网红的结局不是带货，就是卖课，做高考志愿填报的张雪峰，又到了一年一度的卖课时节，就是价格有点吓人。他推出的高考志愿填报服务，有11999元的梦想卡，17999元的圆梦卡。仅仅3小时，心急的家长就把2024年的名额一抢而空，甚至排队到了2026年，这意味着好多家长的孩子还是高一，就下了订单。随后，有家长质疑张雪峰“饥饿营销”、“割韭菜”，而张雪峰的公司回应，师资有限，匹配名额有限。3小时赚了2亿多的张雪峰，和之前把眉笔卖到68的李佳琦一样，陷入了风口浪尖。在一次专访中，张雪峰表示：他很清楚，他早晚有一天会塌方的。网红最终的结局，不是过气就是塌方。
从建议家长“打晕”想报新闻的孩子，到说文科都是服务业，张雪峰一次次引发争议，又一次次被迫道歉。诚然，张雪峰话都有特定的语境。但他火起来的本质，还是网友们觉得他说了“大实话”，把他当做“自己人”。张雪峰不喜欢学生式天真的理想主义，他对各行各业的看法，功利到赤裸裸，揭示了这个社会最实用主义的视角：要早点认清自己是个普通人，在当前条件下，能找到的最有钱的，路径又最现实的，才是好行业。他的报考建议极具功利色彩，却正好戳中了时代的痛点。2024年，全国高考报名人数1342万人，比去年增加51万人，创历史新高。在大学的入口，高考生迎来史上最卷时刻，而在大学的出口，毕业生们正在为找工作而卷到极致。家长们正处于前后夹击的困境之下，据统计，2023年，中国高考志愿填报市场的付费达到了9.5亿元，中国父母为了孩子报考问题，已经创造出了十亿级的市场。最引人注目的张雪峰，已经是这个市场的绝对头部，他的抖音粉丝达2516万。有人认为，抢购的家长太傻了，毕竟，很多资料在网上都能找到，也值得花一万多去买？还有人觉得，他是制造焦虑、贩卖焦虑、割低认知人群的韭菜。另一些人怀疑，即使你花了那17999，也未必是张雪峰辅导你填报，说不定是哪招来的实习生在做这事儿，他自己都未必搞明白。
每年高考，张雪峰总会卷入舆论漩涡，他一次次被架上神坛，又一次次走在悬崖边缘。过气，距离张雪峰还很遥远，但是塌方，却始终伴随着他。2021年，张雪峰成立了苏州峰学蔚来教育有限公司，主要业务正是高考志愿填报。他曾豪言，峰学蔚来的账上永远都会储备200名员工半年的工资。就算自己倒了，公司也能让大家维持半年。既然要发工资，就有运营成本，几百个员工的开销就需要营收去支撑。这个行业也不是张雪峰一家在做，天眼查数据显示，国内目前共有1850余家企业名称或经营范围含“志愿填报”，其中80.4%的相关企业成立于1-5年内。有知情者透露，该行业目前毛利高达80%，同时，百度、知乎、网易等大厂都在积极布局，打算入场，视为朝阳行业。
其实，高考填报志愿每年也就一次机会，对张雪峰这个行业来说，一年不开张，开张吃一年。实事求是的说，这个服务本身有一定专业性，也费时费力，需要一个团队根据大数据进行分析，要对数百所高校、上千个专业统计分析，背后也有着庞大的成本和开支。假如他确实能解决学生家长的痛点，收取合理的信息服务费，只要公开透明，双方自愿，属于正常的市场经济行为。
他的直播连线咨询，还有对外的视频是不收费的，如果家长不愿付费，可以去直播间连他的麦，或者收集他对相关行业、学校、和专业的看法。无非就是花费更多的精力。他本来就是商人，在商言商，主要靠服务赚钱。甚至反过来想，那些付费的家庭是在支撑他免费科普，为一些不愿付费的家庭服务。近些年随着教育改革，高校录取方式经常变化，传统的文理科报考也有所调整，先是三本取消，有些地方还取消了一二本分类。
