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总觉得,记忆就像一片片樱花瓣,漂浮在春日的微风里。有些凋零了,有些却在心底扎了根。
那年我才八岁,站在医院的走廊上,看着爸爸逐渐失去血色的脸。他用尽最后的力气,握着我的小手说:“小诺,爸爸给你留了一套房子,以后你能有个遮风挡雨的地方。”
当时我不懂什么是永别,只是懵懂地点点头,泪水却不受控制地往下掉。那一刻,消毒水的气味和白炽灯的惨白,深深刻进了我的骨髓。
有人说,时间是最好的良药。可对我来说,时间只是一把伤口上的盐,让痛感更加清晰。
半年后,妈妈的微信头像换成了一张幸福的合照。新男人看起来体面,西装革履,一看就是成功人士。而我,像个多余的符号,被轻易地划掉,送到了爷爷奶奶家。
“小诺啊,奶奶给你煮了红糖姜茶。”奶奶满是皱纹的脸上永远挂着慈祥的微笑。她总说,伤心事就像这姜茶,再苦也得咽下去,暖了身子就好了。
其实我懂,她是在用最朴实的方式告诉我:生活总要继续。
十二年过去了,我已经上大学。妈妈突然打来电话,说要和我谈谈。咖啡厅里,她精心打扮,指甲油闪着刺眼的光。
“小诺,你也长大了,应该能理解。那套房子...我想过户给你弟弟。他马上要结婚了,需要一个婚房。”
我握着咖啡杯的手微微发抖,杯中的拿铁激起一圈圈涟漪。这不是简单的房产问题,而是一个孩子最后的念想。
“这是爸爸留给我的唯一念想。”我轻声说,声音里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
“你爸已经走了这么多年了,何必还...”她的语气有些不耐烦。
我打断她:“正因为他走了这么多年,这套房子对我来说才更珍贵。”
“你这孩子怎么这么不懂事?你弟弟马上要结婚了,总不能租房吧?”她皱着眉,仿佛我才是那个不可理喻的人。
突然想起网上一句话:没有什么比陌生人的亲情更让人心寒。
我站起身,深吸一口气:“妈,这套房子是爸爸的遗产,法律上属于我。如果你想要,我们可以走法律程序。”
她的脸色瞬间变得难看:“你这是在威胁我?我好歹是你妈!”
“是啊,你是我妈。可这十二年,我生病时打针的是奶奶,过生日时陪我的是爷爷,补课费是他们咬牙凑的。 亲情不是与生俱来的特权,而是需要经营的责任。 ”
走出咖啡厅,外面下着小雨。我撑开伞,雨滴打在伞面上,发出密密麻麻的声响。突然想起爷爷常说的一句话: “人这一生啊,总有太多无可奈何,但也要记得,无可奈何中也藏着一点欣慰。”
是啊,我失去了妈妈的疼爱,却得到了爷爷奶奶无微不至的关怀。我没能留住父亲的生命,但留住了他最后的心意。
回到家,爷爷正在阳台上给他的多肉浇水。听到门响,转过头冲我笑:“回来啦?饿不饿?奶奶炖了排骨汤。”
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却笑着说:“爷爷,我想吃您烙的葱油饼。”
这一刻,我突然明白: 家不在于房子的产权在谁手上,而在于谁的心里装着你。那些不曾改变的爱,就是最温暖的归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