情景表达、不同意境营构、不同场景书写、不同意蕴的表达组成了这部诗集的核心价值,因此集纳十分清晰地分为四个辑章,构成这部诗集的层次逻辑,并用一个气象意象元素“雪”串联起来。可见,雪无疑成为打开这部诗集最宝贵的钥匙,读者只要破解“雪”的书写秘笈,自然就会理解这部诗集的主旨及其时代价值。

雪在这部诗集诗的题目中出了20多次,在整个诗集中出现70多次,这些雪有正在下的雪、有堆垒成的积雪,有想象中的雪,有融化后的雪,等等,不同类型的雪,雪的白,与白相对的黑汇聚成了这部诗集十分清晰的美学价值。

一是对勤劳入世民风的展现。与其他诗集不同的是这部诗集的书写场域在甘肃临潭,首先凸显的是临潭这方土地之上青年人的“入世”精神。可能是受江淮文化的濡染,临潭这方水土之中的人们是非常勤劳的,他们最爱劳动,最善于在天不亮拉麦、搬青稞、碾大豆等,待太阳出来时,他们几乎完成了一天的劳动任务,但这永远不够,因此在黑夜的田垅上,你会看到人头的攒动,会听到他们讨价还价的买卖交易,但这并不奇怪,这是多少年来的优良传统。我们查阅史料,就可以发现临潭这方土地上曾经战争频仍,唐代的“安史之乱”,明代的“洮地之乱”,民国时的“旧城战役”,抗战时的“甘南民变”等,这使得这一方土地上的人们懂得勤劳节俭,更懂得珍惜时光。勤劳不但是中华民族的传统美德,更成为临潭人秉持多年的优良民风。

黑小白将雪作为一面明镜,反照出临潭大地上人们的勤苦。回到其诗作《落满白雪和鸟鸣的亭子》中,可以发现雪所吐纳的勤劳,不妨看看诗人所说:“雪地上凌乱的脚印/这让我确信/我不是第一个和它们擦肩而过的人/也不是最后一个带走鸟鸣的人”。相比唐诗名篇“千山鸟飞绝,万径人踪灭”而言,我们可看出许多奋斗者的脚印,许多这样出远门而去的脚印,这无疑是一种“达志”精神,这是不言放弃的奔波。在《遥知不是雪》中,诗人说:“在田埂上缓缓走来/在无边的空旷中寻找一条近道”。这里暗含着一种隐忍,其实人生中的道是正道,是沧桑,而人生中的“近道”是靠智慧、勤奋和拼搏创造的捷径,可见这里有新时代临潭人勤劳的“入世”精神。

二是对礼仪临潭的美赞。“礼”是孔子美学思想的核心,是建立在“仁学”基础之上。中国美学史认为:“孔子的仁学以家庭为本单位,重血亲关系,核心是爱人、爱有差等,形成孝、悌两个基本范畴。”(《中国美学史》)

黑小白的诗中有一种厚重的礼仪之美,这种礼仪是新时代临潭人的奉献与大爱。熟悉临潭的人都是知道,临潭人有“一方有难,八方支援”的团结意识,在临潭,你可以领略到他们“一家有事,百家不安”的互助精神。行走在临潭的任意一条街,你都可以听到长幼有序的亲切称呼。在临潭,既使一面之交的熟客,他都会拽着你的衣襟,带你吃粉条面,去刮盖碗茶,甚至在寒冷的冬天里,你可以到任意一家的炭火盆上去暖手,去做客,他们从不闭门谢客。

善良、贤惠、仁义、理智、老有所养等这是中华文明礼仪的范畴,这种传统文明在临潭这片土地之上世代相传,而这种文明之“雪”,在黑小白的精神世界里被还原为“孝悌”之仪,这种“孝”源于江淮文化,源于传统的儒家文明。而这孝也时刻彰显着临潭这一方土地上的人性美。与传统孝道所不同的是黑小白书写出了精神层面的“孝”,这种孝始终隐藏在白与黑所浮现的时间距离中,比如由雪拓展而出的白发,提示着儿女们对年迈父母的担忧,正如诗人在《落》一诗中写到:“父亲理发时/白发落在他的肩上/他的周围/那么多的雪/白得让我放心不下/一颗悬起的心。”同样,在《盐》一诗中,诗人写到:“某个瞬间,蓦然发现/母亲的白发比盐还要洁白/我假装不知道,饭菜里盐多了还是少了/但我无法拒绝,母亲这些年吃过的苦。”诗人由雪想到了日常生活,想到了世情的冷暖,字里行间流露出“孝”的温情。

总之,黑小白的诗有很强的生活融入感,因为他写出了人之常情,并从生活常理中深沉思考出临潭老一代农民对土地的热爱和依恋。他们在土地上传播着爱与孝。他们出生是黄土地,归去还是黄土地,正如诗人所说:“终究,我们都是土地的孩子/无论离开还是靠近/我们都会像父母亲一样/深爱着土地和土地上的庄稼”。而诗集《黑与白》的别致就在于以“雪”为抒情意符,借用美学规律书写了临潭这方土地上的孝悌之美。同时,他用最朴实、最真实的语言吐纳了对祖辈们在这片土地上生活的不易和艰辛,以及他们骨血里所散发的永不放弃的农耕文明精神。

总之,诗集《黑与白》不但赞誉了甘南乡土大地上的农耕文明,而且也传播了来自江淮文明中的礼仪孝道之美,这是多少年来临潭这片土地上生生不息、不断赓续的文明。可以说这部诗集以“雪”为核心意象拓展而开的思路,为新时代诗歌写作提供了一种范式。黑小白对雪的思考角度与深度,的确打开了现代新诗可拓展、可延伸、可想象的书写空间。






文章来源  

原载《甘南日报》2024年10月23日。特此备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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