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叶的血腥真相

文化   2024-12-30 17:02   浙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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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34年形势图


01


嘉靖十三年(1534年)八月,俺答汗(蒙古土默特部)派人给嘉靖帝带话:

“兄弟,咱两家打了上百年,都累够呛,老哥有个建议哈,你在边境开几处市场,卖给我茶叶和铁锅等生活用品,我们便可结为兄弟,携手维护和平,岂不美哉?也免得我在不快之时,不得不采取极端手段对待你这位好兄弟了…”
其实这笔买卖,对于明廷来说是一本万利的:

不说明廷每年花在九边的海量防御军费,就是与每年给那些小国“朝贡”的打赏相比,俺答汗要的这些东西简直不值一提。


【嘉靖十八年前后,九边官军人数合计61.9万,银约406万两(数据引自赖建诚《边镇粮饷:明代中后期的边防经费与国家财政危机1531-1602》)】

可朝廷上下,头都摇得跟拨浪鼓似的:老太婆的裤衩——没门 。

这就奇怪了,是为什么呢?



02


答案是,俺答汗没憋好屁——他在和大明争夺西藏的控制权。

藏传佛教分为四大教派:
宁玛派(红教)、萨迦派(花教)、噶举派(白教)、格鲁派(黄教)

其中,格鲁派是蒙古各部信奉的主要佛教派别。

俺答汗的小算盘打得噼啪响:有格鲁派出面站台背书,自己做为黄金家族后裔旁支,就能获得统一蒙古的合法性,甚至重构蒙古帝国...

可问题是,虽然大明历来不对西藏进行实土控制,但蒙古的势力却一直渗透不进藏区。

为啥?

因为大明的手里捏着大杀器——茶叶。
西藏人的日常不能没有茶:
一是因为日常饮食:

番人嗜乳酪,不得茶,则困以病。
——《明史・食货志》
可以一日无食,不可一日无茶。
——藏族民谚

二是西藏地区佛教盛行,僧人打坐久了难免犯困,茶就成了绝佳饮品。

明代顾元庆的《茶谱》里说,人饮茶能止渴、消食、除痰、少睡、利水道、明目、益思、除烦、去腻。

再者,佛家讲究“茶禅一味”,茶道的精神可以帮助僧侣们更好的参悟佛法。

藏区的各大寺院,至今每年都有一定的收茶日,藏语叫“滚芒嘉”,用来接受信众的茶叶布施。



03


所以,藏区每年要消耗天量的茶叶。
而当时就大明一家卖茶叶,别无分店。

你要我的货,就得把头低下乖乖当小弟!
大明立国伊始,朱元璋便定下规矩:


“我太祖高皇帝平定天下,抚治四夷,示之以威,怀之以德,彼皆顺服,岁时进贡。其所食茶、铁锅、铜器、罗叚等物,奏奉明文,方纔给与。及许令各该番人,四时前来各边交易买卖,委官管领。当时法度严明,军民遵守,不敢私自通番,以取其利。”


说的很直白:
茶叶,是大明独有的战略物资,是朝廷制衡外夷的杀手锏,要用茶叶向藏区换马,打蒙古人。
不能随便卖。
在陕西三边、四川等地设茶课司,每年茶商向藏区售卖多少茶叶,都要拿着官府的“茶引”,每张茶引1000文定钱,凭票获得一百斤茶。
不然就是走私。
走私茶叶?抓着就是死。(“凡犯私茶者,与私盐同罪。”)

多卖一斤也得充军。
这招很管用。
看一组数据:
洪武中期,“上马每匹给茶八十斤,中马六十斤,下马四十斤。”

到了永乐八年(1410年),河州卫的官市上,茶马比价已经变成了“上马每匹茶六十斤,中马四十斤,下马递减。”



04


就这样,大明靠茶叶,拿捏西藏一百多年。

俺答汗对此也是心知肚明的:想渗透西藏,必须用茶叶。可蒙古不产茶,只能从大明手里买茶叶...
可惜嘉靖不是傻子:茶叶不是你想买,想买就能买。
俺答汗耐着性子,连派使节,求开茶市。

嘉靖连续拒绝。
甚至有两次,土使者被明军家丁砍死在大同城下。
直到嘉靖二十九年(1550年),被大明第10次拒绝互市,俺答决定不忍了:姓朱的,给你脸不要脸!

六月,俺答率军进抵,并攻下大同城。

消息传到京师,一片哗然。
嘉靖速派咸宁侯仇鸾为新宣大总兵。

好死不死,仇鸾是名将仇钺的孙子,却是个不懂兵事的纨绔子弟。
打?不敢!
然后骚操作就来了——

宣大当地流落着一些靠在明蒙两边卖情报讨生活的人。

仇鸾派他们私下给俺答送礼,带话:只要两边罢兵停战,怎么都行。

俺答也是讲究人,拿人钱财,替人消灾。

收下礼物,随即撤离大同。

只是,他并没有回老家,而是去了京师。



05


一时间,北京城谍报频传:俺答要进犯宣府以东地区啦。

兵部尚书丁汝夔得到消息,却把军报按下了。

理由是:嘉靖热衷玄修,历来讨厌警报,俺答入寇的消息最好不要让他知道,不然他这个兵部尚书得倒大霉。

丁汝夔一面封锁消息,一边向各边军发急递,要求把蒙古人挡在长城以北。

挡不住,警报越来越多,老丁扛不住了,便把锅全甩给了仇鸾。
仇鸾呢,又不能把他和俺答的事给漏了,只能以最快的速度赶到居庸关,一边假装玩儿命表现,一边给嘉靖提建议:
“虏中生齿浩繁,事事仰给中国,若或缺用,则必需求;需求不得,则必抢掠。”

