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这钱到底该归谁
那天下午,我站在儿媳家楼下,手里紧攥着一沓医疗费用单据,迟迟不敢按响门铃。楼道里飘来阵阵饭菜香,我知道她这会儿正在给我儿子准备晚饭。我深吸一口气,终究还是按响了门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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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妈,您怎么来了?”儿媳小芳打开门,脸上的笑容有些勉强。我看着她系着围裙的样子,想起半年前那个寒冷的冬夜。
那天晚上十一点多,儿子小军突发急性胰腺炎,被送进了医院急诊。当时他疼得直不起腰来,额头上的冷汗止不住地往下淌。我和老伴儿顾不上寒冷,连夜赶到医院,看到儿子躺在病床上,脸色苍白得吓人。
主治医生说需要立即住院治疗,还要做手术。入院预交费用就要5万。小芳在一旁急得直掉眼泪,说他们的存款都用来还房贷了,卡里只剩下几千块钱。
“多少钱我们老两口来想办法。”我拉着老伴儿的手说。那一刻,我们心里只有一个念头:一定要救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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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的日子,我们东拼西凑,向亲戚朋友借了15万。手术很成功,儿子住院一个多月后康复出院。后来通过医保报销下来11万。这笔钱直接打到了小芳的账户上,我们也没多想,毕竟是一家人。
可接下来发生的事情,让我心凉了半截。这半年来,我们多次暗示要把当初借来的钱还上,小芳总是转移话题,说要给儿子补补身子,要准备买车,说这说那的,就是不提还钱的事。
终于在上周,我直接开口跟她要那11万。没想到她脱口而出的话,让我如坠冰窟:“妈,这钱是医院报销给我的,跟您有什么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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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芳,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当初要不是我们借钱,小军能做手术吗?”我的声音有些发抖。
她放下手中的碗筷,一脸平静地说:“妈,我知道您借了钱,可那是您应该的,您是他妈妈啊。再说了,这些年我们孝敬您们还少吗?每个月给您们的生活费,逢年过节的礼物,带您们出去旅游……这些您都忘了?”
我愣在那里,不知道该说什么。是啊,这些年他们确实尽了孝道,可是这和借钱是两回事啊。那可是15万啊,我们老两口的养老钱,是向着四面八方的亲戚朋友借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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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妈,您要是实在不舒服,我可以每个月给您们多加点生活费。”小芳的语气缓和了一些,“但是这11万,是医院直接打给我的,就是我的钱。
再说了,小军住院这段时间,我请假在医院照顾他,工资都少拿了好几万,这些您也得算上吧?”
我看着她,突然觉得很陌生。这真的是那个当初进门时甜甜地喊我妈,说要一辈子孝顺我们的儿媳妇吗?
“小芳,你还记得当初借钱时,你是怎么说的吗?你说一定会还,让我们放心。”我的声音有些哽咽。
她沉默了一会儿,说:“那是以前的事了。现在日子这么难过,房贷车贷都要还,小军身体也还没完全好,要补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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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默默地转身离开了他们家。夕阳的余晖洒在楼道里,我的影子被拉得很长很长。
回家的路上,我一直在想,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是我们太计较,不该跟儿子儿媳要这个钱?还是现在的年轻人,真的变了?
老伴儿知道后,气得血压都升高了。他说要去找儿子说理,被我拦住了。我说:“算了,钱没了可以再挣,但是一个家,散了就真的散了。”
第二天,我接到几个借钱给我们的亲戚电话,问什么时候还钱。我强忍着泪水,说再宽限些时日。放下电话,我望着窗外发了很久的呆。
街对面的小区里,一个年轻媳妇正推着婆婆的轮椅晒太阳。婆媳俩说说笑笑的样子,让我想起了自己年轻时候。那时候,我照顾生病的婆婆,从来没有计较过什么。可现在,一切都变了。
这些天,我总是睡不好。倒不是因为钱的事,而是因为我突然意识到,原来我们和儿子儿媳之间,早就不知不觉竖起了一堵无形的墙。那11万的报销款,不过是捅破了这层窗户纸罢了。
老伴儿看我愁眉不展的样子,安慰我说:“别想那么多了,我们再多工作几年,慢慢把钱还上就是了。”
我看着他花白的头发,突然很心疼。本该安享晚年的年纪,还要为还债发愁。可是我又能怎么办呢?毕竟那是我们的儿子,就算他们现在这样对我们,我们又能把他们怎么样呢?
前几天,小军来看我们。他欲言又止的样子,我猜他大概知道这件事了。临走时,他说:“妈,对不起,等我们手头宽裕了,一定会还您的。”
我摸着他的头,就像他小时候那样,说:“傻孩子,你要好好的,这就是妈最大的心愿了。”
可是当晚,我还是偷偷抹了很久的眼泪。不是为那11万,而是为这人情冷暖,为这世态炎凉。原来在金钱面前,最亲的人也会变得陌生。
这些天,我总会想起一句话:“养儿防老”这四个字里,藏着多少父母的无奈与心酸。可是到头来,又有多少人能真正养好儿,又有多少儿能真正养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