廖淑萍、熊启跃、王宁远对本文亦有贡献。
一、贸易格局重塑，对外贸易承压
亚洲大部分经济体实行外向型发展模式，经济发展高度依赖对外贸易，出口是推动国内经济增长、带动企业投资的关键因素。当前，全球化遭遇逆流，美欧等国家通过加征关税、实施商品和技术出口限制等措施强化保护主义，贸易伙伴关系发生重要调整，供应链格局面临重构，对亚洲外贸发展带来新的挑战。
美欧同亚洲中间品贸易份额下降。2023年，全球中间品贸易规模下降6%。美国、欧洲国家同亚洲的中间品贸易份额占比为40%和22.2%，较2022年下降3.9和2.7个百分点。服务贸易出现类似分化。美国减少亚洲地区的信息通讯服务进口。2018-2023年，亚洲占美国信息通信服务进口份额从45.1%下降至32.6%，北美地区份额则从15.7%上升至23.0%（图1）。中间品贸易份额下降意味着全球供应链正在重构，美欧国家更倾向于在本国或邻近地区寻找供应商，以减少对远距离供应链的依赖，这种趋势将对亚洲对外贸易和经济增长带来挑战。
图1 亚洲和北美地区占美国信息通信服务进口份额（%）
资料来源：WTO
二、债务规模攀升，部分国家外债偿付压力上升
为应对新冠疫情冲击，亚洲经济体普遍实施大规模扩张性财政政策，政府债务水平加速攀升。在美联储加息引起利差扩大、俄乌冲突和中东局势推升避险情绪等因素影响下，亚洲多国货币兑美元大幅度贬值。2022年3月至2024年7月，6个亚洲经济体货币对美元贬值幅度达到10%以上，其中贬值幅度最大的是土耳其里拉（-58.13%）和日元（-24.38%）。美元走强周期加剧了部分亚洲国家债务压力。IMF数据显示，2023年，亚洲发展中经济体政府债务占GDP比例为78.1%，比疫情前2019年上升19.2个百分点。预计债务占GDP比重扩大趋势仍将持续，2024年将达到81.5%，2028年达到92.1%（图2）。
图2 部分经济体政府总债务占GDP比例（%）
资料来源：IMF
具体国家看，菲律宾和印度面临较为突出的债务问题。
菲律宾外债规模快速增长。2022年和2023年，菲律宾政府外债余额同比增速分别为7.9%和18.7%，至2023年末外债余额达710亿美元，创历史新高。与此同时，菲律宾连续12个季度经历大额贸易逆差和经常账户赤字，官方外汇储备快速消耗，截至2024年3月末，菲律宾外汇储备为10.7亿美元，较2022年3月末下降约40%。菲律宾政府的短期外债规模不大，2023年末短期外债余额为1.86亿美元，但如果国际收支和外汇储备持续无法改善，随着710亿美元长期外债陆续到期，菲律宾政府将面临较大的外债偿付压力。
基准利率维持高位和卢比贬值，印度债务偿付压力明显提升。2024年6月，印度通胀率再次上升至5.1%的水平，高于央行4%的通胀目标。为抑制通胀，8月，印度央行连续第九次维持6.5%的基准回购利率不变。政策利率居高不下，印度国内借贷成本上升，债务压力随之增加。同时，印度经济近年来的高速增长，有相当程度是依靠大规模美元债务积累所推动，在美元利率维持高位的背景下，卢比兑美元也在持续贬值，印度在国际市场借贷成本大幅提升，外债偿付压力明显增加。2024年8月，美元兑卢比汇率接近突破84，创近五年来新高。至2023年，印度外债占GDP比重增加至78.3％，为2018年以来最高水平。IMF报告显示，印度是所有新兴市场中外债率最高的国家，已被国际机构列为新兴市场中最需要整顿财政的国家之一。
三、人口老龄化程度不断加深，亚洲经济增长动力弱化
亚洲发展中经济体正在经历迅速老龄化。亚洲开发银行估计，2022-2050年，亚洲发展中经济体60岁及以上老龄人口数量将从5.7亿人增长超一倍至12.0亿人，老龄人口占比从13.5%增长至25.2%（图3）。目前，中国、韩国、新加坡、泰国、亚美尼亚、格鲁吉亚等多个发展中经济体60岁及以上老龄人口占比已超过20%。新加坡、泰国和韩国老龄化速度最快，分别用17年、18年和19年的时间，60岁及以上老龄人口占比从10%的水平提高一倍。
图3 亚洲发展中经济体人口结构及老龄人口占比
资料来源：亚洲开发银行
