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少人倾家荡产,竟然是因为一朵花?

文化   2024-09-22 17:30   北京  






634年至1637年间,“郁金香狂热”席卷荷兰,达到了一种现在看来难以理解的程度。今天,经济学家们将其定义为世界上最早的经济泡沫事件,而过去这些年在房产、虚拟货币、证券市场上出现的各种投机现象,都可以看做是“郁金香狂热”的衍生和变形。

英国作家安娜·帕沃德在畅销欧美二十余年的“郁金香圣经”——《疯狂郁金香》一书中曾做出解释:为什么“郁金香狂热”会发生在荷兰?在不到一百年的时间里,这种花会令荷兰许多最殷实的商人破产。

这场疯狂游戏的驱动力是投机因素:“一种平凡的、相对没什么价值的鳞茎可能在某一季奇迹般地出现具有鲜明对比色的羽毛纹和耀斑。‘裂变’是一个谜,直到二十世纪才被揭开。它为参与者提供了一个不可抗拒的彩票元素,这是由花卉引发的最疯狂的游戏。如果参与者都是种植者,那么‘郁金香狂热’也许就不会发生。但他们不是。但凡需求大于供应(由于还没有种植者破解裂变的原因,郁金香肯定属于这种情况),急功近利的商人便会嗅到商机。在英国,发生在二十世纪八十年代的购房热潮也同样是这种情况,当时热衷于买房和卖房交易的是那些并无自住打算的人。十七世纪初的郁金香也是同理。”

正如今天的经济学家们所分析的,17世纪的“郁金香狂热”可以分成三个阶段:第一阶段是供求不平衡而变得高价,第二阶段是投机者开始进入市场,第三阶段则是卷入了缺乏资本的平民。到了第三阶段之后开始泡沫化,价格暴跌导致市场上一片混乱——曾经价值一栋阿姆斯特丹豪宅的郁金香鳞茎最终价值回落到了与洋葱相差无几。

📖以下段落与插图节选自《疯狂郁金香》




1637年1月27日,在“郁金香狂热”的高峰,在经销商阿尔伯特·克拉斯·范·拉维斯汀出具的销售票据上签了名。“我已向扬·范·戈扬大师出售一株名为‘哈格纳尔’的郁金香,售价为十八荷兰盾,四株名为‘里恩维克’的郁金香,每株九荷兰盾。作为四株‘里恩维克’的交换,拉维斯汀获得价值三十六荷兰盾的绘画作品《犹大图》的所有权,及三十二荷兰盾现金。另有一株名为‘麦克斯’的郁金香,重五十安士,用以交换鲁伊斯代尔一幅价值六十英镑的画作。”仅仅在这笔交易上所涉金钱,更不用说画作,就相当于一个阿姆斯特丹砌砖匠一个月的工资了。1637年2月4日,范·戈扬还许诺了一笔更奢侈的交易:两株每株四英镑的“骆驼”(亚历山大·马歇尔在他的花册中所画的红黄郁金香),一株十八英镑的“珍珠”,一株“杰瑞兹”,六十英镑的价格惊人,四株“网格”也是每株六十英镑,以及一组其他郁金香的四分之一份额。销售票据上不吉利地标着“扬·范·戈扬的义务为……八百五十八英镑”。他在无力偿还之下去世,在临终前仍被郁金香的幽灵所困扰着,就是“杰瑞兹”、“瑞士人”、“黄色火焰”以及其他他在终结“郁金香狂热”的大崩盘前夕出了大价钱购买的郁金香。

《亲爱的布劳内》,小皮特·霍尔斯泰恩

但为什么“郁金香狂热”会发生在荷兰?当然,部分原因是因为在1593年,在“郁金香狂热”像瘟疫一样暴发的四十年前左右,克卢修斯来到莱顿,负责设计一个全新的植物园。他带来了西欧能找到的最好的郁金香收藏。因此,这批种苗在正确的时间出现在了正确的地点。然后,一场大瘟疫,一场真正的瘟疫,于1633年和1635年之间席卷了荷兰。而之后的原由是否包括由于劳动力短缺促使工资大幅提高,这些砖瓦匠、木匠、伐木工和水管工生平第一次有了可以输掉的钱财

