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信作者:符伟国教授(左),岳嘉宁教授(右)
王 琪医生
【引用本文】王 琪,杨 珏,潘天岳,等. 自体股浅静脉再造主髂动脉系统治疗严重感染性腹主动脉瘤:中国首批病例安全性及疗效分析[J]. 中国实用外科杂志,2024,44(12):1382-1388.
目的 评估自体股浅静脉再造主髂动脉系统(NAIS)手术在感染性腹主动脉瘤(IAAA)治疗中的安全性与有效性。方法 回顾性分析复旦大学附属中山医院自2022—2024年接受NAIS手术治疗的12例IAAA病人的临床资料,包括术前诊断、术中处理及术后管理。所有病人均符合IAAA诊断标准,并通过术中采集病原学证据,结合药敏结果制定个体化抗生素治疗方案。随访评估手术疗效与远期预后。结果 12例病人中,11例获得明确的病原学诊断,其中7例为耐药病原菌感染。所有病人均成功完成手术,术后1例因吻合口破裂于术后10 d死亡,其余11例存活至随访期结束。病人术后入住ICU时间平均6.2 d,总住院时间平均23 d。抗生素治疗时间为17.2(2~37)周,平均随访时间64.9(13~130)周。11例存活病人中,10例摆脱抗生素依赖,无感染复发,1例截至2024年11月仍在口服抗生素治疗。术后及随访期间未出现筋膜室综合征或深静脉血栓后遗症,5例病人主诉静脉功能不全。CT影像随访未发现移植物瘤样变。结论 NAIS手术为IAAA提供了一种有效的原位血运重建策略,尤其适用于高感染负荷、耐药菌感染或抗生素治疗效果差的病人。尽管手术创伤较大,但抗生素依赖性显著降低,远期预后较好。在综合评估病人体质状况及感染复杂度后,NAIS手术可作为严重IAAA的首选治疗方案之一。
基金项目:国家自然科学基金青年基金项目(No.82102146)
作者单位:复旦大学附属中山医院 复旦大学血管外科研究所 国家放射与治疗临床医学研究中心 a.血管外科 b.药剂科,上海200023
通信作者:岳嘉宁,E-mail:yue.jianing@zs-hosptial.sh.cn;符伟国,E-mail:fu.weiguo@zs-hospital.sh.cn
1 资料与方法
1.1 一般资料 自2022年1月至2024年6月,复旦大学附属中山医院共收治36例病人IAAA,其中接受解剖外旁路手术治疗2例,单纯感染灶清创(保留支架或未行血管重建)4例,单纯脓肿引流1例,腔内支架移植物植入治疗7例(不包括支架止血的临时过渡治疗),利福平浸泡涤纶人工血管置换10例,NAIS手术12例。12例NAIS病人中,男性11例,女性1例,年龄35~76岁,平均56.58岁。3例为原发性原发性感染性主动脉瘤(INAA),9例为支架植入相关血管移植物感染(vascular endograft/graft infection,VEGI)。所有纳入本研究的12例病人术前均符合Sörelius等[3]提出的IAAA共识诊断标准[4],诊断依据包括临床表现、实验室检查及影像学检查均具阳性结果。临床表现方面,10例病人发热(≥38 ℃,占83.3%);8例(75%)病人有明显躯体疼痛,2例(16.6%)病人表现为败血症。实验室检查显示,所有病人均有阳性指标[包括血培养阳性、白细胞升高、炎症标记物C反应蛋白(CRP)和降钙素原(PCT)升高等],其中7例病人白细胞升高(58.3%),10例病人CRP或PCT升高(83.3%)。影像学检查结果显示,所有病人CT血管造影(CTA)均提示动脉瘤形态不规则或伴有积气或积液(100%)(见图1、表1)。此外,术前病情评估发现,9例病人存在中重度贫血(血红蛋白<100 g/L),3例伴有低蛋白血症,1例病人出现严重电解质紊乱,2例病人处于恶病质状态,2例有消化道出血,1例病人因眼内炎致失明,另有1例因远端下肢菌栓栓塞导致肢体缺血。
本研究获得复旦大学附属中山医院伦理委员会批复通过[编号:B2019-110(2)],所有病人术前均获知情同意。
