茅山道士
你知道中国台湾电子业以代工起家,但可能不知道这个起家的过程也是一段辛酸史。所谓“代工”,就是由台湾厂商制造,再交给品牌商销售。很长一段时期,台湾电子业常常被批评只会做代工,没有技术,没有品牌。此阶段台湾所做的代工业毛利率经常只有3%到4%,所以“毛三到四”(“茅山道士”谐音)几乎与台湾电子代工厂画上等号,这个标签让台湾陷在低端代工的漩涡中挣扎多年。
同时期,大陆的成衣加工代工厂更加惨烈,连3%的毛利率都没有,曾经有过一亿条牛仔裤换一架波音飞机的故事。在中国之前那个牛仔裤代工大国,是日本。二战后的日本劳动力食不果腹、刻苦耐劳,以低廉的成本赢得了国际资本的宠幸。而代工业对日本的糟蹋也毫不含糊,毛利低、盘剥劳动力倒还好说,生产牛仔裤产生的有毒废水对环境的污染可得不偿失。后来,日本和中国卧薪尝胆,相继挣扎出了低端代工的泥沼,如今陷在低端代工这个泥沼里被国际资本“宠幸”的是越南。
低端代工业怎会如此之“卷”?因为代工厂甚至当地政府面对国际资本和品牌方时,处于完全劣势的被动地位,毫无议价权;国际资本和品牌方在挑选代工厂时,基本相当于皇上选妃,代工厂要自降尊严、自褪底裤才能赢得宠幸。
当利润来自供应商
看到这,是不是有点MICE行业的味儿了?按标准交付产品,缺失核心技术,缺乏议价权,毛利率完全钉死……其实此外,代工制造业还隐藏了一个细思极恐的法则:制造商的利润并不来自于制造商品,而是来自劳动力榨取。糟糕的是,这个法则在高度相似的MICE行业已经悄然蔓延。
因为向上没有议价权,所以利润空间的拓宽,只能靠向下挤压供应商和员工劳动力。而由于员工的劳动力压榨空间已经很有限了,所以供应商就成了许多MICE公司利润的主要贡献来源。
如何让供应商贡献利润呢?供应商也不傻,不会乖乖就范。于是MICE行业出现了一项专业手艺——找茬,找出茬就能扣钱,扣供应商钱就增加了利润!车子轮胎有泥点可以找茬,照片里领导没笑可以找茬,晚宴草坪有蚂蚁可以找茬,控台人员没洗头可以找茬……
当然了,各个MICE公司里的“找茬小能手”也并不是进入行业第一天就把“找茬”作为职业理想的,都是混口饭吃,被逼无奈罢了。
我早就提出过“中国MICE产业三个代际”的洞察:
第一代MICE业者的价值逻辑是靠填补信息差赚钱,不论会议还是奖励旅游,交付的产品其实都是资源拼盘;
第二代的价值逻辑是拉大效能差,也就是大家常说的“服务为王”。要达到同样的落地效果,服务效率最高、成本能耗最小的公司胜出;
第三代MICE公司的价值模型则是MICE五力:咨询力、整合力、技术力、产品力、服务力。
化身代工厂、特产“找茬小能手”的MICE公司,其实是困在第二代的价值逻辑和转型困境中。
而这样状态下的MICE人,我觉得很难说“体面”。咱们自己把自己当做旅游业皇冠上的明珠、出入于高档写字楼和五星级酒店的商务精英,但在甲方和供应商眼里,可能只是个“二鬼子”。
杀牛
从代工厂的前世今生,我们可以学到什么?
第一,议价权、定价权就是一切,就是MICE公司的兵符、权杖、约柜!如果向上没有议价权,就只能向下从供应链和员工榨取利润,这很不体面;
第二,低端代工是一个阶段性状态,更是一种选择。日本、中国都曾充当低端代工厂角色,而今都已主动产业升级,聚焦高质量发展;当今台湾的电子装配代工业仍有不少工厂在赚取4%左右的毛利率,而半导体代工巨头台积电,其毛利率已经超过54%;
第三,摆脱低端代工命运的途径,主要是技术革新。比如台积电的独家半导体封装技术,令其成为品牌方无可替代的选择,这样的代工厂才能与品牌方平起平坐,成为正常互敬的“夫妻”;MICE行业有哪些优势可以类比独门技术,是一个值得研究的课题;
第四,台湾代工厂借由当年两岸开放投资的历史机遇,曾经大批来大陆开厂,以降低人力成本和获取政府补贴,成功把毛利提高到4以上。所以,降低人力成本不只是逼员工加班、裁员,还可以把一些支持部门搬到低成本地区,还可以积极运用AI消化工作量。别都2024年了,人家都在玩人工智能,咱们玩人工只能。
最后,也是最重要的一点:要想活得体面,MICE公司老板最核心的工作,是让自己公司的服务产品获取议价权、定价权,从第二代MICE公司升级为基于“MICE五力”价值模型的第三代MICE公司,而不是挖空心思卷服务、卷效率、卷成本。不是说服务、效率、成本不重要,而是它们在一家公司发展的战略优先级上相对次要。
好比你被困在一个山谷里,每天只能吃牛粪过活,你最应该琢磨的是怎么把野牛杀了吃肉,而不是怎么给牛粪调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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