美国也以一种间接的方式发挥了作用。在十六世纪上半叶,欧洲的主要贸易港口仍然以地中海为中心。但是,1500年亚美利哥·韦斯普奇的船队前进的地方出现了新大陆,这也逐渐改变了贸易模式。里斯本和安特卫普等位于欧洲西海岸的港口,就逐渐变得比地中海海岸的热那亚更重要。1576年,西班牙士兵洗劫了安特卫普,阿姆斯特丹从中受益。在1585年至1650年间,阿姆斯特丹蓬勃发展,成为了欧洲西北部的商业活动中心。小威廉·凡·德·维尔德(1633—1707)的画作中描绘了挤满了各式各样船只的阿姆斯特丹港。这座城市成为了世界的仓库:丝绸及其他纺织品、香料、木材、酒、鱼干、金属,都可以在这里找到了市场。阿姆斯特丹还成为欧洲最重要的粮食交易中心,也因此出现了另一项发明—商品市场。证券交易所成立,监管货币兑换的银行也出现了,即阿姆斯特丹银行。一旦这一技术框架建成,从交易实际的商品到交易美梦只有一步之遥。

在荷兰,从克卢修斯的莱顿花园偷来的郁金香种子也在肥沃的土壤中生根。郁金香从种子生长到开花大小的鳞茎需要七年时间,因此在1593年至1634年期间,共有六次收成,这样一来库存的鳞茎数量就大大增加。栽培中心是哈勒姆,但随着需求的增长,鳞茎花田也在扩大,包括代尔夫特、阿尔克马尔、高德、霍恩、鹿特丹和乌得勒支。荷兰人作为欧洲花木苗圃园艺师已经声名在外。他们是细心、勤奋的种植者,同时也善于销售植物。在他们的手中,郁金香鳞茎长得很快;但又不能太快。这一点很重要。如果这种花想要卖出高价,就必须保持某种神秘光环。那种能致郁金香“裂变”的病毒确保了它的神秘性。

“干净利落”,巴托洛梅乌斯·阿斯泰因(1607—1667),阿姆斯特丹历史博物馆

当然,从二十一世纪的角度来看,“郁金香狂热”几乎是让人难以置信的。当我们发现一种普遍存在的花,就会给它起一个名字,并在植物学家族或分类群的大表格中找到它适当的位置。我们熟悉大量的植物:香蕉、菠萝、兰花、食虫植物、寄生在其他植物上的植物、在黑暗中发光的植物。我们了解它们如何生长、光合作用和授粉。我们明白植物如何自我繁殖,如何为人类的目的培育它们。可是十七世纪的情形并非如此。植物命名几乎尚未开始。自然界是无尽的奇迹、神奇魅力和辩论的源泉。雅克·德·盖恩和安布罗休斯·博斯查尔特等艺术家绘制的充满细节的花卉、昆虫、贝壳和矿物,被认为就像当时陈列在珍奇屋或展示柜中的珠宝和银器一样稀有珍贵。英国苗圃专家约翰·瑞亚在“郁金香狂热”过后不久写道,完美的花圃应该以“橱柜的形式组建,用数个尺寸合适的盒子来收纳、安全地保存大自然最珍贵的珠宝”。那些买不起珠宝的人就会委托人画下这些珠宝。即使是安布罗休斯·博斯查尔特或扬·戴维兹·德·海姆的一幅静物画也很少能超过二万镍币(早期的荷兰货币,20镍币等于1银制荷兰盾)。但在1637年2月5日在阿尔克马尔举行的郁金香鳞茎拍卖会上,每个鳞茎的平均价格为一万六千镍币。特殊的品种,如红白色的“永远的奥古斯都”可以卖到二十六万镍币。正是在这种热烈的气氛中,“郁金香狂热”的萌芽开始形成。而只有当那些美化郁金香的人开始利用它时,感染才变成恶性的。

……

正如一位讨伐者所预言的那样,一旦市场上的卖家多于买家(从人数上来看这极易触发),“郁金香狂热”的崩溃将不可避免。事实也正是如此。1637年的交易开始得颇顺利。1637年1月16日,彼得·威廉姆森·范·罗斯文出价九十弗罗林购买了一株“雷格伦特”郁金香,种下时重量为一百二十二安士。这株郁金香生长在当地牧师亨利库斯·斯瓦姆的花园中。他的名字通常被写成“Walmius”,1625年10月16日至1649年1月12日间,他负责哈勒姆的荷兰归会教堂的教区。他的花园位于哈勒姆小桥路附近的波利斯街。前一天,同样是他以二百三十弗罗林的价格出售了一株种在科内利斯·韦尔韦尔的花园中的“扬格瑞特”郁金香,种植时的重量为二百八十八安士。这笔交易的酒钱高达十二个镍币。在接下来的两个星期里,范·罗斯文像疯子一样进行交易,靠郁金香赚了——至少在纸面上——近三千盾。尽管在1637年2月5日的阿尔克马尔拍卖会上卖出了天价(甚至可能是由它引发的),但谣言正在侵蚀郁金香泡沫的脆弱根基。在这些神话般的长长的交易链的末端,某个人,某个地方,得是那个真正想要这株花本身的人。如果没有这样一个人,那整座大厦就会倾塌,而事情也正是这样极壮观地发生了,所有的郁金香鳞茎交易于1637年2月中旬被叫停。