1.2 术前评估及治疗方案选择 术前对所有病人采集外周血进行微生物血培养及高通量测序检测,对于术前血培养阴性的病人,在解剖学条件及全身状况允许的情况下,行主动脉造影,并通过导管采集瘤腔内血液进行微生物培养及高通量测序检测。术中则采集感染组织或脓液送检进行微生物培养及高通量测序分析。治疗方案的选择综合考虑病人的年龄、全身情况、病原学特点及药敏试验结果,并与病人充分沟通后制定。对于存在耐药感染、影像学提示感染负荷大或感染范围广,以及病人年龄较轻等情况,在病人知情同意后选择NAIS手术作为治疗方案。除需要急诊或亚急诊手术病人,所有病人均术前针对营养状况、低蛋白血症、电解质紊乱及贫血等情况进行适当纠正。平诊及亚急诊手术者,术前接受肠道准备。
1.3 NAIS手术步骤
1.3.1 股浅静脉移植物取材 在全麻状态下,于大腿内侧切开,切口选择腹股沟韧带中点至股骨内侧髁,沿缝匠肌的体表投影走行。通常在大腿内侧中段切开皮肤及皮下组织,显露缝匠肌后,于其外缘进行游离,向内侧牵开缝匠肌,随后在其深部分离股浅动脉和股浅静脉。游离股浅静脉时,应结扎并离断其所有属支,同时用6-0 prolene线对静脉近端缝扎,确保其能够承受主动脉血流的冲击。向近心端游离股浅静脉至腹股沟水平,通常可在股动脉分叉水平下方约2 cm处,发现其与股深静脉的交汇点,后者通常与股浅静脉直径相当,自肌肉深面汇入股浅静脉。此时须避免损伤股深静脉,确保其完整保留。向远心端游离股浅静脉至收肌管以下,直至腘静脉水平。当见到粗大的属支时,停止继续向远端分离。保留腘静脉及其粗大属支,有助于避免术后发生严重的下肢静脉功能不全。从股深静脉远端至腘静脉之间的整段股浅静脉将用于重建病人的主髂动脉系统,其长度通常为20~30 cm。在完成分离后,暂不离断静脉,维持其原位。另一侧下肢的操作与上述相同。
1.3.2 感染性腹主动脉瘤的处理 此步骤为常规腹主动脉瘤开放手术操作。开腹后,将肠管向右侧牵开,充分暴露腹主动脉瘤前方的后腹膜区域。切开后腹膜,沿腹主动脉前方向上游离至左肾静脉水平,向下游离至髂动脉,根据髂动脉受累情况确定远端游离范围。在游离过程中,若肠管与动脉瘤壁存在粘连,应谨慎分离肠管并解除粘连。根据具体情况,可行肠修补术、肠管部分切除术或小肠、结肠造口术。游离髂总动脉时,应特别注意避免损伤输尿管。对于感染性动脉瘤与输尿管关系密切的情况,可预先植入输尿管支架以降低术中风险。若术中意外伤及输尿管,应立即实施输尿管修补术。该腹腔操作步骤可与双下肢股浅静脉的游离操作同步进行,但需注意严密保护双下肢Ⅰ类切口,以避免污染。
1.3.3 体外构建NAIS移植物 通常在主动脉游离充分、准备血管重建之前,进行股浅静脉构建NAIS移植物的操作。离断股浅静脉前,需使用美蓝标记股浅静脉的一侧,以避免体外缝合时出现扭转。远端在前述保留的腘静脉及其属支的近心端处离断,并对远端进行缝扎;近端在股浅静脉与股深静脉的分叉处离断,平齐股深静脉开口后缝扎近心端。应避免在股深静脉远端残留过长的静脉残端,以降低局部血栓形成的风险。取下双侧股浅静脉后,通过远心端注入肝素盐水扩张,并逐一检查属支或破口是否存在渗漏。若发现渗漏,可采用6-0 prolene线修补。对于静脉壁薄弱、修补后仍存在渗漏的区域,可慎重考虑切除渗漏段静脉。修补完成后,将两侧股浅静脉倒置,以减少瓣膜对血流的阻力。随后,将作为腹主动脉流入端的一侧纵向剪开约3 cm,用5-0 prolene线连续缝合,将双侧股浅静脉缝合为“人”字形的静脉移植物,即构成NAIS移植物(图2)。再次注入肝素盐水,确认缝合牢固且无渗漏,必要时对分叉处进一步加固。最终,缝合完成的NAIS移植物置于肝素盐水中备用。
在体外缝合股浅静脉期间,可同步进行双侧大腿内侧切口的逐层关闭,以降低腹部操作可能对大腿手术切口造成的污染风险。
