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物组文
【写在前面的话】
今天是郭大俠的生日,翻出旧文一读,发现竟然是7年前写的,2010年结婚,一晃就是两个七年了。神奇的2024年,郭大俠由7年前的青年骏哥蜕变成中年骏叔,前些天戏言,说得空为他写一篇《郭砣砣传》,今天来不及兑现,姑且翻出手机上存的三篇以他为主角的小文,弥补差点忘记他生日的不足。中年郭大俠,生日快乐,平安喜乐,幸福安康!最通俗的祝福是最朴素的心愿,是走过千山万水识遍人间冷暖后的返璞归真。
郭大侠
廖妍南
郭大侠并非金庸笔下的北侠郭靖,而是我的良人郭骏。
说实话,到今天,如果仅以世俗的标准来衡量,他依然算不得是良配。记得我的母亲在我婚后不无担忧地转述过一段话:长沙伢子,没有一个好的,好吃懒做,五毒俱全。这是她在的士上跟的哥攀谈,一个的哥对长沙本地伢子的评价。当时母亲就忐忑得很,麻着胆子安慰自己:总也有好的吧。
所幸,七年过去了,他竟然真的是母亲默默祈祷的好的那一个:善良宽厚、勤勉俭朴、孝顺仁爱。
在我心里,尤为可贵的是,他虽不读武侠,不论侠道,为人处世,却隐隐有侠义情怀。
就拿他的金钱观来说吧。08年认识他的时候,他可真是穷得叮当响,据他后来交代,所有资产只有三千块。我因天生路痴,惯于打的,周末又喜回河西,他就总是追着跟去河西,来回的士费过百,那时我惘然不知,婚后他告诉我,打的时,他的心其实一直在滴血。在广益领了工资,他把那钱放在枕头下带着睡了两晚,才舍得存起来。这不是活脱脱一个葛朗台吗?这样一个从大学时代就四处家教、清吧卖唱、地摊推销养活自己的人,一直挣扎在贫困线上的人,他总跟我说,物质上,丰衣足食就已足够,人要知止,要知道,这个世界的财富总量是不变的,一个人拥有的财富越多,也就意味着掠夺了别人应该拥有的财富。似乎是很奇怪的逻辑,细细想来,我却莫名地感动起来:这个看似粗糙的男人,原来有着这样一副悲天悯人的侠义柔肠!
为人上,我一向自诩家教甚好,奉行母亲所说的“礼让待人”“人好一分,我好十分”的原则。他呢,就全然没有这样的概念了。有时,遇到不合意的人,脸立马拉长,整个不理,绝无敷衍之态。如有屡不识趣,态度恶劣的,绝不姑息,管他的礼让!人情上,更是糊涂得很!婚礼、儿子的满月礼,别人来了多少礼金,他是全然不知的。碰上他人的喜事,嘴上嚷着要去,却有可能转背忘了,但他确是诚心要去的。定然去了的,他也绝不会去计算拿多拿少。这些年,我总为这些担了不少心,唯恐他一个随意,伤了人情。在他面前,偶尔埋怨时,他就说:“不是不懂这些,可我总想,不管别人如何,我觉得该怎么做,就怎么做好了!他人的好,总在心里,不会忘记,我对人的好,就只为我要那么做,从不想要有回报。”我默然了,暗自感叹,要在武侠小说里,他这倒有几分任我东西快意恩仇的意味了。
于他有幸的是,除了我这么看他,还有他的学生们追着喊他:郭大侠。
08届的学生说,郭大侠,谢谢您,在我惹来的校外纠纷里,您挺身而出,保护了我,从没有因为我的顽劣放弃我,虽然您是戴着眼镜的书生模样,我却觉得那时的您额头上写着大侠二字......
12届的学生说,还记得您在课堂上侃侃而谈国际形势,没想到平日看来漫不经心的您,竟然那么关心国家局势,看得那么透彻深远......我就不由得想起《射雕英雄传》里慷慨激昂说着“侠之大者,为国为民”的郭靖郭大侠。
15届的学生说,我们可爱的郭砣砣,虽然您的体重与日俱增,我们对您的称呼也在不断改变,可您三年来抛家弃子,陪伴了我们1000多个日子,我们一起哭,一起笑,一起跋山涉水阅读祖国山河,一起昏天暗地谈论中外文明......想起师母生平最大的梦想是回到古代去当一回白衣飘飘的侠女,还是最想叫你一声郭大侠,祝梦里与师母良马宝剑,携手驰骋江湖!
