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观时局、韬光养晦的楚庄王心里当然明白,老像这样歇着终归不是一只好“鸟”,于是发出了“三年不蜚,蜚将冲天;三年不鸣,鸣将惊人”的豪言壮语,并用实际行动兑现了自己的诺言。其中“蜚”通“飞”,这也成为成语“一飞冲天”“一鸣惊人”典故的出处。这个直谏,为伍氏家族驰誉楚国起了模范带头作用。
公元前547年,楚国宫廷内部又发生了一起大事,其当事人便是伍举。伍举为岳父大人、申邑长官王子牟的事受牵连避祸于郑国,正准备逃往晋国时,不料在郑国都城郊外与也打算去晋国的世交好友、蔡国大夫声子意外相遇,“椒举班荆”。
蔡声子后来在和令尹子木的谈话中,谈起了楚国人才流失以及让楚国人颇为心惊的“楚材晋用”社会现象,接着水到渠成地说起伍举的事情。爱才惜才的子木不寒而栗,感到了问题的严重性,于是马上进言,楚康王予以采纳,并提高了伍举的俸禄爵位而让他官复原职。蔡声子让伍举的儿子椒鸣(即伍子胥伯父)去迎接父亲回国。
就在公元前543年同一年,楚康王驾崩,令尹子木也随着驾鹤西游。年轻的楚王郏敖执政,公子围接替为令尹。他借“入问王疾”之机,以其冠缨勒死仅坐了3年王位的侄子及其两个儿子,踩着楚国宫廷里的片片血迹,爬上了楚王的宝座,是谓楚灵王。作为楚灵王的宠臣,伍举依旧主持楚国的外交事务。
《左传•昭公七年》载:“楚子成章华之台,愿与诸侯落之。”没有几个“外宾”来参加落成典礼,“家里人”还是要“隆重举行”。《国语·楚语上》率先独家“转播”了伍举陪同楚灵王登台观赏章华台的实况。或许他感受到了“楚王好细腰,国人多饿死”的怨苦,或许他听到了家乡老百姓的唾骂,所以当楚灵王洋洋自得地夸耀“台美夫”时,伍举以“臣闻国君服宠以为美,安民以为乐,听德以为聪,致远以为明”直言开篇。
接着,伍举旁征曲引,发表了对美的深刻见解,他针锋相对地说:“夫美也者,上下、内外、小大、远近皆无害焉,故曰美。”这是上古时期关于建筑和谐美最早、最完整的表述。他进而指出,为满足个人私欲,耗尽民力资财来修造高台是作恶行为,造成百姓叛离,诸侯抗命,不是真美。最后,他痛惜地说:“若君谓此台美而为之正,楚其殆矣!”话语掷地有声:如果大王认为章华台非常华美,还以为自己的认识正确,那楚国可就危险了!
《吴越春秋•王僚使公子光传》也记载了伍举的直谏之语,接着写道:“灵王即除工去饰,不游于台。由是伍氏三世为楚忠臣。”从这里透露的辞去工匠、放弃装饰来看,楚灵王原来还准备大干一场的。伍举的适时谏言还是起了作用,楚灵王不再也不好意思到这个“细腰宫”去玩乐了,伍家三代也从此成为楚国的忠臣。
楚灵王在外地久游不归,其弟弟弃疾“乘民之怨”发动政变。楚灵王因众叛亲离,成了孤家寡人,今安徽亳州市另一座章华台边的乾溪之难成了他生命的终结。随着楚国内乱爆发和楚灵王自杀,“善为说辞,献规进谏,婉而多讽”(清同治《监利县志》)的伍举也从楚国政坛消逝。
接着,踩着两个兄长尸体上台的就是楚平王,时为公元前528年。起初的他也有短暂清醒,也想有一番作为,“好于边疆,息民五年”(《左传·昭公十四年》),国内外评价也都很好。岂料不久就由于近奸臣、信谗言、废忠良而使形势发生了逆转。
从《左传·昭公十九年》所载楚平王“及即位,使伍奢为之师”来,伍举之子伍奢其时颇受信任。由于他的助手、担任太子建“少师”的费无极因不受太子宠信而生出的变故,而出馊点子使楚平王将儿媳纳为己用,还不断地进谗言诬陷伍奢,而楚平王居然就相信了他的话。面对楚平王的质问,伍奢没好气地说:“君一过多矣,何信于谗?”(《左传·昭公二十年》)伍奢话中带刺所说的犯有一次过错,正是指斥楚平王污秽宫闱而父纳子妻之事,如今大王又听信小人离间之言疑骨肉之亲,必然会引起社稷动荡。
据《越绝书·外传纪策考》载:“奢尽忠入谏,守朝不休,欲匡正之。而王拒之谏,策而问之,以奢乃害于君。绝世之臣,听谗邪之辞,系而囚之,待二子而死。尚孝而入,子胥勇而难欺。”伍奢因直谏换来的是自己与长子伍尚的被杀。
有其父必有其子。时隔多年后,辗转流亡终于立足吴国并对吴国披肝沥胆的伍子胥,也因忠言直谏被吴王夫差赐剑自杀。发生在伍奢身上因直谏而遭诛杀的悲剧,再次在其次子身上重演了。《越绝书·外传纪策考》评论说:“累世忠信,不遇其时。奢谏于楚,胥死于吴。”伍家历代都是忠信之士,却生不逢时。伍奢在楚国直谏而亡,伍子胥也在吴国直谏而死。
也许是遗传,也许是家风,先人伍举,后人伍子胥与其父伍奢,都是耿直忠义之人。所不同的是,先人因直谏而显达于明君,后人却因直谏而没命于昏君。正如伍子胥在自杀前所言:“吾先得荣,后僇者,非智衰也。先遇明,后遭险,君之易移也已矣。坐不遇时,复何言哉。此吾命也!”(《越绝书·德序外传记》)在那个“家天下”的时代里,这一显一没,直谏者的形式与忠心均未改变,所变者,各自的直谏对象不同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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