在全身肝素化后,近端阻断位于肾下腹主动脉段,视瘤颈条件或主动脉内支架情况,也可选择在肾上腹主动脉段进行阻断。远端则根据髂动脉的具体情况阻断于正常的髂总动脉或髂外动脉段。随后打开腹主动脉瘤壁,取下部分瘤壁组织及瘤腔内的脓液、血栓,送病原学检测。如瘤腔内腰动脉存在反流,应缝扎止血。对于腹主动脉内的感染性支架,可使用20 mL注射器辅助取出。对周围组织的感染灶(如脓肿)应进行彻底清创,并确保有效止血。将预制的“人”字形静脉移植物(NAIS移植物)的流入端与腹主动脉近端进行端端连续缝合,使用4-0或3-0 prolene线完成吻合。开放主动脉阻断后,观察近端吻合口及移植物表面是否存在渗血,如发现渗血,可使用6-0 prolene线进行缝合止血。随后,将NAIS移植物的流出端与相应髂动脉段进行吻合,从而完成移植物的植入。
移植物成功植入并充分止血后,在移植物周围及原感染灶区域放置引流管,并覆盖大网膜于重建后的NAIS移植物上,以隔绝移植物与肠管,防止感染性死腔的形成。最后,按照常规操作逐层关闭腹腔切口。
1.4 术后管理 术后病人通常转入ICU进行监护,重点观察生命体征并进行积极的对症处理,包括继续纠正感染、贫血、低蛋白血症和电解质紊乱等全身状况。抗感染治疗方案建议与感染科共同协商制定,根据致病微生物及其药敏试验结果进行个性化调整。鉴于手术创口较大,应加强换药护理,以预防切口感染。当引流管引流量明显减少后,可对引流液进行细菌涂片检查,若结果为阴性,建议拔除引流管。
出院后,病人接受营养干预,同时根据病情需要使用抗生素至少6周至6个月,随后根据随访炎症指标(如血沉、CRP等)、症状(体温等)、CTA影像学三方面均稳定后停药。如术中植入输尿管支架,术后3个月后应由泌尿科会诊后拔除。所有病人均需长期随访,术后3、6、12个月及每年行CTA检查以评估手术效果。本研究的临床终点包括围手术期死亡率、无抗生素长期生存率及再感染率。
2 结果
本研究中,除1例病人未明确病原学诊断外,其余11例(91.6%)病人均通过外周血、瘤腔内采血、术中标本或引流液培养及高通量测序检测明确病原学诊断。其中,5例(41.6%)病人为混合感染,6例(50%)为单一病原感染。病原菌检出率最高的为肺炎克雷伯菌,见于4例(33.3%)病人,其次为真菌感染4例(33.3%)和沙门菌感染3例(25%)。其他病原菌包括贝纳柯克斯体1例、金黄色葡萄球菌1例、屎肠球菌1例及大肠埃希菌1例。本研究中 7 例(63.6%)为不同程度耐药病原菌感染。 术中确认8例病人存在主动脉肠瘘(66.7%),其中6例为主动脉-十二指肠瘘,3例为瘤壁侵蚀(肠腔与瘤壁接触但未与瘤腔沟通),3例为瘤腔与肠腔沟通(均为VEGI病人);另1例为主动脉-空肠瘘(瘤壁侵蚀,无肠腔与瘤腔沟通);1例为主动脉-结肠瘘,肠腔与瘤腔沟通。所有主动脉肠瘘病人中,2例主动脉-十二指肠瘘行部分肠切除伴端端吻合,1例主动脉-结肠瘘行结肠造口,其余6例病人行肠壁修补术。
根据病人所需重建的主髂动脉范围及解剖学条件,7例取材双侧股浅静脉,5例取材单侧股浅静脉。术中行1例端侧吻合拼接(图3a)及11例近端修剪拼接(图3b)。所有病人均完成NAIS移植物的植入,包括腹主动脉近端与移植物流入端端端吻合及髂动脉流出端端侧或端端吻合(图4)。所有病人移植物均以大网膜覆盖,并在后腹膜及感染灶内放置引流管。1例VEGI病人因感染灶累及肾下瘤颈,术中完成吻合,但术后10 d因近端吻合口破裂猝死。其余病人术后住院时间最短13 d,最长107 d(因疫情延迟),剔除极值后平均住院时间为23 d。ICU监护时间为1~23 d,平均为6.2 d。
术后根据药敏结果及肝肾功能状况调整抗生素治疗方案,对术中存在十二指肠瘘或高通量测序检测提示真菌感染的病人,加用卡泊芬净进行抗真菌治疗。所有病人均按计划行CTA随访(图5、图6),平均随访时间为64.9(13~130)周。出院后抗生素使用时间为6周至6个月,平均17.2周。除1例术后猝死病人及1例贝纳柯克斯体感染病人需延长抗生素疗程外,其余病人,包括1例术后2周自行停用抗生素病人,均在停用抗生素后无感染复发,感染指标正常,长期随访无不良事件发生(表1)。
3 讨论
