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届金砖国家峰会于10月22日至24日在俄罗斯的喀山举行。去年南非峰会扩大“金砖”阵容后，“金砖”气势大增，使得更多国家表态有意加入。尤其，此次会议主席国是俄罗斯，自俄罗斯受西方制裁以来，此为首次俄罗斯主场的重量级国际会议。今年与会的有36国、20国元首，是在俄罗斯本土举行规模最大的外交活动。俄罗斯想借由外交手段，强化其在全球的影响力，不仅提升了金砖国家的经济独立性，也积极推动气候变迁、能源安全等重大议题。三天会期开下来，究竟达成什么成果？产生什么影响？颇值检视与分析。
金砖国家扩容
金砖五国（BRICS)名词起源于本世纪初，主要是将巴西、俄罗斯、印度、中国与南非等五国，视为最具有成长潜力的大型发展中国家。去年峰会推动纳入新成员的“金砖+”倡议，新增加阿根廷、埃及、衣索比亚、伊朗、阿联酋、沙特等6国；不过后来阿根廷与沙特并未参加。所以在“金砖+”下实际增加4国，目前金砖成员共有9国，在伊朗加入后，金砖的反美色彩更加浓厚。有人将此次峰会的积极参与解读为发展中国家对俄罗斯持续支持的象征。而国际关系正在出现二分法：俄罗斯在抱团取暖的伙伴中被视为负责任的全球参与者，与西方世界大致认定的侵略者身分大异其趣，战争政治与和平政治之间存在著明显的差异。今年峰会宣言之一是向全球南方国家扩展。
俄罗斯总统普京以如此的活动来体现俄乌战争并没有让俄罗斯孤立，也期待用这个平台为“全球南方”发声，并联手北京，打造一个新的国际秩序，给世界另一个选择。西方国家说“金砖”是一个由中国领导、俄罗斯从旁支持的国际组织，这种描述并不完全准确，因为金砖成员增加以后，政治立场愈来愈分歧，已没有任一国家能完全主导。而事实上，中国现在更在乎的，应该是“一带一路”峰会，那才是中国的场子。值得注意的是，印度本来并未热衷“金砖”，但当金砖成员愈来愈多时，印度警觉到不能就这样把一个大摊子拱手让给中国。在印度眼中，印俄关系一向密切，但近来中俄愈走愈近，所以印度参加峰会亦有拉回俄罗斯，平衡中印俄关系的目的。
金砖国家内部有分歧
再者，“金砖”五国原本即存在不少矛盾，例如中国与印度之间，虽在峰会前双方宣布就长期边境纠纷问题达成共识，但两国仍有其他分歧。印度则积极寻求在强国下杠杆，印度与俄罗斯关系密切，是俄罗斯国防工业的重要市场；然而，印度也是美国推动“友岸外包”、建构韧性供应链的重要伙伴，亦为美国主导“印太经济框架”（IPEF)的成员。此外，去年金砖纳入沙特、阿联酋、伊朗等产油大国，再加上原来金砖国家中也不乏能源丰富的国家，可以在国际取得更大的话语权；但由于全球石油最大出口国沙特态度犹豫，迄今仍未正式加入，因而降低影响力。
向建立更全面的经贸合作方向迈进
至于本届的金砖峰会具体议题为何？本届峰会宣示持续推进“金砖之桥”（BRICS Bridge)支付系统，然而相比之下，去年一度热议的金砖币话题，在此次峰会上明显降温，取而代之的是诉求本币结算，体现出金砖内部对于单一货币方案的顾虑。此外，今年初开始规划的粮食安全机制，大宗商品交易平台与贸易关系强化等议题，也被列入议程，可见金砖国家正朝向建立更全面的经贸合作方向迈进。再从政治层面来看，此次峰会当作多边外交渠道、政治平台的角色则颇有发挥。一方面，会员国借此各自展现不同的政治诉求，例如：对俄罗斯而言，喀山峰会是其突破西方制裁的重要外交契机。普京借由这个机会，在国际聚焦下表达其立场，强化国内外的支持。中国则强调与全球南方的深化合作，进一步巩固其作为发展中国家领导者的地位。另外，会员国之间也借此协调彼此关系，例如前述的中印之间，以及伊朗、埃及、阿联酋在此次峰会期间的会面，则是中东局势紧绷之际，难得的缓解时刻。
再进一步言，一般普遍认为，“金砖国家+”组成的目的有3种可能：首先，它是一个自我逐利的成员俱乐部，像是“全球南方”国家式的合作自助组织；其次，它可以是一个改革集团，远大的目标是改善当前全球秩序的运作；第三，它也可以选择作为一个破坏者的角色，准备取代西方主导的自由世界秩序。在分析喀山峰会的声明后，“金砖国家+”基本上比较像是一个逐利的改革者，它代表“全球南方”领导人对全球秩序的本质以及塑造新秩序可能性的思考。随著世界逐渐远离以美国为首的金融主导地位和正在衰落的西方体制，该组织意图建立由东方主导的多边主义。金砖+联盟很可能会以一个全球南方合作组织的型态团结起来，并制订创新的自助议程；但它又不愿推翻当前的全球秩序，因为它希望从中获得更多的利益。为了确保这个“一致的目标”，可能需要进行权衡和妥协。而这个松散的联盟是否能够实现这个目标，还有待后续观察。
金砖为打造新秩序提供了平台
换言之，尽管个别国家之间或有矛盾，但打造一个新的国际秩序，仍然是许多国家想加入金砖的目的。金砖为打造新秩序提供了平台，然而金砖要想真的有影响力，则必须先对“谁是威胁”有共识，对于要打造出来什么样的新秩序也要有一致的想法，但目前这两个都尚欠缺。面对南方国家的不满，西方有些学者建议，美国应该做的，不是劝退那些想加入金砖的国家，而是用开放美国市场等更大的诱因，把这些国家拉过来。南方国家认为金砖是西方秩序之外的另一选择，西方则给这些南方国家一个金砖以外的另一选择。然而根据这种建议，西方给的也只是贸易诱因，不是从根本上改变国际组织的决策过程，南方国家的集体挫折感依然存在。金砖国家会满意或满足吗？
一言以蔽之，推动“金砖之桥”是本届地主国俄罗斯推动的重点，因为在俄乌战争后俄罗斯被逐出国际支付系统，有必要建立新的跨境支付系统，但其他成员国意愿不高。无论是“金砖+”到“金砖之桥”，未来金砖发展仍有变数。但可确定的是，未来金砖会持续扩展会员国，例如此次共有36国参与峰会，还有多国表达加入的意愿，其中还包括唯一的北约成员国土耳其。
总之，本届的金砖峰会，堪称声势浩大，达成一定的成果。整体看来，政治意涵浓厚，也体现了“全球南方”国家间的多边外交，至于具体合作机制、政策规划上虽说有些进展，但仍须加把劲努力推动。往后金砖成员国在重塑国际秩序的长远目标上，仍有各种待协调的内部差异和外部压力。随著金砖的持续发展，如何平衡成员国多样化的利益并具体落实政策，将成为金砖未来能否在全球治理中发挥更大作用的关键。
来源：香港经济导报
作者：潘锡堂
编辑：梁帆
审读：刘妍伶
监制：舒志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