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第1279期
魅 影
◎攸学常(河北)
近段，振东学校的餐厅出现一档子怪事，肉食和蔬菜屡屡被盗。值夜班的老韩头神秘兮兮地说，有魅影在夜间出现。
一时，校园里引起不小恐慌，老韩头成了焦点人物。警方把老韩头带走询问。临走，校长板着脸正告老韩头，有话便说，切莫乱说。校长对这个神叨叨的老韩头，一直就有看法。在这节骨眼，竟又在他嘴里冒出些虚无缥缈的话来，无故滋生事端，更觉这人讨厌。
老韩头端坐在询问室的椅子上，表情似乎还有些余悸。民警说：“韩师傅，下面我们开始做笔录，你要为你的发言负责。”
老韩头轻轻干咳了一下，左右扫了一眼，说：“是，没问题。这事吧，由来已久，俺感觉实在不能再隐瞒下去了。俺知道，这个事的利害。”
“好，请你实话实说。”
“那天，轮到我值班。我从餐厅前门向后转，就在后门处，我远远看见有几个黑影蹲在那儿，我连忙撤回身，借着月亮天仔细观察。一开始，我还以为是白天里来餐厅转悠的那几只猫和狗，细看不对。那个当头的身子骨比狗要大，再看眼睛，着实叫我吓了一跳。狼，是狼！它们一个个闪着蓝莹莹的光，像团团鬼火。”老韩整个身子收缩了一下，描述的情景叫人不寒而栗。他自己也不自主停下来。
“继续往下说。”民警把身子往椅背上猛地一靠，长吁一口气。
“头狼用右前爪轻轻推开门，三四只狼崽紧跟其后。一切好像轻车熟路。事不宜迟，我急忙绕到餐厅的窗口，借着月亮天，我目睹了它们可劲儿吃肉食的全过程。一袋袋，一箱箱，猪肉、鸡腿、牛排，瞬间消失了。可当我悄悄握紧钢叉绕到后门，后门锁得噔噔的。再折回身，向里面看，黑影没了。这样的事情接连发生，我悄悄跟另一个查夜的絮叨过，可他老是说我撒癔症。接下来的日子，我就听见师生们议论，说怎么餐厅老也不上肉食了。餐厅的苑经理解释说，并不是没进肉食，是被盗了，进货的员工可以作证。说的是啊，按说连续进货被盗，可该报警了呀？学校责令餐厅查监控，但问题不知道出在哪儿，最后总是不了了之。此时我才意识到事情有些蹊跷。再以后，那群狼出现，不再固定时间，有时要等到凌晨两三点。慢慢，肉食进得少了，那群狼连蔬菜水果都往嘴巴里扒拉……”
“停，你确定是狼？”民警从椅子上站起来。
“说的是啊，我这个时候也开始怀疑是不是狼。我再细看，却发现那东西有个肥大的尾巴，好像还是大长嘴，是狐狸？是野猪？反正事到如今，我不能再隐瞒了。全校师生已经议论纷纷了。说，食堂伙食的价格高一点，倒也罢了，市面上物价上涨是明摆着的事，但孩子们正长身体，肉蛋奶蔬菜，万万是不能缺的。”老韩头说着说着也从椅子上站起来。
舆情严重，警方联合市场监管部门开始对此事立案侦查。苑经理被停职调查。
警方调取了餐厅库房的监控，发现近半年的监控资料都是空白。细查，那布满灰尘的电子眼，两只黑眼珠直直地瞪着，一副蛮有精神的样子，但他“脖颈”里的接头不知什么时候断了。
警方把苑经理带走。迫于压力，苑经理承认监控遭破坏，没有及时修复，确有自己的责任。当警方问起半夜“野狼”的事，苑经理面露难色，把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说，此事他一概不知。警方你们怎么能轻易相信老韩头的一面之词？他快七十的人了，眼早花了。要不是照顾他孤苦一个人，他这个岁数能在这儿上岗吗？……
警方再找老韩头询问，老韩头竟满脸悔意，说对不起警方，前几天所说可能是梦话。旁边值夜班的同事也帮腔说，老韩头一直有夜间撒癔症的习惯。老韩头一个劲点头。
苑经理最终被免职。校长也有监管不力责任，给予记过处分。
学校餐厅又恢复了从前的肉蛋果蔬，全校师生总算露出笑脸，那笑脸如同那红彤彤的苹果和番茄。
又过了些日子，在山清水秀的云蒙山，有人亲眼看见，苑经理正跟几个像狼又像狐的宠物，悠闲地在林间漫步。还说，苑经理养的这种宠物，很特别，吃肉又吃菜。
攸学常：男，河北省南宫市人。河北省作协会员，中国微型小说学会会员，邢台市作协常务理事，南宫市作协副主席。作品散见《海燕》《三角洲》《奔流》《金山》等纸刊和多家网站，有作品入《中国精短小说年选》等选本，出版小小说集《路上》。现就职于河北南宫中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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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楚风文艺家》总第1279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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