vol.45 普利兹克奖得主Kéré,用欧洲城里人的钱,盖非洲乡下人的房子
作者:Stein|桓铭 编辑排版:桓铭
在柏林开事务所
用欧洲人的钱给非洲人盖房子
的逆袭非洲建筑师
Kéré 获普利兹克奖的评语为:
“弗朗西斯·凯雷在极度匮乏的土地上,开创可持续发展建筑。他既是建筑师也是服务者,通过美丽、谦逊、大胆的创造力,清晰的建筑语言和成熟的思想,改善了地球上一个时常被遗忘的地区中无数居民的人生,给人带来建筑学科范畴之外的馈赠,凯雷坚守了普利兹克奖项的使命。”
可是这些评语远没有清晰指出 Kéré 老哥的牛逼之处。
Kéré 的故事,如果滥俗一点可以概括为:一个生于非洲的小木匠,靠奖学金到德国求学,带着欧洲的援助资金建设家乡,一朝得奖名满天下的故事。
Kéré 于1965年出生于西非国家布基纳法索一个叫甘多(Gondo)的小村,是当地首领的长子,村子很不发达,不仅没水没电,也没有学校。
7岁时,Kéré 的父亲想把他送去读书。由于甘多没有学校,Kéré 进城了,和叔叔生活。Kéré 成了村里第一个读书的小伙。
20岁,1985年上完学,他拿到了来自德国的卡尔·杜伊斯堡协会(Carl Duisberg Society)提供的奖学金前往柏林开启木匠学徒生涯,白天学习制作屋顶和家具,晚上参与中学课程。
30岁,完成木匠学徒之后,1995年他获得奖学金进入柏林工大学习建筑学,大学期间 Kéré 完成了他的处女作——甘多小学。这个房子由 Kéré 设计,但更重要的是 Kéré 设立了机构(Schulbausteine für Gando e.V. )为甘多小学项目筹款—— Kéré 带着筹集到的款项,带领甘多当地村民建造了甘多小学。项目将当地材料以现代方式改进,通过架空屋顶提供了很好的遮阳和通风。这种砖房上的大帽子后来成为了 Kéré 最具个人特色的符号。
2004年,Kéré 硕士毕业,39岁这一年他的甘多小学获得阿卡·汗奖,从此声名鹊起。2005年他在柏林创立了自己的事务所,也创立了非营利性的 Kéré Foundation 继续募集资金在甘多建设公益项目。
2022年获得普利兹克奖。
好,故事到这里先暂告一个段落,Kéré 以一个相当低的起点,达成了人生逆袭。类比在中国的视角下,他是一个村里的凤凰男,到国外不仅学成技术,而且带着钱回来建设家乡的人。其实我们看到他每一步走得都不快,也有很大是时代使然。
最近网上有讨论,将 Kéré 和去年全网热议的陶磊砖房相对比,混排 Kéré 的代表作和陶磊砖房。两者诚然在形式上有非常大的相似性,都是以清水砖为面层。但是如果只看到形式的相似未免太过浅薄了。
原文链接:普利兹克开奖我懵了:这不就是《梦想改造家》陶磊非洲分磊?
Kéré 的房子可以说透着一种德国制造的精致建构感,很多地方也是贯彻了国际化的审美和品质要求。这和他德国求学经历,以及事务所开在柏林是相符的。
这样的房子固然对于布基纳法索来说是超前的,甚至还可以说是过剩的,但是和陶磊不同的是,Kéré 用咱的话说是带资进组,花的是欧洲人的钱,自然是要满足欧洲的标准。一个符合西方价值观的房子,对于在 Kéré 德国再次扩大影响力,进而提升募款规模是很有意义的。在这个意义上讲 Kéré 的房子大多数逻辑闭环在西方。
也许会有人批判 Kéré 是非洲人设,西方内核的建筑师。但是他的实践确实为非洲落后地区提供了大量公益设施,也创造了一定的当地就业机会,唤起了国际社会对于欠发达地区教育的关注,可以说是非常有价值的实践。我想如果我是甘多村里的老铁,应该会为 Kéré 老哥敲锣打鼓,狠狠点一个赞。
一个村里盖房多
城里盖房少的建筑师
Kéré 主要的成就是在非洲大地上建设的那些乡村项目,最近各种媒体已经频繁曝光了这些项目,作为一个喜欢深挖的媒体我们就不赘述了。想了解请参考:
2022年普利兹克奖得主:Diébédo Francis Kéré
除了这些非洲乡村项目以外,Kéré 也确实在城市中做过一些设计,但目前为止还未有建成的作品。整体而言,似乎没有其在家乡的作品更具原创性。在一片赞扬声中,通过这些作品,也能让我们更加全面地认识一个建筑师。
非洲的城市建筑
柏林大使馆 (非洲贝宁)
项目位置:波多诺伏,柏林使馆区
项目时间:2019 -
项目状态:建设中
项目规模:35000 平米
Kéré 的大部分作品都在非洲的乡村,而其实他也在非洲的城市做过一些设计。做为德国(现在可能也是全世界)最为知名的非洲裔建筑师,赢得德国驻非洲贝宁的使馆项目似乎也是顺理成章,也能看出他在非洲项目中一以贯之的主题——遮阳与通风。建筑师称其灵感来自于棕榈树,巨大的伞型结构撑起了整个建筑,在首层形成了巨大的遮阳空间,结合周围的广场形成了市民的活动空间。内部的庭院保证了良好的通风,形态丰富的柱廊遮挡了阳光,顺应了当地炎热的气候。
