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拉老底子每天呈送精彩文章一组
打开尘封的记忆,寻觅往昔的岁月
叙老底子事 忆老底子人
诉老底子情
文友崖青
孙宏彝
在漫漫人生生活的长卷中,我们时常会碰到一些在意料之外而又似乎在情理之中的事情,偶然中有必然,必然中又有偶然,这也许就是一种缘吧。
2012年,从网上得知校友汤立仪不幸遭遇车祸去世,因我和她都是同济附中读书毕业的(她比我低一届),且在踏入社会十多年后又曾在一个单位共事过几年,故我写了篇悼念和回忆的文章,发在“同济附中博客”上。文章刊发后,很快就收到一位署名“崖青”的网友发来的纸条:“看到这博客很亲切,因为我的好友汤立仪是同济附中的67届高中毕业生,可惜她不幸死于车祸。”
我当即与她联系并约请她也写一篇怀念汤立仪的文章,她回复说:“我是作为欧阳的朋友而认识小汤的。小汤跟我讲过许多知心话,不便公开,让小汤安息吧。欧阳是当年复旦第一才子,是《曼哈顿的中国女人》一书作者的暗恋对象,书中有几处写到小汤的,全是不实之词。”这里提到的欧阳,即小汤的丈夫欧阳靖。
(前排右一为汤立仪)
在我的再三要求下,最后她还是写了,并请小汤的家人看过得到认可后才发给我,这就是后来发在“同济附中博客”上的那篇《怀念我的朋友汤立仪》,这时我才知道她的真名叫庞亚卿 ,是复兴中学67届高中毕业生,1996年就移居澳大利亚了。崖青毕业后曾去过崇明的新海农场,在果园队劳动、生活过好几年,以后抽调回沪,做过工人、文员、编辑、外贸业务员及项目经理。
听说他们在农场时的农友在网上有一个公共邮箱,正好我曾采访过一位以前也在新海果园队呆过、目前在英国生活的女子庞苏红,不知小庞能否在此邮箱中找到以前一起的队友。但崖青这个人很“古板”,她说这个邮箱是队友们情感交流的精神园地,不经过审核,是不允许他人随便闯入的,因此她遗憾地说不能把登录的密码告诉我。但今年四月份时,她又给我发纸条,说把我写的那篇采访庞苏红的文章《体操教练和“上海楼”》发在农友微信群上,得到了大家的认可。一位名叫陈露洁的说:“我一看就知道是72届普陀区来果园的庞苏红,她以前学过芭蕾舞,老公是位体操运动员。小庞很热情好客,说起话来眉飞色舞的,很能侃,她当时的音容笑貌至今犹历历在目。祝她一切顺利!”
缘,泛指人与人或人与事物之间发生联系的可能性,其实在生活中无处不有。认识崖青,是一种缘。试看世界这么大,我与崖青相距万里,竟然就相识了。祝愿她永葆青春魅力,在今后的创作中写出更多、更好的文学作品!
(2015年6月9日初稿、2024年9月8日修改)
附:
怀念我的朋友
汤立仪
崖青
在网上看到一个“同济附中"的博客,忍不住去踩一脚,因为同济附中是我的朋友汤立仪的母校。小汤离开这个世界已经六年了,每当想起她,我还是会眼睛湿润,她是我的友情之树上一片过早飘零的树叶。
说到小汤,有这样几个镜头一直清晰地印在我的脑海。
第一次见到小汤是1975年春节之后。我的朋友欧阳靖写信告诉我,他结婚了,邀请我和姐姐(我姐姐是欧阳同事)一起去他家做客。那天晚上我和姐姐如约到他家,他不在,我们见到了漂亮的新娘汤立仪,那时她在《解放日报》工作。她热情地说,欧阳有事出门了,很快回来, 让她在家等着我们。在我眼里小汤很漂亮,那是一种天生丽质的美,大眼睛长睫毛浅酒窝,并且有着“腹有诗书”的气质。她穿着一件紫红带暗格的中式棉袄罩衫,梳着两条短辫。她的开朗大方,使得我也像认识她很久一样放松自然,感觉她就象我的一个同学。她给我们每人两包喜糖,还挽起袖子包宁波汤圆招待我们。等欧阳回到家,我跟小汤已经十分熟悉了。
下一个春节的初二,欧阳约我去他家吃饭。我到时已经坐了一桌人。小汤不是一个做家务的能手,她说为了这一桌菜,她已经忙了好几天了,怕时间来不及,隔夜包好了春卷,这时外面的皮已经裂开卷起,虽然卖相不好,味道还是很不错。茄汁黄豆是用高压锅烧的,所以口感酥软,入口即化。席间只有我一个女宾,她就对我特别关照,一再叫我,吃啊,吃啊。厨房在楼下,饭桌在二楼,她不断上上下下,端上一盘盘新炒的菜,放得一个圆台面都挤不下了。同时她又非常想听男子汉们的高谈阔论,拿起筷子,注意力却都在耳朵上,所以一直到我们风卷残云地消灭了她的全部作品,她都没顾得上尝一口热菜。