哦,郭大侠,我已配了剑,备了棋,携了琴,牵了马,三十年后,还一起走吧。
我们的郭大侠
朱思颖
很早就想过一定要写他,可每次都仅仅只是这样的冲动却不敢动笔,生怕写得不好给他丢脸,但要真不写呢,又生怕回忆随时间过滤。整整一年了,我的大侠,不知道现在算不算太晚。
我们叫他骏哥,而大侠这个称呼起初是源于师母,师母曾写过一篇文章名曰《郭大侠》。主角正是这位怎么看都不像大侠的他。个子不高,肚皮圆滚滚,爪子肉乎乎,还对其小短腿引以为傲。这……真是……当时他少不得被我们想着法子取笑。也是因为自己那时太过幼稚,对侠义二字的理解太过肤浅吧。师母说他是“大学时代就四处家教、清吧卖唱、地摊推销养活自己的人”还说他“不读武侠,不论侠道,为人处世却隐隐有侠义情怀”。现在才恍然发觉,他所传授于我们的,便是骨子里坚守的侠道啊。
骏哥是初三才接手我们的,临危受命,调到我们班支援,其原因是我们班的威风令几乎全校的老师闻风丧胆,那时谁也不知道他是不是被我们强大威力所震慑的下一个受害者,还是我们终于被驯服。
2015年9月1日,开学报到,即是初见之时。我到的时候他看上去早已到了,坐在讲台边,也不说些什么,只是目光满世界游离。无意间被他扫视的范围所触及,光是对上一眼,仿佛对上了一双能洞悉一切的眼睛,便立刻心里发毛,避开视线。他的话不多,我到现在都还记得,他那天略带严肃地教我们谨记的六个字——尊重、真诚、友爱。
其实更早之前就见过他的,那是在初二艺术节上,他是不多的几个独唱的老师之一。当时心里只想着“这老师好装逼哟,模仿张宇的声音唱什么《雨一直下》,这么苦情,真是受不了!”却并不在乎其人为何方神圣,更不会想到会有如今这个缘分。
相处的第一个星期,他不怎么说话,我们也不敢欢脱,大多数时候他就坐在讲台边,或是神出鬼没地出现在教室后门的透视窗上,与我们之间仿佛也隔着一道无形的玻璃,彼此还未曾靠近一步。
真正的走近大概是在一个月后,初中最后一场运动会上。初三的传统就是一面运动会一面还要自习上课的,对于我们这样一个天性欢脱的班而言,真是一种煎熬。可惜第一场重头戏接力,却因为三次掉棒而名落孙山,众人都为这个糟糕的开头灰心丧气之时,他说:“咱们班岂是被一个小小接力所打败的,就算只有接下来的比赛也够挣回咱们班的面子了。”也不知道他哪来的自信敢说出这样的话。于是我们就冲着这句话,冲着当头一棒的打击,开门失利的怨气与东山再起的决心,种种交织在一起,汇成了余下比赛的全部动力,一触即发。
尽管那次接力掉棒,有人大腿拉伤,有人200米没成绩,有人离1500米记录只差0.5秒,却破了一项记录,拿了四项第一。以一分的优势拿下了初中三年第一个冠军。酣畅淋漓之时我们都是脱缰的野马,他亦乐意与我们策马奔腾。他说“我已被你们的凝聚力所深深震撼,头一次震撼到像这样无以言表。”我在想:若不是他的坚持,会不会有骄傲的我们。
骏哥不是一般的随性,就拿他的课来说吧。每次都说这节课要完成什么什么,每次都只是说说而已。课上除了授课,净是扯谈些奇闻轶事,还有什么南岳之行、云南之行……初三其他老师正节约课堂每一分钟讲重点的时候,他却在《致女儿的一封信》一文上大做文章。别人都在学答题套路的时候他很认真地问我们,爱情是什么? 我们说,是相遇相守相知,是细水长流忠贞不渝刻骨铭心……而当我们反过来问他的时候,他依旧很认真地回答:不知道。但我一直相信爱情。他毫不忌讳地跟我们分享了两节课他的恋爱史。作结时他的ppt上用了这样一句话:“哦,郭大侠,我已配了剑,备了棋,携了琴,牵了马,三十年后,还一起走吧。”更是毫无顾忌地引用师母的话(无形之中秀了一把恩爱),大概是他不明爱情之所以却深信其然的原因吧。