IAAA的常见致病菌主要包括链球菌、金黄色葡萄球菌、大肠埃希菌及沙门菌等。在西方国家,IAAA的发病率占腹主动脉瘤的0.50%~1.53%,而在东亚国家则为3%~13%[5]。根据现有感染性腹主动脉瘤专家共识,IAAA的诊断基于临床表现、实验室检查和影像学表现的综合评估。临床表现包括发热(≥38 ℃)、疼痛、脓毒症或其他并存感染症状;实验室检查主要包括炎症标记物(白细胞、CRP、PCT)的升高及血培养阳性;影像学检查主要表现为CTA提示的瘤体快速增大或破裂,瘤体形态不规则(如多叶、囊状、偏心性或假性动脉瘤,瘤体周围积气、积液)。此外,PET/CT对于感染性动脉瘤的确诊具有一定辅助作用。当同时满足上述三项标准,且排除其他可能诊断时,可确诊IAAA;若满足其中两项,需结合排除诊断进一步考虑为IAAA疑似病例。本研究中,12例IAAA病人均满足上述三项确诊标准[4]。 由于细菌侵袭动脉瘤壁及瘤腔血栓,INAA通常病程迅速,破裂及致死率较高。而对于VEGI,细菌通过形成生物膜在移植物表面定植,显著降低抗生素治疗效果,导致感染迁延并可能引发破裂。鉴于致病菌种类、瘤体破裂风险及病人全身状况存在较大个体差异,目前尚无统一的治疗共识,推荐在抗生素治疗的基础上实施个体化治疗[6-8]。
抗生素治疗应在IAAA诊断明确后即刻启动。在病原学证据尚未明确之前,可根据常见致病菌(金黄色葡萄球菌、大肠埃希菌、沙门菌等)制定广谱抗菌方案。后续需结合血培养、NGS检测结果及药敏试验制定个性化抗菌方案。术后抗生素治疗应综合考虑病人的个体特征、致病菌类型、药敏结果及所采用的手术方式,一般建议抗生素使用时间≥6周,具体时长根据随访结果调整。部分病人可能需要终生抗生素治疗[7]。
IAAA的外科治疗方式包括脓肿引流、腔内手术和开放手术。脓肿引流仅作为减轻感染负荷的措施,难以避免感染复发,通常不作为最终治疗策略。腔内手术主要应用于INAA,在短期内可有效控制破裂风险,为二期开放手术创造条件。部分文献报道,在辅以长期强化抗生素治疗的情况下,腔内手术亦可成功应用于部分病人[5,9]。但由于未能彻底清创感染灶,术后移植物再感染风险仍难以完全避免,部分病人最终仍需接受开放手术治疗[10-11]。开放手术是IAAA的标准治疗方式,主要包括感染血栓、感染瘤壁及周围感染组织的彻底清创,并结合远端血运重建。远端血运重建可分为解剖外旁路血运重建和原位血运重建[12]。解剖外旁路重建(如腋-双股旁路或腹膜后旁路术)通过绕过感染灶降低再感染风险,但其再感染率和主动脉残端破裂风险较高(最高可达20%),且移植物通畅率有限[13-14]。
原位血运重建的关键在于移植物的选择。人工血管移植物在感染环境中可能再次定植,通常配合利福平浸泡或抗感染涂层人工血管使用。同种异体移植物及异种移植物(如牛心包)因具有较强的抗感染能力而被应用,但其远期通畅率及瘤样扩张发生率仍无确切定论[15]。自体静脉移植物以其最佳的抗感染效果及无组织相容性问题成为优选材料[16]。
IAAA的治疗存在显著的个体化差异,药物治疗、血管腔内治疗、解剖外旁路手术以及原位重建手术均有成功的报道。然而,由于感染状态及病人体质差异,各种治疗方案的综合应用与个体化选择成为治疗的关键。NAIS手术自发明以来[2],以其较低的感染发生率和良好的远期通畅率得到了广泛认可。笔者中心自2022年开展首例NAIS手术(此前国内无相关报道),进一步拓展了针对IAAA的治疗策略,特别适用于感染灶负荷高、病原微生物毒性强、对抗生素反应差或免疫力低下(如有激素使用史)的病人。纳入本研究的12例NAIS手术病人中,术后11例长期无症状生存,占比91.7%。
本研究中,NAIS术后30 d内死亡1例,占比8.3%。该病人为感染灶侵犯瘤颈,术中发现肾下瘤颈主动脉壁严重炎性状态,与NAIS移植物吻合口有渗血,行术中修补后充分止血;但术后第10天突发剧烈腰痛,短时间内死亡,腹腔穿刺可见不凝血,考虑为吻合口被感染侵犯破裂所致。吻合口破裂是NAIS手术围手术期死亡的重要原因之一,文献报道其发生率为4%~10%[17-19]。因此,建议在移植物取材时,所有属支应采用prolene缝线精准缝扎,以增强承受腹主动脉血压的能力,避免线结滑脱引发破裂;同时建议尽量争取健康瘤颈进行吻合,必要时需行肾动脉重建。
