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拉公园草场和新加坡业余拳击协会
花拉公园组屋隶属于加冷(黄埔)住宅区,这一带的白桥、竹脚、奥云(Owen)和剑桥(Cambridge)邻里共有20多座组屋。未来几年花拉公园将兴建1600个新组屋单位,约五分之一的土地用于公共运动空间,还原这个地区的体育特色。家长也希望子孙有机会住在附近,让新一代家庭了解这一区的历史,谱写自己的故事。
▲梧槽河上的白桥已由新桥取代
花拉公园以百年前的市政会主席R.J.Farrer的名字命名,华人俗称“白桥”,不过如今已不见白色桥梁的踪影。梧槽河上原有的白色洋灰桥已由新桥取代,桥面上触目所及的,就是现在的竹脚妇幼医院大楼。上世纪60年代巅峰期,竹脚妇幼医院每年迎接约4万个新生命,成为世界上最多婴儿出生的医院。坐落在原来北湖住宅区(Tasek Utara Estate)的白桥小贩中心,取代从前的剑桥巴刹,为老地方保留白桥元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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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拉公园是开启体育史的原点
花拉公园跟新加坡体育史难以分割。1956年花拉公园体育中心开幕,开启新加坡现代体育的里程碑。体育中心有七条跑道的体育场、网球中心、足球场、橄榄球场、曲棍球场、游泳池和超过20家体育会的办公室。
▲花拉公园地形图(根据2023年谷歌地图绘制)
接下来的发展规划,坐落在花拉公园草场的前新加坡业余拳击协会训练场地,以及举办拳击赛事的拳击场将被保留。拳击曾经是新加坡的主要运动项目,经常在消失的繁华世界室内体育场进行拳击赛,热门程度在东南亚仅次于泰国。新加坡业余拳击协会于一个世纪前成立,圣安德烈学校的校长亚当斯教士(R.K.S. Adams)是主要倡导人,鼓励他的学生参加拳击运动来培养“纪律和男子气概”。
花拉公园游泳池
传统学校鼓励发展德、智、体、群、美五育,我的中小学生涯,每年的全校田径赛都在花拉公园运动场进行。制服团体在草场列队,校长郑重其事,穿上西装大衣为运动会掀开序幕。出席观看赛事的同学,可凭餐券领取免费食物和饮料。运动场旁的几个足球场,是我们周末练兵的地方。
新加坡在东南亚各国体育赛事中,游泳是最强的项目。体育场旁的花拉公园游泳池,也是一些本地泳手受训的场地。洪德美在花拉公园游泳池担任管理员,带着年幼的儿子洪秉祥到这里训练,将洪秉祥培养成为世界级短池泳手。21世纪初,游泳池停止让公众使用,洪秉祥租下场地设立游泳学校,残疾人运动员吴蕊思和叶品秀都是他的门生。
▲花拉公园游泳池已停止使用,不久后将拆除(图源:1970年代明信片)
花拉公园游泳池不被保留,那是因为泳池已出现地面沉降,整修不符合成本效益。当局计划建设新的体育中心,将泳池和其他体育设施集中在同一屋檐下。
跑马场乃花拉公园的起源
▲在花拉公园举行的学校田径赛,背景为消失的伊丽莎白公主住宅区改良信托局组屋(图源:端蒙校友会)
花拉公园体育中心前身是跑马埔(Race Course),也就是现代马场。英国商人成立新加坡体育俱乐部(新加坡赛马公会前身),将赛马引入新加坡。1843年2月23日举行的第一场赛马定为公共假期,马场成为上流社会的社交与运动之所。
▲花拉公园的前身是赛马场(图源:1904年明信片)
来自爪哇的居民在跑马埔附近的甘榜爪哇(Kampong Java)居住,多数在马场当马夫。1907年兴建的北湖回教堂(Tasek Utara Mosque),百余年后依然保存着原来的甘榜风味。爪哇车夫到此祷告,竹脚妇产科医院落成后,医院的回教徒也来此礼拜。
上世纪30年代武吉知马跑马场竣工,跑马场搬迁到武吉知马,原来的跑马场易名为花拉公园,改良信托局在此地区兴建民宅,跑马埔路(Race Course Road)为昔日马场保留了些许蛛丝马迹。
就技术而言,赛马是一项专业运动,参赛的马匹出身名种,受到特别饲养和训练。对于骑师身材也有特别要求,首要条件是必须瘦小,不至于让马儿过度负重。当赛马成为合法赌博后,出现非法卜基(地下赌博业者)幕后操纵赛果,甚至因骑师“不听话”而遭暗杀等事件。马迷因赌马而欠下债务,搞到家破人亡的惨剧屡见不鲜。冠病疫情冲击本地赛马活动,赌徒转向赌球,解决了赛马是否虐待动物、如何处置老马、家庭分裂等道德问题。2024年本地赛马将画下句点,向风行将近两个世纪的殖民地遗物挥别。
