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ALI说演唱会不是他的目的,也不是成功的标准。但在家门口开演唱会,对任何人来说都是一种极其难得的体验,这甚至让他感到不真实。“我也不想去复盘。这场演出对我来说肯定是不完美的,但是再复盘也没有意义,因为它无法复刻。而且哪怕它有再多瑕疵,也是一个非常棒的体验。我很想把这种不真实的感觉一直保留在自己的脑海里面。”
关于过去和未来,关于真实的自己和作为公众人物的自己,关于家和外面的世界,仿佛关于自己的一切都交织在一起。以至于很难把它仅仅当成一场演唱会,或者是一次工作。“它对我来说是一个完成梦想的方式。就是你投入了很多,然后老天爷给你的一个奖励,一个回报。”
GALI把整场演唱会设计为三个不同的篇章:“异化”“堆栈”和“递归”。他说以“宝藏猎人”的概念去命名整场的主题,并不是像很多人理解的那样,说唱歌手靠说唱音乐一路夺宝扬名。十年饶舌生涯更像一场夺宝游戏,这三个篇章就像人生游戏的三个主线任务,在完成任务时需要做不同的事情。
“我在这三个时期,想要去追寻的东西都不一样。第一个阶段我希望自己的音乐让更多的人听到,第二个阶段可能是一些物质上的东西,到最后一个阶段,我渐渐触摸到最终的宝藏。”宝藏是找到自己,也推翻了前两个阶段想找的那些东西。“我只是想更好地投入在音乐的世界里面,去突破自己,去寻找到自己。”
GALI说自己是一个不那么直白的人,很难直接表达情感或者态度。因此他的歌词里总是有很多意象和很多比喻,带来几分浪漫的文学性,也打开更多联想的空间。比如他喜欢用绘画作为比喻,说自己“没念过美术,却仍在音乐里作画”。比如有人说他用珍珠、琥珀以及水晶作为歌名,而这些以宝石命名的歌,内容跟宝石没有什么关系,只是他觉得很多人以为说唱歌手总是穿金戴银、金光闪闪的,但他却想让大家注意到,很多宝石并不会发出很夺目的光芒,但是也并不影响它的价值。
GALI今年完成的另一个重要项目是出了自己的第一张混音带《STRIPELIFE》。跟2022年大获成功的专辑《亚特兰蒂斯》相比,这张混音带展现出一种完全不同的氛围。有人说前者像是看GALI上台演讲,而《STRIPELIFE》像是他坐在你身边说话。
这也是他不同心境和创作阶段的真实写照:如果说《亚特兰蒂斯》时期,GALI还致力于用最大的音量向世界正式介绍自己是谁,那么《STRIPELIFE》就是纯粹用音乐为自己而表达。“那个时间段工作实在是太密集了,我需要通过音乐去让自己放松,寻找到快乐的感觉。我也需要通过音乐去表达自己,因为我不爱发朋友圈,不爱发微博,音乐是我唯一输出的渠道、抒发自己的端口。”
于是这些随笔一般的音乐来自他生活中的细微末节,有他出生长大的文庙街,也有摆满Chrome Hearts的衣橱,有《你画我猜》这样的情歌, 也有他的沪语说唱尝试《Bring’EmOut》。条纹就像是他每天走过的纵横街道,交织在一起勾勒出生活的样貌,领着听歌的人在GALI的世界来一场真实而自在的city walk。
发行《亚特兰蒂斯》是在2022年,GALI随后就参加了《中国说唱巅峰对决》。从2017年第一次参加《中国有嘻哈》,到2018年和2020年的《中国新说唱》,这已经是他第四次说唱综艺之旅。从前两次的低调和沉寂,到后两次的场场开大,他获得了更好的名次、更高的人气和更多的演出机会。
但就像《CHAPTER: TREATURE HUNT》想要表达的那样,人生际遇的改变推动他进入了新的阶段。首先就是处理呈几何级别增长的曝光和随之而来的情绪。
“你会收到很多评价,那些评价对我的冲击都蛮大的。对你不好的评价,会让你反思自己:我有那么弱吗?有那么不尽如人意吗?那些好的评价也会让你反思:我真的有那么好吗?这些复杂的情绪交织在一起,有愤怒有怀疑,我把它们归整起来,做成了一张专辑。”
一整张专辑的歌曲,构筑出《亚特兰蒂斯》的音乐神话世界。这里有中文说唱世界里少有的完整概念和多元曲风。古老的文明和神秘的海洋,成为贯穿一系列单曲的意象,也映照和隐喻着音乐人在现实中的经历和思考。很多人称之为2022年最佳中文说唱专辑。
随着《亚特兰蒂斯》的全国巡演,GALI也逐渐获得更加广泛的影响力。在外界看来,作为说唱歌手的GALI终于走起来了。参加综艺,获得名气,对现在的说唱歌手来说这是一条堪称理想的成名之路。但是GALI却一直说,每一次参加综艺,都是为了明年不用去参加。“我可以走起来,我可以赚钱,我可以出名,我可以不用再去上这些节目。但好像隔了一年我又得去了……”
