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事情发生在 1968 年。当时,动物行为学家 John Bumpass Calhoun 在美国马里兰州的一个小镇上建立了一个完美的社会,名叫“第 25 号宇宙”。只不过,这个完美社会里的主角是老鼠们。
Calhoun 的想法是:为老鼠们创造一个乌托邦,来观察当它们的需求与愿望都获得满足时,它们的社会形态会如何演变。
一开始,他养了 8 只老鼠,并为它们提供了完美的环境:
比如,恒温控制、食物与饮料无限制供应,还有充足的筑巢材料与完美的生育环境。这里,没有自然灾害,没有掠食者,没有疾病,也没有竞争。什么威胁都没有。
老鼠们可以自由自在地做任何自己想做的事。但是只有一条规则:不能离开,因为第 25 号宇宙的没有出口。
Calhoun 认为:老鼠们会在这里繁衍生息。他设计了一个可以容纳 3840 只老鼠的空间,并预计老鼠的数量很快就会达到这个上限。
但是,这从来都没有发生。
(二)
一开始,老鼠的数量的确每 55 天翻了一番。
但当老鼠的数量达到了第 25 号宇宙容量的 20% 的时候——也就是 620 只老鼠时,情况开始恶化。
首先是,第 25 号宇宙的某一处,出生率大幅地下降。然后,这种下降很快就蔓延到了其他地方。
核心原因是:在社会中占据主导地位的雄性老鼠们,开始过着自恋的生活。
他们整日清洁与打扮自己,也不打斗,只对健康至关重要的事有兴趣,并且,全都独自完成。它们也被称为是“美丽的”,因为看上去光滑、健康的皮毛,以及没有伤疤。
同时,它们也对日常的交配行为失去了兴趣,尽管在这个 25 号宇宙里,强奸雄性与雌性的事件却呈上升趋势。
此外,许多其他雄性老鼠们也变得无精打采、非常不活跃。它们整日聚集在靠近宇宙底部的一个大水池里,不再主动地与雌性同伴们互动,它们的行为也不再引起有领地意识的雄性动物的攻击。但它们身上还是有很多伤口和疤痕,这是由其他“退缩性”的雄性老鼠攻击的结果。
而另一方面,雌性老鼠们却变得非常具有攻击性——她们互相攻击,甚至会攻击自己的孩子。
但这个时候,雄性老鼠们已不再充当保护者的角色,他们对保卫巢穴失去了兴趣,却越来越多地无故攻击其他老鼠。老鼠之间互相残杀的情况已经变得司空见惯。
第 560 天时,老鼠的数量停止了增长。
到了第 600 天后,再没有一只新生的老鼠能够活到成年。
(三)
之后,对雌性小鼠的尸检表明,它们的交配频率极低:
平均年龄为 334 天的雌性小鼠,只有 18% 曾经受过孕......并且只有 2% 怀孕了......到了这个年龄,正常群体中的大多数雌性小鼠都会产下五窝或更多的幼崽,其中大多数都可以成功长大。
而到最后,情况令人吃惊:
最后存活的老鼠,都是完全反社会的。它们在没有母爱与养育的情况下长大,在一个极度自恋、暴力随时随意都会发生的社会中长大。
最终,所有的老鼠种群都灭绝了。它们无法生活在一个乌托邦里。
(四)
“到现在为止,我们作为人类的成功,更多地是源于我们对变异的尊重,而不是对传统的尊重。模板的改变,总要比模板的服从性略胜一筹,尽管这种优势往往微不足道。因此,我们必须努力寻找那些有创造性的变异,从中才能形成进化设计过程的概念。这可以确保有一个我们可以参与其中的开放性的未来。”
而自 Calhoun 后,还有过很多学者,因为不同视角得出过不同的结论:
其中一种认为:人类要比老鼠复杂得多,如果老鼠都需要挑战和障碍,那么人类就更需要挑战了,人类生来就不适合于过被动的生活。
如著名的法国社会学家 Émile Durkheim 认为,尽管他不是针对第 25 号宇宙,他出生在 100 多年前的 1858 年。他说:
“如果一个人看不到自己所属的事物高于自己,他就不可能执着于更高的目标并服从规则。将他从所有的社会压力中解放出来,就是让他自暴自弃,使他士气低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