难忘的历史事件
▲北湖回教堂保留甘榜风格
新加坡还没有机场的时候,花拉公园变成临时飞机坪,1919年底第一架远道而来的民航机降落在跑马场上。百年前的开拓性飞行,花了22天才从伦敦抵达本地。当时的飞行时速约150公里(如今800多公里),沿途停留10多次为引擎透气添油,同时让机组人员睡个好觉。那个年代飞机能够起飞的概率不高,而且容易发生意外,长途飞行是项艰巨而危险的任务。
二战时期,4万多名印度战俘聚集在花拉公园,日本司令部藤原发表演说,计划协助组建一支“解放军”来争取印度独立。他邀请坐在公园里的军人加入印度国民军,并表示将把指挥权移交给莫汉星(Mohan Singh)。莫汉星发言时,敦促战俘抓住机会,为解放祖国而战。铿锵有力的演讲触动战俘的心弦,开始认真考虑加入印度国民军,前往缅甸边境参与解放印度的军事行动。
反殖民地的年代,各政党纷纷组织集会,呼唤人民争取独立,建立自己当家作主的新加坡。马来亚论坛的学生成员从伦敦回到新加坡,成为政治舞台的重要人物。1955年8月17日,在花拉公园举行争取独立集会,Merdeka(独立)旗帜随着气球升空,凝聚起不同政治信仰与治国理念的人民。
新加坡脱离马来西亚独立没几天,马来西亚使出杀手锏,要求新加坡派遣第二步兵营到沙巴执行印尼对抗任务。马来西亚第一皇家步兵营过境时,“暂住”空置的乌鲁班丹军营后坚持不走,完成任务回国的本地军人,只好在花拉公园扎营。毕竟体育中心设备不足,冲凉如厕都不方便,拖下去,说不定会发生兵变。当时英军从义顺的卡迪军营搬走,马国军人又“看中”那个地方,在新加坡逗留约两年才自行离去。这起来自邻国的“入侵”事件有如当头棒喝,成为建立强大国防的依据之一。
英国城镇味道浓厚的社区
▲花拉公园的街道以英国地方命名,从剑桥路39座可看到多数景观,包括蓝色屋顶的白桥小贩中心
花拉公园的英国味道浓厚,这里有以20多条英国城镇命名的道路,如英国西南部城市布里斯托尔(Bristol),东部的大学城市剑桥(Cambridge),西南部的多塞特郡(Dorset),东部的诺福克郡(Norfolk),东南区的行政总部牛津(Oxford),东北部的坎伯兰郡(Cumberland)和德汉市(Durham)等。
英女皇伊丽莎白二世自少女时代,一举一动便受到世人关注。英国殖民地的居民都关心这名英国公主的婚礼,从她怀喜分娩、加冕登基、出访列国,到近年来她的孙子和孙媳妇到访的行踪,都成为本地热门新闻。
花拉公园于1950年建成的伊丽莎白公主住宅区,就是以她命名的。最初落成的四座改良信托局组屋供公务员居住,后来为其他居民而增建。21世纪初,这18座组屋被拆除,空置的草地将成为新组屋的组成部分。
名人故居
花拉公园距离市区不远,出入方便,成为昔日有钱人置业的地方。1920年代落成的纳福路(Norfolk Road)是欧亚人集居之地,李光耀当年考上坐落在市中心的莱佛士书院,父母为了迁就他上学,租下纳福路28号的浮脚楼。
19世纪潮商凭甘蜜业和鸦片专卖权致富,陈成宝倡议潮人应该有个清幽之地联络感情,将自己的庆利路(从前的甘榜爪哇路)产业作为会所。1845年左右创建的醉花林俱乐部,比屹立在大草场的英国人棒球俱乐部还古老。
新加坡和柔佛的两地闻人黄亚福在甘榜爪哇路80号去世,养正学校、广惠肇留医院和碧山亭新五亭义地都以他的名字挂帅。黄亚福跟“柔佛现代之父”苏丹阿布巴卡关系密切:苏丹皇宫由他兴建,新山黄亚福村(现在黄亚福街周边的街道和店屋)夜夜灯火辉煌,鸦片、赌馆和妓院几乎由他垄断。
柔佛义兴公司的第二号人物林亚相于甘榜爪哇路89号过世。林亚相曾经卷入唆使他人重伤华民护卫司长毕麒麟的官司。根据调查委员会的报告,蔡亚惜不过是名普通木匠,蓄意行刺长官,“必有匪党串合,预设奸谋”。蔡亚惜在法庭供证时表示因流连赌馆而欠头家10元,头家告诉他行刺司长事成之后赏金500元,结果恶向胆边生。情报显示,林亚相的赌馆收入因毕麒麟的严厉监管而首当其冲。法庭命令将林亚相等人扣押起来,警卫却误会为无罪释放,让众人逃之夭夭,林亚相躲过风头后才重出江湖。
大宝森节游行的启航点
▲年度大宝森节庆祝活动:信徒从伯鲁玛印度庙出发,步行至登路的印度庙