这种有点像不得不上班一样的无奈和不情愿,不仅仅因为GALI本身就是个每次上台前都需要经历一番心理斗争的i人,让他更难受的是在综艺的语境中的那种无法选择。无法选择下一场要跟谁站在对立面去进行输赢的对决,即使对面是关系很好的朋友。同样无法选择的是如何演绎自己的音乐,或是选择在激烈的赛程中唱一首舒缓的情歌。“其实节目对于我来说,无法展现我对hip hop文化全部的理解。但你没得选,因为那样做你就一定会输。”
GALI说自己也没有多想赢,但肯定是不想输的。这当中还有一部分动力,是想代表上海说唱站在舞台上。“可能上海没有什么说唱歌手能够站出来了,我就会觉得自己肩上有更多的责任,得替他们把路走下去。”
在受到《爱情神话》主创团队的邀请创作电影宣传曲《上海情话》之前,GALI一度认为沪语说唱也许太小众。但他有时候也会羡慕成都的音乐人可以用四川话说唱,并且深受喜爱。也是在《上海情话》以及加入了沪语唱段的《Bring’Em Out》之后,他终于选择拥抱自己的地域归属感和认同感。
他在歌里走过梦开始的地方中山南二路,穿过通往陆家嘴金融大厦的隧道,在东方明珠上面找来时走过的路,走进芮欧的买手店,也致敬自己长大的文庙街。当然,最重要的一次致敬,是像歌里说的那样,让“亚特兰蒂斯的logo出现在了Stadium”。最后我们问他,什么时候开始觉得自己真的走起来了?
GALI说经常也有一些小孩会问他,到底怎么才能走起来。他的回答是:你觉得自己走起来,你就走起来了。“做文化行业,自信心很重要。你会受到许许多多的否定甚至是打压,总会有人给你不好的评价。但你得在别人给你自信之前,先给自己建立很强大的自信。你得打心底里认定自己已经走起来,你才能做得更好。”
“做音乐其实很简单,做你自己喜欢的音乐、你觉得对的音乐,就可以了。”
InStyle:生活中还有什么事能给你灵感?
GALI:生活中的大事小事其实都可以。有时候小红书上翻到别人发的一句话,可能也会成为我的灵感。
InStyle:对你来说什么样的音乐是酷的?
GALI:不盲目跟随潮流,做自己想做的音乐就是酷的。
InStyle:看过最震撼的现场是在哪里?
GALI:前两个月在海口Kanye的试听会。首先我觉得他舞美很厉害,当我们还在研究说舞美需要多大的屏幕去突出视觉素材的时候,他已经开始玩烟雾、玩灯光。他没有VJ,就是玩氛围的东西,这一点是挺让人震撼的。别的就是一些个人向的情怀,他的演出是不对外公布歌单的,所以你会好奇他下一首歌是哪首。如果正好是你10年前每天都会循环的那首歌,那对于你精神的冲击是非常强的。我去的是第一场,对我冲击最大的可能是《All of the Lights》这首。
InStyle:还有什么舞台是让你非常惊艳的?
GALI:去年Coachella的“Black Pink”。看这场之前我丝毫不关注她们,但那个舞台实在是太烧钱了,把我震撼到了。最后的ending蛮让我震撼的,随着素材烟花在屏幕里升上去的时候,一束真的烟花就这样出来了。不管是人力还是物力,这都蛮厉害的。
InStyle:如果任选的话,你会想跟谁合作?
GALI:我可能会想跟Mac Miller合作。
InStyle:你在网上见过最有意思的乐评是什么?
GALI:是有一个人说,随便找个小学生都比你写的歌词好。
InStyle:在你看来说唱是如何影响人们的?
GALI:首先它比别的音乐形式在表达的内容上面更多元化。可能我们平时听的流行音乐,大部分都是以爱情为主题的情歌,而说唱里边情歌可能只占30% -40%,能说的内容非常多元化也非常具有包容性。其次说唱音乐对于我,或者很多其他听众的影响,就是更敢于表达自己的想法感受,敢做自己。这是非常重要的一个影响。
InStyle:目前为止有没有哪首歌可以最大程度地概括你的人生?
GALI:Kanye West的《Through the Wire》。这首歌对他自己的意义也很大,是他出完车祸之后出的。我非常喜欢这首歌,甚至于每次到了对我特别重要的时刻,我就会拿出来听。它可以带给我很多力量,让我告诉自己:我可以去克服前面的障碍。
InStyle:最近喜欢的音乐人是谁?
GALI:Don Toliver。
InStyle:有下一张专辑的打算吗?
GALI:肯定是有的,但是现在还在构思。对我来说,专辑得很严谨地去对待,不能写一首就是一首,必须形成一个非常强大的逻辑闭环,不能有丝毫的破绽在里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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