即使是一些老教师，对这些调整也感到困惑，而网上的一些填报建议也经常是过时的。不处在行业前沿的家长们，收集和筛选相关信息也确实有困难。如果张雪峰的团队能做好这些细致的工作。根据孩子的分数段和人生规划、兴趣爱好。结合家庭的情况，比如教育预算、回报周期、地域环境，再结合社会各行各业的薪资和就业情况，推荐一个最适合的专业，这种服务本身是有价值的。 高考填报志愿本身，出卖的是信息差，然而，能掌握足够的信息，和收入水平往往是有正相关的。为张雪峰一掷千金的家长，未必是什么高收入群体，相反，他们更有可能是普通的工薪家庭，1.7万对他们绝非小钱，支持他们付费的动力，往往有内部、外部的双重原因。一来，是对孩子的未来焦虑，在这个时代，入错行比高考失利更加可怕，多年来人们一再的被事实教育：你的孩子报了计算机和大数据，我的孩子报了土木工程，我们的孩子都有光辉的明天。二来，是在时代洪流下，对自己的判断缺乏信心，觉得真理掌握在少数“懂内幕”的人手里，一定要通过他们，得到某个确定的答案，哪怕让自己和孩子买个安心。张雪峰出售的，是一个让中国家庭“逆天改命”的梦想。张雪峰现在这么火，只怕也不是他会制造焦虑这么简单，而是焦虑本来在家长中普遍存在，是社会择业压力创造了一个巨大缺口，带来了新的需求。在焦虑下，一些家长会有高价付费冲动，但很难说他们的逻辑起点是不理性的。在很多家长看来，时代的机会还有很多，但是上车的门票并不多，而且被少数人掌握在手里，他们比常人掌握更多信息。对普通家庭来说，消除信息差太难了，而寒门子弟也没有多少试错成本。他们宁愿花钱打破信息差，在这个关键节点上，改变信息不对等、资源不公平的局面。张雪峰深谙其中的道理，知道自己能给家长提供什么，他有一段话：我出身普通老百姓，如果家境优渥，选择更多，不存在错不错的问题！但是大多数的家庭，条件没那么好，选专业就要选适合自己的，能让自己吃上饭的！而不是照本宣科，不考虑实际情况，我没有针对任何人任何专业，我只是根据就业情况给建议！孩子找不到工作负责的不是你老师，而是你爸你妈自己！
被追捧的这些年里，有一句话开始流行：寒门需要张雪峰。
‘每逢你想要批评任何人的时候，你就记住，这个世界上所有的人，并不是个个都有过你拥有的那些优越条件。’”
要知道在中国，确实有很多家庭在孩子填志愿的时候，真的什么都不懂。这个世界上，绝不缺乏战术勤奋，战略盲目的人，在小事上精打细算，在大事上懵懵懂懂。很多孩子明明家里条件不好，却由于不了解内情，选了不好就业的专业，最后吃了大亏。包括就业回报率、大数据下的热门学校、热门学科的竞争机会，以及一些特殊行业的特殊渠道，能提供普通家庭不知道的捡漏机会。一、新闻与传播，前些年是考研大热门，国家线一区总分高达363分，不知多少无法就业的学子，一窝蜂的挤入这个赛道。可媒体行业的人都知道，这个行业不怎么看学历，更看作品和职业履历，而且受自媒体冲击严重，做自媒体更不需要专业对口——事实上学校能学到有多少有用的东西，在业内看来非常可疑。张雪峰对新闻专业的批评，虽然语言过激，但未必不是戳破了皇帝的新衣。二、金融，这个行业有众多高学历人士，很多人拿到了百万年薪。张雪峰认为：普通人不要学金融，除非家里有资源、有家底、有人脉，特别是女孩子还要长得漂亮。坦白说，张雪峰说的有些夸张，金融也分为承揽和承做，承做也要卖苦力写报告。也有不少普通人入行后做的还不错。当然，金融中过的最滋润的那些人，确实如他所言，是一种对好的家庭和人脉资源的调动。在金融业做承揽，需要拉项目，拉存款、拉投资，这就要靠有关系和背景，所以你最好家庭有资源，又出身名校，认识的圈层决定了你走的多顺。甚至有时更赤裸裸——某些金融机构与其说是招员工，不如说是在招有资源的客户。