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峡记忆:假小子
文/ 孟 黎
上世纪六七十年代的后峡跃进钢铁厂,居民大多居住在平房里,家家住房紧张,于是找些砖块,几根碗口粗的圆木,几块牛毛毡,在公房前后搭建简陋的小屋,几年功夫,居民区就房前鳞次栉比,屋后犬牙交错了。没有下水,如厕极不便,大小解都往公厕跑。公厕多旱厕,设在居住区当中,如果遇上天气不大对头,其气味随着气流四处飘移,令人无法张嘴呼吸。遇淘粪清池时,冬天还好,夏天就要品尝污浊之苦了,
一个夏天,我家邻居搬走了,住进一户杨姓人家。杨家有一女孩,十五六岁的样子,好动,模样和性情都跟小子一样,而且篮球场上长传准确,突破无解,短传巧妙,人称假小子。望着球场上的一群半大小子,她问:一起打,行吗?对方回:行呀,把头发剪了。假小子不顾家人反对,立马剪了,留一平头,快意得很。
一天,打完球往家走,尿急,愈演愈烈,就像江河浪涌,要决口子,一头扎进公厕。公厕一边男一边女,中间隔道墙,左男右女,解带当口,只听蹲着的一女士大声尖叫:流氓,流氓!跟着,另一个也叫起来,声音更大。假小子懵了,闹不清流氓在哪儿,提裤往外跑。谁料里边的女人紧追不放,跟着跑出来,喊打叫骂。过路的人,一拥而上,举拳要打,她叫着:别打,别打,我是女的。举起的拳头才放下。
打这起,假小子在外边再不敢进公厕,憋急了也不去。更闹心的是,她听说这一带女厕所接连出事。据说总有个留平头的男子闯进去,进门就说:我是假小子。唬住对方,占些便宜就跑,虽没出大事,却闹得人心惶惶。
假小子弄不明白,不过留个平头,连厕所也进不得。半年后,头发长了,恢复了女儿身,厕所随便进出了。
假小子常摸着自己的头发自语:头发长短不得改,动了老天给的东西,要遭惩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