正如荷兰经济学家波斯托姆斯所指出的,在1630年代的荷兰,泡沫第一个阶段所需的所有条件都存在。“货币的增长,新经济和殖民地的可能性,以及一个敏锐和充满活力的商人阶层,这些都是共同促使荷兰在1630年代出现泡沫的乐观环境。”此时所需要的只是一种合适的商品,而郁金香恰好在正确的时间出现在正确的地点。兹比格涅夫·赫伯特将原因归结为“人类关于神奇繁殖的古老神话”,这是将郁金香与面包和龙牙相提并论。或者说,这种一反常态的血气上涌是荷兰人在经历了瘟疫和对西班牙天主教皇帝的长期战争的双重恶行之后的一种解脱症状?1630年,荷兰共和国的前景十分黯淡,因为天主教皇帝的军队统治了从波希米亚到波罗的海的整个中欧,将荷兰人从南部到东部完全包围;他们唯一的出路只有海岸线。直到1632年,瑞典新教国王古斯塔夫·阿道夫的胜利,才确保了新教会继续生存,这在当时几乎是一个奇迹般的拯救。战争并没有结束,但拯救也许就是表现在这疯狂的投机中。

《花卉画》,扬·勃鲁盖尔(1568—1625),阿姆斯特丹国立博物馆

毋庸置疑,“郁金香狂热”之后,人们对这种花卉的憎恶也同样强烈。莱顿的植物学教授越来越厌恶它们,以至于无论在哪儿看到郁金香都会无情地攻击,用手杖敲打它们。艺术家们创作了一些辛辣的讽刺漫画和卡通画。《弗洛拉之愚人帽》画的是一个盖成愚人帽形状的客栈,郁金香爱好者们挤在里面,用金匠的天平来称郁金香的重量。写着客栈名字的横幅上有一行字“在愚人鳞茎的标志下”,上面有两个愚人在打架。在客栈的右边象征郁金香的弗洛拉女神,她坐在一头代表愚蠢的驴子上,正被失望的花匠追打。在前景中,与这场混乱分开的是三名郁金香种植者拿着他们做生意的工具—一柄耙子和一只柳条筐。在客栈的左边是一个微笑的投机者,从他的帽子和斗篷来看,也是一个有钱人。在他身后是拿着鱼竿和鱼线的魔鬼,正在钓着郁金香的交易票据。他的右手拿着一只玻璃沙漏,暗示着投机者的时间到了。在他前面,其他投机者正在往垃圾堆倾倒鳞茎。这幅版画的副标题讲述了整个故事:这是一幅1637年的精彩图卷,一个傻瓜孵化出另一个傻瓜,有闲有钱的人失去了财富,聪明的人失去了理智。

两株“永远的奥古斯都”,选自现存于代尔夫特市立档案馆的布兰德曼杜斯制作的郁金香书

《弗洛拉之愚人帽》,彼得·诺尔佩原画,科尼利斯·丹克茨雕版画,现存大英博物馆版画与素描部

在《弗洛拉之愚人战车》中,名为“甜胡子”、“渴望财富”和“旅行之光”的三位花匠与弗洛拉坐在一辆战车上,弗洛拉手里捧着郁金香聚宝盆,另一只手拿着三朵昂贵得无可救药的郁金香:“永远的奥古斯都”、“波尔将军”和“范·霍恩海军上将”。她战车上的同伴是“囤积一切”和“空想一场”,后者刚刚放走了一只鸟。在它的头顶上的标题写着“虚妄的希望已经飞走了”。一大群织工跟着战车边跑边喊着“我们将和你一起启航”,而在这过程中践踏过他们的织布机。战车在有着一株极珍贵的郁金香图案的地毯上前进(雕刻家克里斯平·德·帕斯在亨德里克·波特的原画上添加的)。这里有“高德”,有昂贵的“总督”。德·帕斯还在四个角上放上了四幅小插图,展示了“郁金香狂热”的各个阶段。左上角是波特巴克尔位于哈勒姆的苗圃的景色。在左下方,郁金香迷们在哈勒姆的俱乐部房间里聚会。右上角的插图描绘了霍恩的一个类似的花匠组织。在右下角,一位花匠递出了一份交易票据。对十七世纪的荷兰读者来说,这些漫画的含义就像维基的政治漫画对二十世纪的英国报章读者一样清晰。他们会立即明白扬·勃鲁盖尔关于猴子热烈地进行郁金香交易的讽刺画的意义。尽管荷兰的投机者在1637年的野蛮颠覆之后可能对郁金香感到厌烦,但是,真正的爱花者却没有。郁金香缓慢地、温和地、安静地继续着自我演变。最好的时间还未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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