著名书法家张怀江老师题写刊名
【作家名片】
张田进，网名岁寒三友，湖北省枣阳市太平镇人。枣阳市第二实验小学教师，大专学历。枣阳市张慕骞红色文化研究会会员，湖北省中华诗词学会会员，《首都文学》编委、签约作家。文学、文史爱好者，曾在教育刊物上发表过教学论文。在《鄂北红色文化选集》一书、《枣花》《首都文学》等书刊发表过文章。近些年重家史、乡情的记述。
枣 北 方 言
【 散记 】
【编者按】
枣北方言：地域文化的独特印记
全国各地，每一个地方都有自己的方言。所谓方言，顾名思义，就是地方上祖祖辈辈，世代形成并沿袭下来的，独具特点的语言。这些语言在当地表达交流，人们听着习惯、顺耳、得劲（方言：舒服的意思），只有本乡本土和知道内情的人才知道是啥意思，外人是听不明白的。
我要说的是，枣北太平、杨垱、钱岗一带的方言。范围再说大一点，也包括河南唐河南部一带，紧挨着枣北地区的方言。
一方水土养一方人，一方水土形成一方语言。多数的地方语言，外地人是根本听不懂，必须翻译成普通话才能听懂。而我们枣北方言，是“土洋”结合，既有普通话的基础，又有少量的地方话。说有普通话的“基础”，是指我们枣北话比较接近普通话，只是发音声硬一点，就是发音过重，听着不柔和，缺乏美感。说有少量的“地方”话，是指一些字词的发音与汉字对不号，根本不是一回事，不解释根本不知道是咋回事。
比如，见面问候或问话的口语，常常这样表达：“你吃饭母牛？”“你活干完母牛？”“你结婚母牛？”“你病好了母牛？”……这几句都是问话，后边的“母牛”二字代表“有”或“无”。译成书面语，就是“你吃饭没有？”“你干活没有？”“你结婚没有？”……
又比如，人们对时间的说法，“你上钱里在哪？”“我钱里走亲戚去了！”“你堰里在干啥？”“我鸡里上街去了”“我门里到武汉”“我后里去上海”……这里“钱里”的意思是指前天，“上钱里”是指上前天，也就前天的先一天。“堰里”的意思是指昨天，“鸡里”的意思是指今天，“门里”的意思是指明天，“后里”的意思是指后天。
再比如，人们对称呼的叫法也有区别。称比自己奶奶大的为奶，称比自己奶奶小的为花奶。称比自己父亲大的为伯，称比自己父亲小的为爹。称比自己母亲大的为娘，称比自己母亲小的为花婶。这里的“花奶”比奶奶小，“花婶”比母亲小，称谓上带个“花”字，表示年轻的意思。而枣南人都是按长次顺序喊，称大爷、二爷、三爷……大奶、二奶、三奶……大爹、二爹、三爹……大妈、二妈、三妈……这里的“爹”即叔，“娘”即伯母，“花婶”即叔母。
还比如，我们家乡的许多口头语：“你冷不丁说这干啥？”“你咋冷不丁锅里蹦出个热豆来？”这个“冷不丁”是突然、猛然的意思。“你这个冒失鬼呀！说话冒失，做事也是这样！”这个“冒失”就是不稳重的意思。“这俩子口的很！”“俩子”就是妮子、女子，“口”就是不贤惠，这句话的意思是，这妮子不贤惠，不付人喜欢。“你到哪里壳了？”这个“壳”就是“去”的意思，问你到哪里去了。“我日他怼呀！这娃子吃嫩胖！”“我日他怼呀！你这身衣服穿的真䑋！”这里的“日他怼”是个感叹词，增加对事物赞赏的程度，表示由衷的称赞、佩服；这里的“嫩”是个形容词，表示这样、那么等意思，形容孩子吃的很胖，很讨人喜爱；这里的“䑋”是个定词，是漂亮的意思，称赞这身衣服很漂亮……
俗话说，“离家三里地，风俗大不同”，语言也有一定区别。我结婚时，妻子是城里人，与枣北老家相隔几十里远。每逢到城里走亲戚，对话上也有些差别，不过都互相听得懂，也明白对方表达的意思。比如，我们吃晚饭，他们称宵夜；我们吃早饭，他们叫过早；他们让我吃菜，我答“在吃”，我们让他们吃菜，他们却说“没住下”。这里的“晚饭”对“宵夜”，“早饭”对“过早”，“没住下”就是“在吃”的意思。
在一个地方住久了，就形成了一个习惯，适应了地方话，相对地也排斥外来话。我比较年轻的时候，老家人常常在一起扎堆（大家在一起闲聊）讲笑话，也讲过关于方言一类的笑话。比如，我有一个族叔（爹），在“文革”早期参军入伍，三年后回家探亲，走到五里桥村的东头问路。他看见一个岁数大一点的人在地边干活，用敝腔敝调（听着不舒服的腔调）的普通话问道:“同志，去五里桥从哪里走哇？”“从那里！”老人指了一下路，并打量他一眼，穿一身草绿色的军装，觉得面熟，稍后便知道是谁了。
第二天，在庄子上玩，因为他穿一身军装很惹眼，那时，当兵的很吃香（方言：有地位的意思），人们都向他打召呼。见面都问:“你啥时间回来的？”他答：“坐碗（昨晚）回来的！”每问都是用普通话如此回答，乡音已改，暂时难以纠正，惹得乡亲们颇有微词。正巧碰到一位叫真（认真）的爷爷问他同样的话，他又用普通话说“坐碗”回来的，爷爷立即半真半假地训斥他：“你狗日的浑洋了，敝腔敝调，还坐碗回来，你咋不坐盘回来呀！”说得大家仰天大笑，这个爹爹也被爷爷擞落得不好意思笑了起来。由此领教，在归队前的几天里，他的口语就入乡随俗多了。
后来，我这个爹“坐盘子”“坐碗”回乡探亲的故事，就当成笑话津津乐道，传了许多年，至少上几代人都记得。爹用普通话说的“坐碗”就是“昨晚”的意思，乡亲们说惯、听惯了方言“堰里（昨天）”的说法。一听到他说“昨晚”，不说“堰里”或“堰黑（晚）”，就感觉不适应，就生气，就把他的“昨晚”谐音成“坐碗”“坐盘”来讥讽、刺激、教训他。
那时的人们，视野不开阔，思想封蔽，观念落后，思维方式陈旧，更不可能与时俱进，接受新生事物。其实，用今天的理念看问题，爹用普通话交流，用通用的规范词“昨晚”说话，没有错。只是当时，没有回家说家乡话，没有用方言罢了。
方言作为一种特定地理区域内形成的语言变体，承载着地域文化的特征。有些方言，只有发音，在字典里却找不到字，也不知道用哪一个字书面代表。要想用准确的文字表现方言，不容易找到，只有选择一个比较接近的谐音字代表，我上面选的方言代替字就不一定准确。不同地方的方言中蕴含着各种各样的习俗和民间故事，反映了当地的风土人情。
方言是一种地域文化，不仅反映了地域文化的多样性，也是人们日常生活中交流的重要工具。这种交流方式，简洁顺口，交流方便，被区域内的人广泛使用。尽管随着社会的进步和人们交际范围的延展，普通话的普遍推广，方言的使用范围可能会逐渐缩小。但其作为文化传承和语言多样性的体现，仍然具有重要的社会作用和价值。只要有传统的部落人群，只要在一个固定的地方群居，方言和方言文化就会永久的传承下去。
首文2024冬季刊选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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