老龄化加剧对亚洲地区公共财政及公共服务水平提出挑战。亚洲地区整体个人缴费型养老金参与率不高，主要依靠政府主导的公共养老计划。日本（85%）、乌兹别克斯坦（86%）、哈萨克斯坦（80%）、韩国（54%）以及新加坡（48%）是亚洲地区个人缴费型养老金参与率[1]较高的国家，其他大部分亚洲经济体的个人养老金参与率均低于45%。亚洲地区老龄人口贫困率较高。根据亚洲开发银行数据，韩国、中国、越南、印度、日本老龄人口的相对贫困率[2]分别为46.9%、28.1%、23.7%、23.0%、21.1%，高于该国整体贫困率32.1个、7.1个、9.2个、3.3个、9.3个百分点。老龄人口财富状况不佳，进一步加大了对政府公共养老金以及养老服务的依赖。老龄人口比例上升，政府公共养老金支出增多，医疗卫生支出压力增大。同时，老龄化带来劳动力人口减少，税收基础受到影响。政府税收收入减少，用于改善老龄人口生活条件的支出需求增加，加大政府财政压力。日本的老龄化相关开支占GDP比率一直处于世界前列，预计到2040年将超过22％。
[1]工作人口中缴纳个人养老金人口所占比重。
[2]相对贫困率指该年龄组中可支配收入低于该经济体可支配收入一半的人口所占的比例。
【本文为亚洲金融合作协会研究动态2024年第23期（总第260期）】
【作者简介】
陈卫东，亚洲金融合作协会专家咨询委员会主任研究员，自2019年9月起任中国银行研究院院长。1999年加入中国银行，2005年-2011年任中国银行战略发展部副总经理，2011年-2014年任中国银行辽宁省分行副行长，2014年-2019年先后任中国银行国际金融研究所常务副所长、所长。2015年2月起兼任中国国际金融学会秘书长，2014年7月起担任《国际金融研究》和《国际金融》杂志主编。1997年毕业于中国人民大学国际经济系，获经济学博士学位。
廖淑萍、熊启跃、王宁远对本文亦有贡献。
【委员会简介】
2024年第1期（总第238期） Hubertus Väth：亚洲通货膨胀的现状及原因分析
2024年第2期（总第239期） Alicia Garcia Herrero：2024年亚洲经济前瞻
2024年第3期（总第240期） Janos Müller：国际金融组织在“一带一路”中的作用
2024年第4期（总第241期） Jochen Biedermann：亚洲金融科技生态系统现状及评估
2024年第5期（总第242期） Hubertus Väth：亚洲绿色经济的转型及影响分析
2024年第6期（总第243期） Janos Müller：多极体系下的央行数字货币
2024年第7期（总第244期） Jochen Biedermann：金融科技如何引起经济增长
2024年第8期（总第245期） Janos Müller：逆全球化对国际金融监管体系的挑战
2024年第9期（总第246期） Andrew Tilton：全球宏观政策收紧影响逐渐减弱
2024年第10期（总第247期） 沙银华：金融产品销售适当性监管的日本经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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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年第12期（总第249期）管涛：2023-2024年亚洲外汇市场发展回顾与展望
2024年第13期（总第250期）余湄、韩宇、边江泽、徐步：“一带一路”能源合作资金融通：现状、挑战及路径
2024年第14期（总第251期） 郑永强：2023-2024年中亚洲保险业发展回顾与展望
2024年第15期（总第252期） 郑永强：2023-2024年中东亚地区保险业发展状况
2024年第16期（总第253期） 郑永强：2023-2024年中东盟保险业发展状况
2024年第17期（总第254期） 郑永强：2023-2024年中南亚、中亚及西亚保险业发展状况
2024年第18期（总第255期） 冯源：2023-2024年中亚洲债券市场发展与展望
2024年第19期（总第256期）刘晓曙：2023-2024年中亚洲货币市场现状、特征及未来展望
2024年第20期（总第257期）徐仕达：2023-2024年中亚洲证券业发展回顾及展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