捡 秋
□杨永珍
或许,春来得太迟,草原的秋有了另一番风姿,像半老徐娘摇曳着身姿,缓缓而来。
油菜花已近收获的季节,植株上挂着沉甸甸的果荚,招惹蜂蝶的香气消失殆尽;鸾鸟湖成了候鸟的“驿站”,天鹅们伸着优美的颈项,浮在湖面,倒影微微起伏,美得让人不忍挪开眼;峡谷里的各色树木染了秋天才有的色彩,绿的更沉郁,红的更热烈,黄的更妩媚,杂陈成一片,夏的浓绿被秋的斑斓渐渐吞没。
时隐时现的河水,收敛了夏天里的狂野,有了静气。淹没在夏水中的河石,也冒出了头,与清冽的河水一唱一和。河水愈见清澈,卵石大若鹅卵,小似粟杏,扁扁圆圆,奇形怪状。阳光透过水面,折射到卵石上,光与影交相呼应,河水变得神秘,满河的辉煌。
初秋,就这样铺陈在了人们的视野。牧人看见了肥壮的羊儿、马儿和牛儿;闲在家里的主妇们,吸引她们却是那可口的野味——蘑菇。她们三个一群两个一伙约了起来,开始念“蘑菇经”了。
那年,秋雨特别勤,野草的长势喜人,有些地方的草没过了人的脚踝。游人的眼里,草是绿的,只是长老的绿,捡蘑菇的人眼里,却藏着天机——那里有他人看不见的蘑菇圈。仔细瞅,才会找到。圈上的草较周边的,绿得更深,一种深绿,也长得格外粗壮,透着舒展和勃然。大自然的神奇还在于这些蘑菇圈近乎圆,有的很大,有的很小;有的是完整的圆,有的仅剩半圆,不知另一半是藏起来,想着和人玩“捉迷藏”的游戏 ,还是任性地不想长大了。
拾蘑菇像找“宝”,不若阿里巴巴一般幸运,只说:“芝麻,芝麻请开门”,宝藏就会出现在眼前。拾捡者要绕着蘑菇圈,小心翼翼地左顾右盼,时不时还要启用双脚,拨拉草丛。经常在快失望时,瞟见一个小“白点”,急忙蹲下,小心地把覆盖的草推开,一把白色的“伞”会蹦出,沾着没有被阳光晒干的露水,轻轻晃动一下“伞柄”,第一枚蘑菇就入手了,根部还连带着油油的黑土。那份欢快,仿佛武陵人发现了桃花源。
此刻,有经验的人不会匆匆离开。蘑菇似乎也不喜欢孤独,不近不远处还会找到一些。有的是两个一伙,肩挨着肩,像一对情侣,低语着什么;有的像一家子,个高的爸爸揽着个矮妈妈的腰身,为她挡着骄阳,前面还有一个“小不点”,撒着欢。不信吗?它的伞头居然是倾斜的,定是昨晚漫天的星星吸引了它。
有时,走着走着,尽管很慢很小心了,但一声脆响传来,蘑菇已碎在脚下。它一定大喊过:“别踩我!别睬我!”
可口的蘑菇并不是容易捡到的。
天色灰蒙蒙的,拾捡者已相约出发了,星星仍值守在天空,惺忪着;远处的祁连山,淡墨色的轮廓,像一只巨兽蹲踞在那。东边的天空才泛出鱼肚白,她们已经翻过好几座大山了。露水打湿裤脚,紧贴在腿上,沾满了苍耳。
这时,真正的拾蘑菇才算开始。一个山头又一个,篮子满了,偶尔还有多余,装在袋子里。湿了的裤腿,已经干了,想着家中的孩子们也该吃午饭,大声吆喝着同伴,踏上了回家的路。
一脉又一脉的山。霜浸过的草尖,开始发黄了,绿裳沁出斑斑点点的黄色。主妇们才把目光收回,一季的拾捡也结束了。秋天的辛苦,变成了孩子渴盼已久的书,丈夫脚上舒适的鞋,自己想要的那一段花布。
秋来过,又渐渐远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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