实龙岗路的实里尼维沙伯鲁玛印度庙(Srinivasa Perumal Temple)是本地齐智人(Chettiar)创建的现存百年古庙之一,另外两所坐落在登路(Tank Road)和恭锡路(Keong Saik Road)。19世纪中叶,齐智商人以26卢比(今天的五毛钱)向英国东印度公司购买实龙岗路土地建庙。每年1月至2月间举行的大宝森节,由伯鲁玛印度庙出发,步行3.2公里到登路的丹达乌他帕尼印度庙(Sri Thendayuthapani Temple)。
大宝森是感谢神明,也是庆祝淡米尔历“泰月”(thai第10个月)“月亮最明亮”(pusum)的日子。虽然印度仍然保留种姓观念,本地的大宝森节则是个不分阶级,普天同庆的日子。2023年冠病疫情好转后的第一个月圆节庆,超过400名信徒参与抬“卡瓦迪”针座(kavadi)游行,供奉奶壶的信徒则超过一万多人。主办方在沿线设立多个茶水供应站,让观看游行的公众人士饮用,设想相当周到。
为了证明对神的真诚,信徒于一个多月前便开始茹素和禁止房事,根据预约时间抵达庙宇,现场鼓乐升天,为众人加油打气。卡瓦迪的多根钢针插在男人赤裸的上身,脸颊亦穿针挂刺,在家人一路陪伴下,迈开“一步一牺牲”的徒步之旅。妇女和一些无法负荷沉重针座的男士则头顶牛奶银罐,加入赤脚队伍中。年轻夫妇将长长的甘蔗扎起来,一人一头挑着睡在“纱笼”的婴儿参与其盛,使大街上洋溢着浓郁的宗教文化色彩。
游笔至此,不禁想起我的母校,现在的潮州大厦:由于坐落在游行终点的印度庙旁,每年都有那么一天上不成课。同学们倚在玻璃窗旁,向最后几步路的游行者挥手打气。昔日凑在一起看热闹的童稚情怀,原来不经意间,已共同营造了许多个和谐包容的日子,让各族民俗在这片土地奕世相传。
作者李国樑,英国皇家造船师学会会员、自由文史工作者
参考文献:
[1] Fay, Peter W., The Forgotten Army: India's Armed Struggle for Independence, 1942-1945., Ann Arbor, University of Michigan Press, 1993, ISBN 0-472-08342-2.
[2] Former Farrer Park Swimming Complex, https://www.roots.gov.sg/places/places-landing/Places/surveyed-sites/Former-Farrer-Park-Swimming-Complex accessed 1 February 2023.
[3] Rai, Rajesh, Indians in Singapore 1819-1945: Diaspora in the Colonial Port City, Oxford University Press, 2014, ISBN 9780198099291.
[4] The Legacies Queen Elizabeth II Left in Singapore, https://remember
singapore.org/2022/09/11/singaporeplaces-named-after-queen-elizabeth/ accessed 1 February 2023.
[5] The Cambridge Estate-An “English” Estate in Singapore,
https://remembersingapore.org/2016/01/10/cambridge-estate-english-named-roads/ accessed 1 February 2023.
[6] Vernon Cornelius, First airplane to land in Singapore, singaporeinfopedia,
https://eresources.nlb.gov.sg/infopedia/articles/SIP_85_2005-01-22.html accessed 3 February 2023.
[7]吴庆辉,“花拉公园边的往事”,《联合晚报》2016年1月27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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