布基纳法索国民议会
项目位置:瓦加杜古,布基纳法索
项目时间:2015 -
项目状态:概念设计
项目规模:25000 平米
布基纳法索起义运动后,原有的议会建筑被烧毁。Kéré 也因此为其家乡设计了新的国民议会。建筑与市民的公共广场连为一体,提供了巨大的活动和集会空间,真正的议会空间则在市民广场的脚下。
柏林—— Kéré 的大本营
驱逐者纪念博物馆
项目位置:柏林,德国
项目时间:2020
项目状态:竞赛未中标
项目规模:9000 平米
Kéré 的建筑事务所在柏林,因此其很多的未建成城市项目也都位于柏林。这个项目是Anhalter 火车站的遗址改造,它曾经作为二战时期纳粹反对者的流放起点,此博物馆也是为纪念这些流放者而建。Kéré 的设计中,建筑被一分为二,象征着社会的隔离,概念似乎略显牵强。巨大的楼梯作为博物馆的入口,也同时作为市民的活动广场。为城市创造积极的公共空间,是 Kéré 城市建筑设计中的一贯主题。
最终的中标方案,由丹麦建筑师 Dorte Mandrup 设计。整体的建筑形态和与旧遗址的关系,显得更为流畅娴熟。
Lützowufer 住宅
项目位置:柏林,德国
项目时间:2017
项目状态:竞赛未中标
项目规模:7000 平米
Kéré 为数不多的"豪宅"项目,也同样位于柏林。项目在城市的中心区,锯齿状的建筑形态试图适应梯形的城市空间。建筑涵盖了一居室到四居室共70户大小不同的住宅,每户都拥有巨大的落地窗,大户型的住户还拥有宽敞的阳台。蓝色的混凝土和金色的金属栏杆形成了建筑的独特气质。
非洲以外的教育建筑
威尔海姆华德福学校
项目位置:威尔海姆,德国
项目时间:2017
项目状态:进行中
项目规模:4200 平米
终于回到 Kéré 擅长的学校类型。尽管是在德国的项目,但感觉建筑师将其非洲建筑中的常见方法直接套用在了这里。零散的建筑布局,富有特色的屋顶形态,高窗和庭院的设置强化了通风效果。
慕尼黑理工大学新塔楼
项目位置:慕尼黑,德国
项目时间:2019 -
项目状态:概念设计
项目规模:11700 平米
2019年,慕尼黑工业大学想要在其研究园区设计一个新的市民活动中心,作为公众与学校的交流场地。Kéré 作为慕尼黑理工大学建筑学院的教授获得了项目的委托。建筑由最简单的方形平面逐层以22.5°的角度旋转而成,建筑的室内部分则通过进一步的旋转,在四周留下了宽敞的露台。独特的建筑造型也将成为园区的地标。
Grand Morillon 学生公寓
项目位置:日内瓦,瑞士
项目时间:2017
项目状态:竞赛未中标
项目规模:24000 平米
通过将建筑打散、错动,Kéré 试图消解巨大的建筑体量,建筑的首层容纳了例如图书馆、咖啡厅、商铺的公共功能,屋顶的空间也被作为活动平台充分利用,可以向上折叠的遮阳塑造了可变的建筑形象。整体的设计理性实用,但也似乎缺乏了一些惊艳的感觉。
最终的的竞赛由日本知名建筑师隈研吾中标,在2021年建成。人行的步道将两栋建筑不同楼层的公共空间串联,也在建筑上如雕刻般留下了印迹。
中国项目
舟山港口设计
项目位置:舟山,中国
项目状态:概念设计
中国的舟山群岛是由中国建筑师王澍领导的一个实验性城市改造项目的所在地,位于距离市区300米的一个小岛上。项目港口与展览空间,艺术家工作室,茶馆等等功能混合,一个公共的活动平台将不同的功能连接。
北京凉亭概念设计
项目位置:北京
项目时间:2013
项目状态:概念设计
项目规模:240 平米
2013年的中国国际双年展,Kéré 的方案提供了一个纳凉和集会的公共空间。
左转的普利兹克奖
非洲乡建以外,Kéré 做了不同的尝试,但整体似乎没有很成功,也没有已建成的方案,但在一些大尺度的建筑上也有亮点。非洲的乡建成就了Kéré,是他作品中最有灵魂的部分,但也期待其以后在城市中有更让人惊艳的作品。
也希望得奖后的 Kéré 可以获得更大的社会能量,为非洲,也为更广大的欠发达地区带来更好的建筑作品。
最后普利兹克奖最近几年除2018年多西、2019年矶崎新以外,普遍授予具有浓厚左派色彩的建筑师,其中以2016年建一半社会住宅的亚历杭德罗、2021年波尔多社会住宅改造的安妮·拉卡顿与让·飞利浦·瓦萨尔、以及本年非洲实践的 Kéré 为代表。女性建筑师也越来越受到关注,2017年RCR中的卡梅·皮格姆、2020年两位爱尔兰女建筑师伊凡娜·法瑞尔与谢利·麦克纳马拉、以及2021年的安妮·拉卡顿。
左派当道的普利兹克奖,折射的是纯建筑学创新面临瓶颈,也折射的是新自由主义当道几十年之后,整个世界正在重新关注公平。以及性别平权浪潮下,很多被忽视的女性,正在逐渐获得发声的平台。总之是好事,建筑学本不应只是成名男性大师们单独表演的舞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