16年元旦,我们相处半年的夜晚,他和师母回老家,相信那一晚大多数人的跨年都留给了家人,他竟然找到一家网吧,泡到凌晨,可别以为他是个网瘾少年。事实是,新的一年的开头,手指游离于键盘之间,他想的全是我们。他在新年的钟声里敲下那篇《献给神奇的初1312》以此纪念一同走过的半年。至于剩下的半年,他仅用王者归来四字,囊括了他的所有希望。我看到此信时,心里空落落的,又沉甸甸的。只觉得时光恨短,相见恨晚。那张纸,在接下来的日子里,一直被我贴在桌上,陪我度过余下的半年时光。
他在我们面前是少有露出疲态的。只有一次,我记得很清楚,是一个星期四,大概是前一天晚上睡得不太安稳,惺忪的眼角,我只觉得弥留着一个累字,可还要固执地强撑着精神。因为在我们面前,他就是整个12班的精神支柱,我每个人都喊累时,唯独他不能喊累。星期四,照例是音乐教唱。放的全是毕业主题的歌,于我们,却无暇顾及。只能一只耳朵聆听,一只手马不停蹄地奋笔疾书,而他一如既往地坐在讲台边。偶尔我也会抬头看一眼。倏地发现他竟然双手捂着双眼,挪开时,像是红了眼眶。是过于疲倦,劳累,还是伤感些别的什么?歌词里还在唱着“曾经以为我会永远守在他身旁,今天我们已经离去,在人海茫茫,他们都老了吧?他们在哪里呀?我们就这样各自奔天涯。”他说自己兴许是因乐生情吧。
骏哥对我们有一个承诺。他说:“只有百分之百的努力才配得上百分之百的快乐。”他希望和我们一同幸福,但前提是要亲眼看到我们的努力。只有他敢许下这样的承诺。他做到了。
他领着我们几十个熊孩子出了趟远门,目的地是福建。先是去的武夷山,一说到武夷山,不能不想到那个痛彻心扉的夜晚。少年初识愁滋味,恍惚然于梦境与现实间徘徊,恨不能醉倒在武夷山下。只是灌再多的酒,也浇不灭再深的愁。“黯然销魂者,唯别而已”。我与我的知己在此时大概成了天涯沦落之人,同病相怜,醉眼迷离间竟胡乱拨通了他的电话。那是晚上十一点,他从他的酒局牌局或是畅聊中抽出身来。走到外面的大马路上,无处落脚,就陪着两个失魂落魄的野鬼游荡,后来还是寻到个歇脚的公交站,三人就这么坐着,促膝长谈。他是倾听者,也是解惑者。没有星星的夜空,夜半的凉风吹醒了我三分朦胧。
他说他自己是个感性高于理性的人,却要求我们做理性高于感性的人。他也是一个很会煽情的人,却在最需要煽情的时刻,以平淡收尾。
桃李春风一杯酒,江湖夜雨十年灯。
再后来回去看骏哥,就已经是高一了。还是相同的地点,我们是归人,却不是主人。他不再骂我们了,询问着我们的近况,多了几分慈祥。下课时他去教室探班,他初一的孩子像是猴儿一样冲出教室,簇拥猴王一样簇拥着他。是啊我们的初一初二也是这样过来的呢,多动、调皮、幼稚,只是我所有的记忆似乎都定格在了初三,留给了和他相处的那一年。我不知道一年的时间有多长,只觉得我的初三一年过得比生命中任何一年都要充实。
去年此时,我是你归心似箭的儿女,今年的我,惭愧于自己不能赶赴你的身边。
还是想道声珍重。
写的时候又回忆起当时的自己,笑过哭过努力过放弃过,痛苦煎熬过。自己想到那些还是会莫名的感动,潸然泪下。然而写完才发现不过就是啰里吧嗦一大堆,并不能感动旁观者什么,觉得特别愧对我的恩师。
今年教师节,因为种种原因不能回去看他,便把思念写在笔下,将这份极不标致的礼物送给他,祝他教师节快乐。
恩 师
宋雨鹰
本人没有什么学问。坦白地说,本人的恩师也似乎没有什么学问。吾师是一位从不掉书袋的老师,虽然,他却“反”教书之道而行,对包括本人在内的吾班众人的理想乃至人生产生了极其深刻的影响——如此说来,可也是有一点“育人”的学问的喽!