感染性动脉瘤采用原位置换手术方案,通常需要术后抗生素治疗6周至6个月,甚至终生使用抗生素[6-8]。由于NAIS手术采用自体静脉移植物,抗生素治疗时间可显著缩短,并有望完全停止使用抗生素。本研究中,NAIS术后平均抗生素使用时间为17.2(2~37)周。10例(90.9%)病人已完全停用抗生素且无感染复发症状,另1例贝纳柯克斯体感染(此类病原体对多种抗生素耐药并难以短期内杀灭)病人延长抗生素治疗后仍无症状生存,并计划抗生素治疗12个月后停药。建议术后密切与感染科合作,根据药敏和病人全身状况及时调整抗生素用药方案及疗程。
取下股浅静脉用于NAIS手术后,部分病人可能出现下肢静脉回流障碍,但通常在术后3至6个月逐步适应。本研究中,5例病人报告长时间行走后下肢沉重、肿胀等症状,经休息或使用弹力加压袜缓解后改善,无严重静脉高压事件或血栓后遗症[临床-病因-解剖-病理分级(CEAP分级)3级及以上]。所有病人均行下肢静脉彩超检查,除部分病人发现小腿肌间静脉血栓外,无髂静脉血栓形成病人。1例有冠状动脉搭桥手术史,大隐静脉缺如病人,在NAIS手术后,也仅遗留有CEAP 3级下肢静脉功能不全,弹力袜治疗可缓解。文献[17-18]报道NAIS术后可能出现筋膜室高压需行筋膜切开术,但多与股深静脉损伤相关。因此,术中应确保保留股深静脉及腘静脉属支,术后早期应用弹力袜辅助静脉回流。
本组病例最长随访时间为130周,随访期间未见移植物狭窄或瘤样扩张。早期数据表明,采用大隐静脉进行NAIS手术可能发生高达64%的移植物狭窄,无股浅静脉移植物狭窄事件发生,推测与移植物直径相关。研究结果显示,自体移植物直径>7.2 mm时,术后再狭窄发生率显著降低[20]。随访时应注意观察移植物通畅及吻合口狭窄情况,必要时及时干预。
国外文献提及的术后并发症如肠道缺血坏死、肾缺血、下肢缺血、截肢及切口感染等[18],在本组病例中均未出现。基于现有结果显示,NAIS手术在感染性动脉瘤的治疗中效果显著,不仅能够实现长期无抗生素生存,还可达到根治的目标。因此,建议在感染性动脉瘤病人中,尤其是感染负荷重或病原菌耐药的情况下,优先考虑采用NAIS手术作为首选的治疗方案。然而,在以下情形下需慎重选择:(1)急诊条件或病人一般情况极差。对于动脉瘤破裂等急诊情况或病人体质较差,无法耐受长时间麻醉或复杂手术者,不建议实施NAIS手术。(2)血培养或NGS检出嗜血管壁性细菌。此类病原菌可能侵蚀术后静脉移植物,增加破裂风险,需谨慎评估手术风险与获益。(3)对于症状和体征较轻的病人,若血培养结果提示沙门菌等对抗生素敏感的病原菌,可以选择人工血管或腔内支架治疗以减少手术创伤。
综上所述,IAAA进展迅速,破裂风险高,致死率高。病情复杂程度在个体间差异显著,是血管外科领域的疑难重症之一。手术治疗是IAAA的标准治疗策略,目前可供选择的手术方案包括:血管腔内移植物治疗、解剖外旁路重建、原位人工血管重建及NAIS手术等。尽管目前尚无明确证据支持某一手术方案可显著改善病人的长期预后,但根据本中心两年来的临床经验及既往国际研究的结果,NAIS手术在治疗严重IAAA方面表现出较高的治疗有效性和可控的安全性。对于感染负荷较高或病原菌多重耐药的病人,NAIS手术可作为首选方案,尤其适用于严重感染或常规治疗反应较差的病情复杂病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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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11-25收稿 2024-11-28修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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