三、工商管理，很多人觉得学工商管理就是去做企业高层，或者是做小团队领导。可张雪峰回答：除非家里有家族企业要管，否则毕业可能就是失业。当然也不是绝对的，比如有时单位要评职称，需要学历门槛，找一个普通学校的MBA，可以用最低门槛拿到硕士学历，性价比也不错，因为MBA相对其他考研要简单很多。收费高的名校MBA，基本都是企业家和高管们建立人脉关系用的，对普通人来说，除非特别擅长社交，甚至要特别会包装自己，能以小博大调动资源，否则也没必要，这个圈层的社交与其说靠人情，不如说靠资源交换。四、学医，普通家庭大多都觉得学医很好。可张雪峰会先问：家里条件怎么样？能不能支撑长期读书的投入。因为学医是“大后期职业”，而且这个后期来的特别晚，要求学历高，读书时间长，还要低薪当规培生，多年媳妇熬成婆，医生在35岁之前又累赚钱又难，困难家庭可能扛不住。他还反复提醒，穷人家孩子，没资源没背景最好学工科，哪怕累一点，至少是门手艺。坦白说，张雪峰所讲的大多数东西，对于该行业内的人来说，算不上多新奇，但即使如此，隔行如隔山，这些信息在适当的时机，也能对一个人的未来产生很大影响。他给普通人推荐的专业，基本都是实用的、好就业的、性价比高的。他经常被骂“没有梦想”。但不得不说，对于一些更务实的的普通人来说，上大学就是为了找份好工作，好就业，这也无可厚非。那么，问题来了，张雪峰的建议，甚至他一两万的课程，能不能真的帮普通家庭“逆天改命”呢？张雪峰曾推荐一个专业——口腔医学，早年，很少人会关注这个专业，可他提到：口腔不同临床医学，对学历要求低，很多本科就能进不错的私立医院。而且牙科医生不加班挣得很多。但是要分清口腔医学和口腔医学技术，一个毕业了是口腔医生，一个是做假牙。
他说的也是事实，前些年，我曾听一个会计师事务所的合伙人讲的段子，说他接到一个咨询，一个北京小有名气的私立牙医诊所，希望他们帮旗下的牙医做税务筹划。
他问这些牙医收入多少，对方说十五万，他很疑惑，说年薪十五万也需要税务筹划？对方说，是月薪！
张雪峰推荐后，很多人出来痛骂张雪峰，因为他推荐后，填报口腔专业的人数暴增。这个行业不仅收入高，而且相比其他医生，报考分数低，就业门槛低，不内卷，还不用担天大的生命责任，不容易被医闹。
对深知行业内幕的人来说，他们本来为自家孩子选了一个小众的好赛道，结果这个信息差被打破了。世上最危险的两件事就是：改变底层人的观念，触动上层人的利益。然而很多时候，这些信息只有在一个小圈子里被垄断时才有用，一旦被免费披露成公共知识，其中的套利策略就失效了。以张雪峰的体量而言，他的建议，已足够影响高校的招生情况。
再好的小众赛道，他说出来，大家一拥而上，恐怕也要变得拥挤了。学医的道路本来就很漫长，等到这些口腔医学的学子，完成多年的学习和规培，这个赛道是否真的还这么赚钱又轻松，就不好说了。与其说，张雪峰真的帮寒门家庭“逆天改命”，倒不如说，他打破了另一些家庭垄断的机会，让他们没法再躺得舒心。即使听了张雪峰的学子，没能走上一条康庄坦途，但至少避开了最拥挤和内卷的赛道。特别是，现在就业形势也不太理想，很多学生哪怕学校考的很好，可是专业不是社会所需要的，也会遇到“毕业即失业”的情况。所以，像张雪峰这样的收费，少一点的好，可是像张雪峰这样说话的人，还是多一点的好。没有人愿意蒙着眼睛过马路，可是真的有很多人，会蒙着眼睛过一生。毕竟，好多人一直到三四十岁，才开始明白社会运行的逻辑，看懂当初所做的每一个选择，背后标好了什么样的价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