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第1275期
血染的项链（7）
◎欧阳军(四川)
11
老郑忍痛含悲开走汽车后，分析前面肯定还有日本特务的埋伏，因为西田惠子就想借方涛之手，替她送上邹部长。于是，他和邹部长简短交换了意见。改变了行车方向。
前面果然有西田惠子的埋伏。已经快子夜一点了，西田惠子不见动静，心想，难道方涛没有成功？她驱车到了上官府。
一进门，便见府内灯火通明，人声鼎沸，一片忙乱现象。
她走进林清之的内室，只见林清之凭窗对天垂泪。
“出了什么事？”她问。
丁香呶呶嘴，说：“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夫人对方大夫竭诚相待，他竞杀人劫狱。”
“人跑了？”惠子吃惊地问。
方大夫被打伤捉住了，正在‘楼外楼’审问他。其余的都逃了。”
逃了？ 懊恼，气愤， 沮丧的情绪油然而生，没想到威震远东的西田惠子竞栽在一个初出茅庐的读书郎手里。她走进‘楼外楼'，只见方涛被高高地吊在木架上，两个彪形大汉正用皮鞭抽打。
上官仕见惠子深夜进府，知道她也是冲着这件事来的。下令将方涛押入看守室，严密监视。
“
惠子开门见山地说：“明人不说暗话，我是奉日本驻上海司令部的山本将军之令，向你要人的。”
“谁？
“刚才吊在木架上的那个人。”
“据我了解，此人并非共产党。”
“但他知道共党的底细。快带我先去看看他清醒了没有？我要问他。”
却说方涛从敌人拷问中得知，老郑他们安全脱险了。自己总算为抗日尽了一点绵薄之力。由于心里坦然，昏昏沉沉入睡了。忽然觉得几滴清凉的东西滴在脸上，睁眼一看，竟是林清之。
见她正对着自己垂泪， 心头一阵发热，便挣扎着坐了起来。
“快走，夫人，老爷来了。”丁香慌忙跑进来说。几个看守也为难地望着林清之。
林清之含泪说了一句。“我会设法救你的。”便和丁香匆匆从侧门走了。
西田惠子和上官仕走进来：“
方涛淡淡一笑，说：“为国捐躯，有何可惜？”鄙夷地瞟了一眼上官仕，说：“有的人生为中国人，却为虎作伥，出卖自己的同胞，甘当卖国贼！”
上官仕脸色由红变白， 十分狼狈。惠子乜斜了上官仕一眼， 仰面哈哈大笑起来，赞道：“骂得痛快！”
惠子临出门时，回头说了一句：“
方涛待他们走后，寻思惠子的话， 一夜？也许明天会被押送到日本人那里？他要想法子逃出去。正想时，送饭的看守，打开牢门，送来几个大包子，说：“夫人派人送来的，快吃吧！”方涛心一动，等那人关上门，便急忙掰开包子，里面果然夹了一张小纸条；“天亮前，有人救你出去。”纸条右下角画了一枝荷花。方涛心潮如涌。
大约过了一个时辰，东方已微现出一丝淡淡的鱼肚白，走道里传来了细碎的脚步声。大铁门轻轻地门了。一个全身着黑，脸带黑纱的女人悄悄地进来了。方涛从她的身形断定是林清之，忙迎了上去。她撩起面纱。
“清之。”他紧紧地握住她那纤弱的手，发现她的手臂在剧烈地抖动。
“你受苦了。”她哽咽着。“我悄悄地在岗哨酒里下了麻醉剂。快走吧！天一亮，就无法逃出去了。”
果然， 两人快步朝花园走去。室内外的看守都倒在地上昏昏睡死。走不多远，便见院墙。
“快爬！ 电网的闸刀被我关了，没有危险了。”林清之指着靠墙的一架长竹梯子说。
“清之！”方涛十分感激地叫了一声。“我······很满足了。”两行清泪沿着林清之面颊无声地流了下来。
“慢走！”
一个不很高但却很严厉的声音响在他们背后。
全身红装的西田惠子站在那里。
林清之先是一惊，接着苦苦哀求道：“惠子，看在我们平时的情份上，放了他吧！”
西田惠子拍拍林清之的肩头，说：“干我们这一行的，最忌动真情。不过，夫人的面子我总不敢给薄了！”
“谢谢！”林清之感激涕零。
方涛不管她们二人如何交易，抓着梯子就要往上爬。
西田惠子上前拉住方涛，道：“傻瓜，只要你的头一露出墙，子弹就把你的脑袋钻出无数小洞。”
“惠子！难道只有死路一条？”林清之绝望地喊道。西田惠子轻慢地笑起来，说：“眼前只有一条活路，看你们走不走？”
“什么路？”林清之问。
“我开车送你们出去。”她随便地甩了甩白纱手套，动作悠闲、潇洒，象在晚宴上即兴演说。
“你要是耍什么花招，我就和你同归于尽！”林清之突然不放心起来，凄厉地说。
“为他？！”她放纵地笑起来“我对一个后补共产党员已经没有多大兴趣。我的兴趣转移了。”
“什么意思？”林清之瞪大惊奇的眼睛。
西田惠子耸耸肩，说：“就是用重庆给你们的新密电码作交换。”
林清之浑身一颤，从心里佩服惠子的消息灵通和精明，上官仕刚接到重庆的密令：更换最新的密电码，作好日本投降后接收工作。这密电码虽不由她直接掌握，但为了救方涛，只能豁出去了。咬咬牙，点头答应了。惠子说：“请吧！
林清之不放心，也跟着向前走。走了大约十多步远，便是车库。一辆红色奥斯汀停在门口。林清之才知道她早已发觉自己的行动。而自己的举动从没瞒过丁香，于是，完全明白了，丁香是惠子安插在自己身边的钉子。
她歉然地望着方涛，方涛坦然无惧地钻进了汽车。
车飞也似地向公路上开去。 当车开到离市区不远的一个小溪边，惠子停住车，扭头对林清之说：“想好了没有？”
林清之静静地回答：“君子无戏言。”
惠子满意地点头道：“好，痛快！”
她打开车门，让方涛下车。林清之的手紧紧地按住袋里的手枪，拭目以待。这时，东方已露出曙光，远处茅舍里传来声声鸡啼。
惠子朝天开了一枪，朝方涛嫣然一笑，道：“走吧！
方涛惆怅地望了一眼那苍茫的远方，荒烟衰草，断垣残壁。何处才是天涯游子的归宿？茫茫征途，该有多少险阻？那些惊心动魄的往事，刻骨铭心的爱怨，都过去了，永远地过去了，只留下几缕淡淡的轻烟，飘逸在永生的回忆里。
【完】
欧阳军：男，四川省成都市温江区作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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