吾师教学进度之慢,在整个年级都是闻名的。倒并非因他讲课散漫,而是吾师讲学着实动了“热心肠”。讲课文吧,讲五柳先生,吾师偏偏把内容晾在一边不管,兴致勃勃地给我们调出《归去来》,讲潜先生有名的“三仕三别”、讲他内心的挣扎、讲他天人合一的超然境界……末了,轻飘飘丢下一句“注解翻译自个儿看去”,便潇洒而去,独留我们仍在晋朝樊笼与南山间的人生风云中恍惚,感慨万千……吾师讲课通常是愈深入钻研便愈发起劲,完全跳脱出教学大纲密不透风的条条框框。若真到吾师兴致来时,大手一挥,课本关上!讲我写的文章!《狼与羊》,一篇关乎生命哲学的深刻思考。我们一边慨叹着老班的语文组每天胡吃海喝的恣意生活,一边却又为吾师面对着羊肉火锅大快朵颐还能领会生命感悟的超凡本领而佩服得五体投地。
世界的深意连作绳、串成结。吾师领着亦步亦趋的我们摸摸索索,教会我们怎样给那些裹着失望、恼怒、烦怨的麻布外衣的绳结润色、软化。世界的馈赠复杂而奇妙,凭借源自书本和经历的领会而感悟。当我们终于解开那绳结,从中浮起的是晶莹透亮萤粉色的光球,点缀我们的理想,照亮了我们的人生……
吾师帮助我们所求的,是幸福。“ 我们要做幸福的人”,这是吾师常常挂在嘴边的一句话,也是自打际会之初便用红的黄的粉笔写明了的,俨然是我们“1205三年总路线”的一句话。
升入初三,以往闲逸自在的吾师仿佛也紧张了不少。课堂上渐被各种相对枯燥的题型专讲、字词过关所充斥,平素就进行的我们与老班的“人生谈话”也慢慢掺入了备战中考的成分。在此期间,严重偏科、数理化一塌糊涂可能要算是我最为叨扰吾师的了。对迫在眉睫的大试炼的把握不定,一直延伸成对升学分文理的消极态度,甚至变成对我未来大段人生的理想踌躇。“感觉从前幸福的秘囊妙计都失效了,乐观开心地面对未来的力气统统被耗尽。忧愁像是昔话中连帝国波斯的征服王也未曾跨越的无尽头之海。”我自私地缠着吾师抒发成堆的负面情绪,用诗化的语言矫作地哀叹烦恼。尽管这样,吾师对我的鼓励也未曾停止过。甚至有一次,在一堂我光明正大地背着汉语辞典的习题课上,吾师笑眯眯地对心不在焉的我,对整个教室里的我们说道:“有梦,就要去追啊,等过了这什么鬼中考以后,理想就任你们放开去奋斗了。喏,你瞧,真想成为文学大家的话,不完完整整地背下一部辞典是不成的呦......多么疯狂。但是,幸福不也就是,恣意追寻自己所喜爱的一切嘛。”我犹记得那时午间,阳光的胡须暖融融地自窗框边渗进室内,带有绿叶的温润。
此日一文,皆为信笔所作。洋洒之下,更不免怀想起恩师来。或许这般的自在,也便为吾师一直身体力行、给我们倾囊传授的幸福吧。
言传身教我们幸福的恩师哟!我们都做了幸福的人呢。
【END】
文字:廖妍南 朱思颖 宋雨鹰
图片:廖妍南
编辑:廖妍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