咱不如给他点蝇头小利,打发走得了。
你好我好大家好。


06


可蒙古骑兵来去如风,根本不给丁汝夔时间,
有一小股蒙古骑兵在明军眼皮子底下跑到了京师西北方向的西山一带,烧杀抢掠,到夜间更是火光冲天,烧的跟白昼一样。

嘉靖在西苑登高瞭望,哭喊之声亦隐约可闻。

而京师西北一带多是太监的私宅,太监们见家产被毁,心中恨极,气得围在嘉靖左右,控诉将帅懦弱怯战,文臣畏敌误国,任由敌骑在京郊猖狂,不敢交锋...

嘉靖也是心中恨极,便下旨严责兵部,诏令兵部侍郎杨守谦与仇鸾从速进兵,并悬示赏格:


“获虏酋首十颗者,升世袭都指挥使,赏银一千二百两;获虏首一颗,升一级,赏银一百两;能奋不顾身冲锋破敌者,虽无斩获,且亦超升二级。”


然无卵用。

仇鸾根本不敢出城,只能故技重施,继续给俺答送钱。
俺答依旧笑脸迎人,表示:我大老远来北京一趟,这点儿金银珠宝还不够跑腿费的...仇总兵要是真有诚意,就帮帮忙,在大同附近开俩茶市吧?

这么大的事,仇鸾再虎,也不敢做不主,只能将文书转呈嘉靖。



07

嘉靖找来严嵩和徐阶商量:形势如此,有什么好办法?

严嵩一如既往的给嘉靖吃宽心丸,故作轻松道:“一帮只知道抢食的乞丐,不足为虑,他们吃饱了就会走了。”

徐阶一看,自己的表现机会来了,拿出俺答求贡的文书,指出了一个不是bug的bug:

“这份文书,只有汉文,没有蒙文。向大明递国书,又议的是互市这样的大事,竟然这么不庄重!拿回去重写!”
就是想利用俺答重写文书的空挡,召集四方援兵,大明则可战可守。
论玩心眼儿,十个俺答绑在一起都不如徐阶。

实诚的俺答真就照着大明君臣的意思,去改文书了。

这样一来一去,折腾到八月底,明军大军集结完毕。

此时,仇鸾又派人来忽悠俺答:

皇上说了,只要大汗退兵,明年就在大同开设榷场互市,双方歃血为盟,永不侵犯!大汗您看您什么时候上路?还有,这是我们侯爷的一点心意...

俺答一想自己的既定目标已达成,几日后,便心满意足地带着抢掠到的金帛财物和俘虏的妇女,走了。

这就是著名的庚戌之变。



08


事后算账,嘉靖杀了丁汝夔。
但不解决根本问题——蒙古骑兵随时会再来。
嘉靖只能同意互市,但还是玩了心眼儿:仅开放马市,只允许蒙古人用牛马换布帛米豆,至于茶叶和铁锅,一点没有。
所以,嘉靖朝的马市只开了三年多就停了,两边依旧攻伐不断...

到了万历五年(1577年),“俺答款塞,请开茶市。部议给百馀篦。”
注意,“款塞”二字。
万历才“发善心”给了俺答100多篦茶。
注:明,将1000斤茶分为330篦。也就是一年也只给300多斤茶叶。
想要更多?没门儿。



09

万历这次给的什么茶呢?
史料未明确记载。
但很可能是黑茶。
《明史・食货志四・茶法》中记载:

“太祖朱元璋‘诏天全六番司民,免其徭役,专令蒸乌茶易马。”

乌茶即黑茶。
但万历朝聪明的大老爷们,给的很可能也不是多好的黑茶。
大概是陕西、湖南两地产的粗茶。
据《明太祖实录》卷之七十七:

碉门、永宁、筠、连所产茶,名曰剪刀粗叶,惟西番用之。


10

老王这有款茶因外形条索粗壮紧结,身骨重实,
色泽黑褐尚润
(墨绿略带黑)
干茶有花香,汤色橙黄或微红,
叶底黄褐明亮
(墨绿带红斑)
叶脉浅红色,滋味浓醇,
喝起来的滋味红浓醇陈,
有箬叶香或糯香,
常常被认为是黑茶。
其实这是安茶。

“安茶”产于祁门南乡一带,
具体创制时间至今无从查考。
人们一致认为:
“安茶”创制于明末清初。
从现存“安茶”茶号元春隆茶票来看,
其制于清道光年间,
距今已有近200年的历史。
到民国21年
(1932年)祁门全县有“安茶”茶号47家,
民国22年“安茶”产量已达2000担,
后逐步衰落,
至1945年最后一批安茶运送香港后,
也就销声匿迹了。
20世纪80年代,
为了使绝迹近半个世纪的“安茶”重获新生,
1984年祁门县有关部门的科技人员经过艰辛努力,
终于试制成功,才得以恢复生产。

老王实拍,无滤镜无修图


据说,
两广、港台和东南亚一带多湿热天气,
人们饮用新茶,容易上火,
而“安茶”性温,
尤其是陈年安茶,
火气已退尽,
茶性温良,能够祛湿解暑。
茶最早就是药用价值,
祁门安茶有药效,
听说非典期供不应求。
明代闻龙在《茶笺》中写到:
六安茶入药最有功效,因而被视为珍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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