因为我跟她都是67届高中毕业生(我是复兴中学的),共同语言不少,很快也就成了朋友。在一起谈得最多的是文学吧。有一天听说新华书店要出售一批新版的世界文学名著,我和她相约第二天在四川路山阴路口的新华书店(内山书店旁边)排队等开门,那是一个寒冷的冬日早晨。我和她各自买了十几本自己最喜欢的书,花了我们半月工资。
第二个深深的印象是哭泣的小汤。那时他们已经搬家到我隔壁几条弄堂,我们成了邻居,先后有了女儿,后来女儿们还成了同学,自然两家的接触也多了。现在回想起来,我们经常谈论自己的学习和工作,也谈论如何教育女儿,但从来没有谈论过怎么打扮女儿,更不要说我们自己。小汤多年来一直穿中装的棉衣,中式的棉鞋。但是她的天然美貌,使她越是穿着“老土”,越显出她的沉静的古典美,就是说,她这样的人穿什么衣服都是好看的,那些老式的衣服穿在她身上都不觉得老式了。
一个夏日,小汤打电话说,要来我家跟我谈谈,这样的正式约会,我们之间很少,显得有点郑重。那个闷热的夏天傍晚,她坐在我家逼仄的亭子间,刚张口就泣不成声,我先生赶快递上热毛巾。原来她和欧阳的感情出现了一些问题。等她哭出自己的委屈,就断断续续给我讲了一些琐碎的家务事。感情上有了小风雨,女性通常会找自己的闺蜜倾诉,我跟她不是这个意义上的朋友。她告诉我这些的原因是,我是欧阳的朋友,能站在欧阳的立场看问题。她说,你去劝劝欧阳吧,也许你的话他能听进去。但是又千万不能让欧阳知道她找过我。
后来我在街上遇到她,想问问他们之间是否有了转机。她朝我眨眼睛,还使劲捏我的手,不让我问出口,为的是不让身边的女儿察觉,同时又转递给我一个信息:事情的走向是乐观的。
我最后一次看到她是2001年,我移居澳大利亚已经五年了,第一次回国探亲。欧阳和小汤请我在虹口公园附近的“上海人家”小聚。那天,她穿着一件宽大的男式衬衫,显出一副艺术家风度。她说做很多事,出版,导游,婚介……不知是决心在改革大潮中沉浮还是工作有了什么变故。人见黑瘦,但是她的精神很好,谈兴很浓,说到欧阳正在忙的事情,说到他们的写作公司,她脸上的表情是骄傲的,语气是充满信心的,还不忘在桌下握了一下我的手,我明白这说明她和欧阳之间的感情已经雨过天晴了,这是我俩之间的秘密,欧阳也不知道的。
她带了一只沉甸甸的布提包,一样一样拿出来给我看,那是很多份大报小报,上面整版的报道都是关于她女儿的,原来她们的女儿欧阳一苇,大学毕业后已经成了一个展露锋芒的时装设计师,连年得奖,为了更好发展事业去了北京。她说,可惜你这次看不到贝贝(她女儿小名)了,就看看这些报纸吧。不过你也只能现在看,原件我都要保留的。原来她兴奋的主要来源是女儿的成长。我也是一个做母亲的,也有一个女儿,此时能理解她的心情,也能分享她的快乐。她留给我的最后印象是一个幸福的妻子和母亲。
2006年,我读到一篇网络文章欧阳靖写的《我的美丽蚂蚁》,真希望它不是事实。由于他们已经住进了新的别墅,我找不到电话,只好先打到《文汇报》社,费了很多口舌,人家才告诉我欧阳的手机。接通电话,欧阳哽咽着说“太难过了,太难过了”。后来家人问我车祸的具体情况,谁的责任,我说这么难过的事情,哪里还顾得上问这些啊,再说下去,我也要哭了。
六年间,我常常情不自禁地想起小汤,想起她新婚时的幸福,想起她的哭泣,想起她为家庭付出的种种,想起她最后的满足。她的家人从来没有要求我写一篇文章来纪念她,因为她的丈夫和女儿都是写作高手,我怕他们看不上我的涂鸦。但我心里一直珍藏着我们的友情,常常祈祷,小汤在天堂能生活得如意,因为那里没有车祸,也没有烦恼。我常常默默地在心里跟小汤说话,就像以前我们见面时一样,我想我说的她都能听到。
庞亚卿
2012.10。于悉尼
鸣谢:孙宏彝先生赐稿分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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